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厂公,是时候见周公公了吧。”一位锦衣卫大人在汪直耳畔说道。 “咳,我还没玩够呢。算了吧,他再寻不得我可不得疯了。”汪直翻着案上名为《风闻事》的书说道。 周祎一听是汪直唤他便也顾不得换身衣服,直接去见汪直。周祎一见着汪直立马一膝跪地,参拜汪直。汪直打发走身边的人,命人把门带上,任何人不许靠近。 “起身吧。这几日你可辛苦了。”汪直一蹦一跳地来到周祎面前,想要扶他起身可周祎坚决不肯,定要汪直答应他所请方可起身。 “先起身嘛。你看我已经沏好了茶就等你了。有什么话先坐下来吃杯茶再说。”汪直不停拉着周祎的手臂,想把他拉起,但周祎比他年长个年岁又执意不起,任汪直怎样拉扯都无济于事。 ----
第6章 散播者 ====== 见周祎死活不肯起来,汪直撒手直起身板,拉起脸说道:“知道你要求我做什么,应你便是了。” 周祎站起身拍打沾染他衣物的尘土,见他起身,汪直挥手示意他到茶几旁坐下。 “你是要我断了这流言还是查查是谁散播的?” 周祎不假思索便回答道:“既要断也要查。” 汪直正在吃茶,听了周祎的话抬了下眉毛,瞟了周祎一眼,放下手里的茶杯带有些许戏谑,拍着茶几说道:“嗯,的确是该查查。我倒要看看是谁敢这么污蔑我汪直的人。” 虽然汪直还是个十六岁的少年,多少还有些孩子心性可他做事却从不含糊,而且从刚刚的话语中,他的语气和神情却不像是想要彻查的样子。周祎觉得有异样,试探式地问道:“那你可有任何头绪,是何人所为?” 汪直左手握住下巴,食指在嘴唇旁上下拍打,故作思考的样子。“那可太多了。先不说在这京城里有多少双眼睛是盯着你我的,就说教坊司内部。马太医就算了,他啊老实人一个。张大人嘛,也恪守本分。至于来往教坊司的官员和公子哥儿什么的,他们只顾着自己寻欢才没这闲工夫管你这破事。那么还剩谁呢?”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想说谁,绝不可能是她。再说了你说的这些人我寻思着,不管是谁对他们都没有好处,不是吗?不过,你的眼线遍布全京城难道你就真的没有任何线索吗?” “不如...我扮作你的小厮同你去教坊司瞧瞧。我这样贸然的出现在教坊司那定会吓坏在场的人的。” 周祎叹了口气,心中似有怒气说道:“随你的便。” 汪直起身,走了几步到一个约两尺高的柜子前。打开柜子,从里头拿出整齐叠放好的粗布麻衣,抖了几下。 “早就备好了。咱们现在就出发。” 从丝织的曳撒换了一身朴素粗布,加上汪直那稚气未脱的脸庞,除了少数见过汪直的人应该没有人会怀疑周祎身边的小厮竟是前几个月前从掌管御马监的太监到掌管新设立的西辑事厂的汪直。从他执掌西厂起,大案迭起,惯用严刑拷打,虽然这方法让朝中大臣诟病但确实屡破大案。按照汪直的说法是这些人的罪他早就知道只是他们死鸭子嘴硬,如果严刑拷打能让那些罪人招供省去些麻烦,何乐不为呢。 为了更好的混入其中,汪直连化名都取好了就叫——小东。‘小东’这名字的含义很简单就是小小的东厂。 周祎就这样领着他的小跟班小东步行到离西厂约五里地的教坊司。周祎在还未踏进教坊司前,眼神闪烁,目光躲避怕被熟人认出来。好在今日张大人不在,正好少了人在耳边唠叨。周祎一踏入教坊司便杵在门口片刻,不知是否该去找淑澹。汪直见周祎没有任何举动,便用手肘撞了周祎一下,周祎这才回过神来。 “汪...小东你是要我带你四处瞧瞧还是找个人来带你。” “先不急,咱们先去看看那位淑澹姑娘吧。” 周祎赶紧把汪直拉到一边说道:“你不要脸面可我还要。你说闹出这等事我还如何见她。你还怕这流言传的不够厉害吗?” “哎呀,要传就传呗。最多到时陛下问起替你说情便是,碍不着事。” 拗不过汪直的周祎只好带着他来到淑澹和雯儿的房门前,拳头敲打房门。就敲打了那么几下,门便开了。一如既往开门的依旧是雯儿。周祎她倒是见怪不怪了,她还纳闷了为何周公公有好几日不来了,难不成周公公还会在意那流言。周公公身边的少年她倒是不曾见过。淑澹放下手里刚绣好最后一针的香囊来到雯儿身旁,心里惊讶为何今日周祎还带个人来。即使心里有疑问,淑澹还是向周祎和汪直道个万福,雯儿见状也跟着淑澹照做。 道个万福后,雯儿一脸好奇加上疑惑,上下打量周祎身边的小厮。 “你是周公公的...?”雯儿问道。 “在下是周公公的随从。” “那你不会也是宦官吧。” “不如周公公和你身边的...”淑澹说道。 “小东。”周祎插上一嘴说道。 “小东,先进来坐着说吧。”淑澹向门边挪开给周祎和小东让个路。 汪直还没等周祎等人入座,自己便坐下了,这还被雯儿抱怨了那么一下说没见过那么不顾礼数的随从。周祎替汪直解围说小东个性就是不拘礼,他也不在乎这点礼数。说罢,淑澹继续问他们今日来此是何用意,可是有听到坊间流传。 