秋娘眉下是双眼皮、长睫毛、杏眼、深棕色的虹膜、不是很高挺的鼻子、樱桃小嘴。 淑澹看着眼前的男子,也同样愣住了。他那双丹凤眼似有诉不完的话。淑澹自觉她的心跳动得毫无章法,气息愈发气促,这是发病前的征兆。羞于把丑态表露于外人,淑澹二话不说啪的一声关上门,气喘吁吁地说道:“周公公,敢问你有何事?” 这声音似有异常。 “淑澹姑娘,你是不是病了?” “我...没...。”淑澹一字一字吐出。周祎知道她发病了,可他不知该如何是好。周祎在走道上下徘徊。淑澹的朋友也不晓得去了哪里,先找人帮忙要紧。 楼梯有道人影一晃而过。 整个教坊司寻遍了也不见张大人的人影。既寻不到张大人和雯儿,周祎赶忙回到二楼最西边的房门外,神情紧张下意识地指尖来回地搓,这质感怎么不一样,原是那封信还在手里。 有了这封信可能就好办多了。他再次敲了房门说道:“别怕,我已寻得良医。他有法子。还望姑娘赶紧开门。” 等不来回应的周祎轻推开房门,只敢透过门缝寻找淑澹。只见一双以蓝色为其底色的绣花鞋在地板上,所有担忧的事涌上心头。他顾不得什么了直接推开房门,顺着那双鞋的方位看去。颤抖的身影卷缩在一角,他从床榻上拽来整齐叠放的被子,往那颤抖的身躯披上。 周祎蹲下身问道:“是不是觉得冷啊?” 淑澹依旧一言未发,只是抬起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周祎,眼泪在她的眼珠子里打转,紧握拳头强忍泪水往外奔,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她想放松紧握的拳头去拉披在身上的被子,把自己裹得严实些。 “还很冷吗?” 周祎去隔壁房借来被子披在淑澹身上,可效果却适得其反。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周祎蹲下身把披在淑澹身上的被子往淑澹瘦小的身躯拉紧,是他这一举动暖了淑澹的身也暖了心。一只手掌盖住淑澹额上,“没发烫啊。” 在双手上哈了几口大气,上下搓揉,手掌的温度轻微提升。再次问同样的问题,淑澹这次点了头。 “对不住了。”周祎把双手伸进被子里,一把握住淑澹的双手。 “你的手好冷啊。别怕,我在呢。我可暖和了,可做你的暖炉。” 一双暖和的大手来回搓着双冰冷的小手。周祎的手臂感觉有什么东西滑落,湿湿的。一滴两滴... “真是抱歉,我...我不该给你添乱的。”淑澹不断重复说着这一句。 “不怪你。你也不想的。” 周祎想替她拭去泪水可双手不能抽出。这落下的泪珠滴落的不止是在周祎的手臂上而是他的心里,他心疼眼前的姑娘所经历的一切,到底是什么样的心病才会有如此强烈的躯体反应。 那双小手不再冰冷,淑澹抽出双手,周祎照做,然后替她撤掉厚重的两条被子,之后问道:“好多了吗?” “嗯,好多了。谢谢你。真是抱歉,但是我累了,想歇息了。” ----
第5章 谣言之始 周祎嘴角上扬,瞬刻间淑澹的脸颊发烫。莫非她对眼前这人动心了,定是病征所致做不得数。 “我本想告知你那位医者的回信,既然你累了那就改日吧。”周祎如同那日初见淑澹一样站起身想离开却被拉住衣角。 “那就别走。” 周祎心里的小鹿简直横冲直撞,羞涩地摸了摸发髻故作镇定,绝不能失态。 “好,你既然想看那我便给你看。”周祎又回到半蹲的姿态。 淑澹害羞地把脸别过,说道:“周公公,其实你大可不用蹲下。” “那...那我该如何?”周祎说这话时下意识地挠了挠后脖子。淑澹缓慢地站起身来,虽大多病征已消散但双腿依旧感觉无力,还在微微颤抖着。周祎视她如稀世珍宝怕摔碎了,想上前挽住她却被打住了。 “我能自己来。”这话音刚落下只听砰的一声,一双纤细玉手和玉臂匍匐在地。周祎立马伸出手,却被拒,还是那句我能自己来。淑澹咬着牙手掌撑住地面,这才勉强坐起身,背靠着深红色的墙。 “真是抱歉,又让你看笑话了。我这腿还需些片刻,就暂坐在此,若你不嫌弃就把信件给我瞧瞧吧。” 周祎从腰间抽出皱痕累累的信封,把里面的信件拿出抚平递交给淑澹。淑澹只是迅速看了一遍便说道:“还算中肯。”又叹气道:“终究唯有自己才能解此心病。” “还有我呢。” “你...还是算了吧。何苦来哉。” “无妨,我啊最不怕的便是麻烦了。断然不会弃你。” 淑澹闭起双眼,回想起所有与周祎有关的点滴,他是个好人可对这人的了解也仅限于此。她对他的身世、学识、品性所知甚少,就连他具体在哪当差的也一概不知。她无法全心全意地相信他,相信会有这样一个人愿意帮她治好心病。可她却是愿意尝试信任他。 淑澹挥起左手,从周祎的方向到她身旁的位置:“那好,你就和我一样靠着这堵墙吧。” “好嘞。”就这样他们肩膀间的距离又拉近了,但周祎始终不敢触及到她的肩头。 “想不到咱们还能坐在这说话。”淑澹沉默一会继续道:“你已经知晓我的许多事了,可我还不知晓关于你的事。可否告知与我?” 周祎开始的时候是有些犹豫,他不知道什么东西该说,什么不该说。即怕说错了什么又怕表露出自己的脆弱。他便从最让他感到愉悦的部分说起。告诉淑澹他不过是在西厂汪厂公手下当差的宦官,但是和汪直的关系还算不错也算是沾了他的光,谈及他在汪直身边所办的案。