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揉了揉她的发,看得出女子流露出的不忍,暖声劝慰着,“你怕什么呢,我既肯今日进宫,就有把握扛下来。” “再说,半月内养好,不仅能与你一道赏灯,还不影响节后出征北境,你不是最怕我不能上战场替你打仗的吗。” 阿姝瞪他一眼,张口就是瓮声瓮气的,“那我叫九层台的医官先去谢府候着,这半月你休想遣他回来。” 他只笑着应她,“好。”
第063章 各有图谋 “这半月内, 你再也不许折腾个没完,你所求的那件事儿,我会替你安排妥当。且, 正如你所说, 若是出征前你还不能恢复如常,便是于我无用了。” “我知道。”修长手指将她额前的碎发拨到耳后,只当瞧不见那泛红的眼尾,“我都知道,我会惜身的。” 他应得坚定,是真切地想令她安心。 ...... 秦姝并不会在他那处停留太久。 刘笙吩咐的事儿,她还要抓紧去做。早在她走出紫云殿时,便有人去李府通传, 令其即刻回宫与秦姝交接事宜, 可见此事在刘笙眼里是万分要紧, 需仔细商议的。 此刻秦姝被准许代前朝向太后禀报皇帝近况一事已在各处传开,诏令中言明,日后前朝臣子非圣诏不得入后宫, 这是刘笙交给御史台及群臣的答卷, 同时也是他为降低事败的风险, 所做出的决策。 沈南归当日只是奉承秦姝,没想到竟是阴差阳错地成全了刘笙的心思。 秦姝的脚程略慢, 来回一折腾,在通往后宫的深巷口也不曾等太久, 就等到了那刚刚还碰过面的人。 “看来李大人属实对此事上心的很,似是还未在府里歇脚就来了。” 李纪还真没想到秦姝会如此迅速拿下这一差事, 大计于心中,自不会被这一插曲乱了阵脚, “此乃陛下亲令,不敢不肃穆尊崇。且臣从前也是随 军之人,骑马的功夫还是有的,没让殿下苦等了就好,否则便是臣的罪过了。” 秦姝瞧着对面之人额前的汗珠,不免眼底含了些盘算:此诏令一出,出入后宫之人除了寻自己这条门路外,便只有去请圣上手谕,某些人想要浑水摸鱼,怕是难了吧。 想到此处,她嘴角隐隐噙着笑意。这阴差阳错,阴错阳差,很难说到底成全了谁。 “不曾苦等。既然大人已经通晓诏令之意,就请配合本宫捱过这些时日吧。虽麻烦了些,但也安了前朝众臣的心,于陛下和前朝而言,这是很划算的。” 她素手一挥,身后的婢子上前一步,“大人,更换的衣物已备好,请大人移步。” 李纪顺着方向一瞧,若不是刻意观察,还真看不出深巷末端的宫墙内还嵌着一道暗门。事已至此,既无法将秦姝踢出局,就只好顺从行事,再替孙无忧另寻他法。 他拱手一拜,“多谢殿下费心,请殿下稍候。” 是九层台的服饰。 不多时,秦姝便蹙着眉打量归来之人,“大人穿起来竟这般宽松吗?预备这样的劲装果然是个麻烦活儿,明日我叫人再按照大人的尺寸改一改罢。” 李纪瘦削的身躯,配上不大合身的劲装,属实是有几分怪异。 他闻之也觉不适,眉头紧锁着,似笑非笑道,“尺寸一事是小,只是这换了九层台的衣着,臣下次面见太后时可还仍需烦劳殿下同行?” “这里是天家,台中可没有肆意踏入天子后宫的规矩。” “这是否忒...”他斟酌着,“臣是担心殿下公务繁忙,怎可被这一件事绊住了身?不如赐臣一副禁卫军的行装,臣只扮作一小小军士,这样大家都可方便。” 秦姝知道他打得什么主意,“方便?其一是大人这身量,怕是整个京中也不会有这样的军士,若被人瞧出端倪,陛下岂不震怒?其二是军中有军中的规矩,多一人、少一人,于将领而言都是大罪,于你我更是知法犯法的大罪,李大人若存了这个心思,不如还是去向陛下请旨罢,本宫做不得这么大的主。” 眼看着这人就要拂袖而去,李纪心头这口气压了又压,终究是在几个呼吸间叫住了她,“殿下恕罪——” 他紧挪了几步,“殿下恕罪,是臣鲁莽不知轻重,还望殿下勿要与臣一般见识,是臣轻浮了。” 秦姝这步伐停得容易,凉凉目光掠在他身上,令他揣摩不出女子的喜怒,不等抬头看去,便听上首说道,“既是无心,那就罢了。官服一日在身,便是日日在身,需得谨言,对得起这身官服才是。” 李纪今日算是将这一个“忍”字吃了个十成十,躬身道,“臣...谨遵殿下教诲。殿下,已经近午时了,若是再不进宫,怕是要赶上太后午睡的时辰,殿下若没有旁的事儿,就与臣速速进宫去罢。” 秦姝面怀淡淡笑意,想到以那位娘娘的心性,怕是还在宫里翘首以盼着来人与她共谋大事,当即也不愿耽搁,径直朝宫门走去。