周祎把心中所虑一并告知与淑澹和雯儿,希望他们不要误会,这流言绝不是从他口里传出的,他也不像流言所言的那样对淑澹有任何企图,极力辩解。周祎一股脑地解释,说得面红耳赤。越说声音越是高昂,淑澹让他先吃杯茶润润嗓。周祎听淑澹的吃了茶后继续为自己辩解。雯儿见周祎如此憨傻的样子忍不住发出噗嗤笑声。 这一笑周祎便明白了。他知道是淑澹和雯儿搞出这一闹剧。他不解她们这样做有什么好处。淑澹看周祎的脸色有变,猜是知道了。汪直只当是在观场戏,边吃桌上的点心边竖起耳朵倾听。在周祎发问前,淑澹先解释她们这样做的原因。 这主意是淑澹自己出的,要怪就怪她,不要责怪雯儿。她这样做完全是在保全自己的清白,她一开始并不知道周祎是汪直的得力手下,既然她知道了那么便要好好利用周祎的身份。说到这,周祎瞥眼瞪了汪直一眼。汪直装作他与此事无关,把玩起眼前的茶壶。 如果大家都知道她是周祎的人而周祎又是汪直的人,慑于汪厂公的威严,这样就没人敢对她们动手动脚了,是能暂时保住自己和雯儿的清白的计策,实属无奈之举。汪直听到‘慑于他的威严’心情顿时愉悦,顾不得把玩茶壶了,连问淑澹和雯儿道:“那你们觉得汪直这人如何?” 那一刻汪直似乎忘了坐在他面前的是被他下令入教坊司的,她们的亲人也是他派人逮捕发配戍边的,杨家的贪污案是他彻查的。淑澹和雯儿自然清楚这事不能怪汪直要怪就怪自己的父亲罔顾人命和陛下的重用,干出这等事来。但是对汪直完全没有恨意也不可能毕竟案子是他经手的。 雯儿不屑地回了汪直一句:“只听闻他少年英姿,处理了不少贪官污吏。可惜就是个阉人,注定要在史册上留下污名。” 汪直只在乎从雯儿嘴里说出的好话,其它的一概不在意,这些话他听得够多了。可‘阉人’这词一脱口而出,伤的却是周祎。周祎低沉下头,这被淑澹看在眼里。淑澹清楚周祎的自卑,于是淑澹接着雯儿的话说道:“他们很多都是身不由己。且不说宦官中也有青史留名的比如郑和。” 提起郑和的名字,汪直猛地点头,说他这一生最敬佩的便是郑和太监了。有朝一日他也想像郑和一样实现远航的目标,只可惜这一计划被该死的一些朝中大臣以耗资巨大为由搁置了。 周祎觉得汪直在这里实在是聒噪,命他守在门外或随他的意四处在教坊司里溜达,只要别惹出事端既可。反正汪直只想近距离地观察淑澹和雯儿,她们既没有什么异常,汪直恨不得赶快离开这窄小的房间四处转悠呢,说不定还能发现些什么呢。 “小东在这里不熟悉,万一扰了别人的雅兴可不好,不如就让雯儿陪同吧。”淑澹说道。 这正和周祎的心意,他立马就答应了。本想婉拒淑澹的好意,但碍于当下的身份只好让雯儿带着他,有她在万一碰上什么事或许还能打个幌子。 在汪直和雯儿离开后,周祎喃喃自语道:“总算是走了。” “你说什么?” “额,没什么。” 现在房里只剩周祎和淑澹两人,这样好说话些。淑澹还在为谣言一事心怀愧疚,她应该先取得周祎的同意才这样做。 两人一言不发,只是静坐在桌旁有一刻钟。周祎自认为得先缓解淑澹的情绪,于是先开了口微笑道:“多谢姑娘看得起在下,这还是在下头一遭遇到此事。” “你一点都不怪我吗?” 周祎只是摇了摇头,然后从携带的褡裢里抽出个小手炉放在桌上说道:“这个你随身带着。这万一你要是发病了...我...没有人在场的话可以用它。这样你就不怕冷了。” 淑澹的被窝里正好有一个,知道是周祎的好意,她没有告诉他只是连连道谢。周祎把火种放入手炉里,待它热起,飘散出冉冉升起的烟,对淑澹说道:“你试试。看这合适不合适。我瞧这手炉小巧正合你的手,带着它也方便。” 周祎趁势提起手炉的把手,心里有些迫不及待,动作一大触碰到了手炉的排烟口。 ----
第7章 涂药 ==== 周祎下意识地抽开手,手炉掉落在地,所幸炭火没有散出,不至于烧着。正当周祎准备起身拾起手炉之时,淑澹紧张地抓起周祎被烫着的手,低头仔细检查说道:“我看看有没有伤着。” 这一看发现周祎的右手有好几条伤疤,淑澹顺势也看了看他的左手,同样有好几条伤疤,心里顿感心疼说道:“我之前怎么没注意到。” 周祎淡淡地微笑而后说道:“可能是因为你当时正在发病所以没发现也是正常的。不过这也没有什么好看的。”周祎想把手撤回,但淑澹握住不放。 “你是如何弄得?”淑澹抬眼看着周祎问道。 “被责打或办事时留下的,碍不着事,早习以为常了。” 周祎越是这样说淑澹越是心疼不已,淑澹说道:“定要注意,可别再受伤了。”说完淑澹从床头的柜子里拿出一瓶药膏。这是治疗烫伤最好的膏药,淑澹亲自给周祎手里被烫到起泡的地方涂上,周祎看着淑澹是如此悉心地待他,心里有股说不出的甜蜜,只是痴笑地盯着淑澹的每一个举手投足。淑澹边涂边唠叨道:“你做任何事可都得万事小心。我可不想再帮你涂药了。”虽是唠叨话,周祎听着受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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