刻意简略地说起他在宫里侍奉的种种经历也没有谈及入宫前的事。周祎不说的事淑澹自然也不会去过问。 周祎还谈起他的兴趣爱好,说着说着忽感有东西压在他肩上,周祎知道那是什么,他不敢挪动一寸生怕把她给弄醒了,只敢瞥眼瞧她。看着她眼角遗留的泪痕,周祎心想:她肯定是累坏了。睡着了也好就好好睡上一觉吧。 不知道淑澹睡了多久,只知道这里已经变得昏暗,得需烛火才能看清。周祎倒是不觉得别扭,他多么盼望今日的日落可以来得迟些。 “娘...娘...” “是想娘亲了吗?”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吱吱声响。 “淑澹,怎么不点灯啊?”这一听就是女子的声音。 如果让其他人看见淑澹靠在一个宦官肩上睡着了,指不定还怎么传呢。他虽说是残缺之身但总归是不好的,可站起身离开又惊醒到淑澹。周祎先不管了,清白要紧,尽管入了教坊司好像就没有清白可言了,但是能守护一时是一时。 稍微挪动肩膀,一手扶住淑澹的头,慢慢地把她放在地面上。但还是太晚了,周祎的举动因烛光而被雯儿看在眼里。 看见雯儿的嘴正要发声,周祎“嘘”的一声。雯儿赶紧关上门,轻声挪步,点上房里的几根烛。 “她是发病了吗?”雯儿轻声问道。 “是的。”说完,周祎和雯儿大眼瞪小眼片刻。周祎继续细声说道:“张姑娘,我来此并无恶意,是因收到马太医所说的医者的回信,特来告知。信,李姑娘已阅。若你不信大可在在她醒后问问便知。” “周公公,我又没说啥,何必一个劲地撇清呢?不过在你离开前,能否把她给放到床榻上?睡在这怕是会受凉。” “我怎么就忽略了这点呢。但是你可千万别说是我干的。” “啧。你怕什么啊。罢了罢了,赶紧的。” 周祎弯下身,抱起淑澹,这还是他第一次抱起一名女子,可想而知他有多紧张和兴奋了,他能够非常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好在淑澹睡着了要不然他该如何解释。周祎把淑澹安稳地放在床榻上,想替她盖好被子却止住了手。 “天色不早了。我该告辞了。” 雯儿没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见周祎离开了,雯儿来到床榻边坐下,喃喃自语道:“真是的,连被子也不盖好。” 正当雯儿替淑澹盖被子的时候被抓住了手腕。雯儿吓得一愣问道:“你什么时候醒的?” 淑澹坐起身说道:“就在他把我放在榻上的时候。对了这一整日你都去哪了?” “我还不是被张大人叫去清点库房里的乐器,把断的弦都续上好下次演练之用。” 淑澹移动下身子,看了看地下,那封信还在,于是叫雯儿拾起它。雯儿拾起来并坐在淑澹边上阅了信中内容,一脸不屑地说道:“这还用他说。我只想知道是如何治法。” 淑澹拉着雯儿的手说道:“我这病你是知晓的,不是一时半刻便能好的。知道你是为我好,可莫要急。何况以如今的处境来看,这倒是个福。” “可也不能坐视不管啊。”雯儿抿了下嘴唇,就是有些事不知当问不当问。为了淑澹好她还是问了:“那周公公是否对你有所企图?” 淑澹轻拍了雯儿的手背,眉头一皱严肃地说道:“休要胡说。他是个君子。不过...倒是可以和他搞好关系,这对我们而言定是有利。” 这房里就只有淑澹和雯儿俩,不会有人听到她们的对话,于是没有任何掩饰淑澹便把对周祎的想法和接下来的打算全盘告知与雯儿知晓。如今只有她们是彼此的依靠,淑澹对雯儿不会有任何隐瞒,雯儿也同样如此。雯儿边听淑澹的计划边点头认同。若想要促成淑澹的计划,雯儿是必不可少的帮手。雯儿没有一丝一毫地犹豫,淑澹要她如何做,她便照做就是。 京城——天子脚下亦是达官显贵、富贾的聚集地。其中就属坊间流传的各种风流韵事最为时人津津乐道,话本、说书已不足以解闷,有的事迹或被改编或被记载,进行刊印。这几日最广为认知的便是两月前才入了教坊司的李淑澹与西厂周公公有私情。何为私情,坊间解读不同。有认为是恩情或是结拜兄妹之情或是友情或是爱情,亦有人认为李淑澹是被迫与周公公交好,是周公公强迫的。但是入了教坊司这强迫一词似乎就不成立了,既不成立何来强迫一说,故绝多数人更愿相信他们关系背后是美好的存在,也算是满足了深闺女儿及公子哥儿的幻想。 这谣言四起,周祎觉得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他是什么身份,淑澹又是什么身份,即使她现在身处教坊司对周祎来说并无差。所以这谣言既坏了淑澹的名声,自己也不好对汪直和陛下解释。这万一要是淑澹误会是他散播的谣言,那可是跳进黄河也是洗不清的罪名啊。在这事越闹越大之前,周祎前去向汪直说明,好求解决之道。 奈何汪直这几日寻不着,肯定不是入宫见圣,看皇贵妃娘娘去了便是乔装打扮打探消息去了。问遍了西厂办事的锦衣卫和小旗等都一概不知汪直究竟是上哪去了。周祎只能干等着,这时候去找张大人问问淑澹的近况也不合适,更何况是去找淑澹。事到如今也只能避避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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