李纪身着那套装束随在她身后,守宫门的禁卫军无权妄言。 进了慈宁宫,入眼便又是那条栽满了海棠树的小路。 秦姝的步子明显慢了下来,李纪偏头看去,顺着她的目光也朝着那一片海棠树瞧了瞧。 只道,“看来太后宫中也有些不大用心之人,任由花木自由生长虽有自由舒展之妙,可摆设不像摆设,反倒是挡了道。阻碍主人行走,岂不本末倒置。” 这一处风景,她总是想要多看一看。 原因无他,只觉太后这样的人,也肯在宫墙之内留一处不守成规的地方,那该是多强的执念呢。 枝叶未经削减,有些横在小路中央,于过路之人而言,确实是挡了路。 那,于这树本身呢? 阳光耀目,她离那树越来越近,被片片叶子晃了眼,她忍不住抬袖去遮,却在动作间瞧见了殿门处多了二人。 “秦姝,来了为何不先拜见我母后,瞧那花花草草的做什么?怎么,还需我与母后亲自出来迎你吗?” 秦姝半眯着眼,迎着日光望过去,只见太后神情绷得死紧,目光防备而稍露惧色,声如寒潮,“项安长公主如今管控着整个后宫,是连我这几棵树都容不下了?” 此话来得蹊跷,她忍不住蹙眉而应,“娘娘哪里话,姝只受命向娘娘传达陛下近况,这是为了避免有些不知轻重的臣子跑到您这儿来说嘴罢了。臣只遵圣谕,不敢妄谈管控。” 张太后终是勉力一笑,“遵圣谕,吗?” 秦姝目光淡淡,她从不愿冒犯天家人,何况眼前的妇人宛若惊弓之鸟,更是没必要对她太过冒犯。还不等她开口辞别,便闻妇人道,“怎还让李卿干站着,尔等都是蠢的吗?又不是头一次接待大人,日后李卿亲至,直接请进来看茶就好。” 李纪却不做礼,只不咸不淡道了句,“娘娘不必麻烦,臣是外臣,不会时常入宫的,且与娘娘说的又不是什么大事,担不起这样的天恩。” 这话是警示太后,但也是说给秦姝和宫内的婢子听的。秦姝本想搭腔回怼,却掠见这人眼中那一抹轻蔑,不由得哑然——张弛死后,太后久居宫中,母族甚是无力,此人既不尊崇太后威仪,又无法借太后之势,那究竟是什么样的大事,非与太后合作不可? 思量间,李纪已然在婢子引路下挪步,两步之外后,竟侧眸问道,“殿下掌监察之位,就不进去听听臣与太后所言之事,是否合乎规矩礼法吗?” 好生大胆。 秦姝不经意地望了眼太后身边同样凝视自己的刘媛,漠然道,“本宫受陛下诏令送侍郎进宫,至于侍郎要与太后说什么,做什么,本宫是无权得知的,就不进去叨扰几位了。许久未好好赏一赏后宫的景致,姝这便告辞了。” 她毫无留恋转身就走,一路上无人敢拦,却在行至长巷末端的那处拐角时顿了顿,猛然侧身,将那华服少女抓了个正着。 “你...” “你跟着我,做什么?” 刘媛不善追踪,更不善藏,被发现了闹了个脸红。连忙双袖相对,双手叠加,正儿八经的从宫墙边上挪小步子过来,“本宫是想看看,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秦姝定睛瞧她,目光落在她磨磨蹭蹭的步子时更是令她不敢擅动。见刘媛一副梗着脖子不敢走近的模样,她终于张口,“皇后娘娘,似乎...” “皇后怎么了?”刘媛紧张起来。 秦姝本还半张的唇突然闭合,凝视对方许久才复启,“似乎在陛下登基之后,就没出过她的宫门,她可是病了?上次太后寿宴,也不曾来。” 刘媛悄悄松了口气,“你也忒警惕了吧,她那个身份,皇兄能留她大宋国母之位已是大恩,她若是再让皇兄烦心,那可是自讨苦吃了。”她打量着秦姝的神情,应是真的深信不疑,这才又走近了几步,试探问道,“皇兄...真的有打算让你统管后宫吗?” “没有。” 她回答得干脆,甚至不愿意加上某些前提条件。 刘媛皱了皱眉头,放下些心中防备,嘀咕道,“你最好不要图谋我母后的权柄,否则...否则我母后定会要你好看的。” 秦姝道,“我知道,你就是来告诉我这些的吗,没有旁的了?” 刘媛那双杏眸试探性地瞄着她,“是啊,那不然...你还想知道什么?” 秦姝深深望了她一眼,“没有就好,那我就走了。” “诶等等!”刘媛一跺脚,连忙双手拉住她的袖口,秦姝比她高了小半个头,她这样的举止倒像真是她妹妹一般。 见女子的凤眸看过来,她咬牙道,“我还是,陪你去看看皇后吧。” “毕...毕竟,若是真出了什么事儿,搞不好就成了我母后照顾不周...” 秦姝终于满意,“那便走吧。” 秦姝打定主意要与这位许久不曾谋面的嫂嫂见一见,见一见孙无忧背着皇帝,私下面见 的中宫娘娘,究竟是何等人物。 事实也正如她所想,中宫大门紧闭,若是不知里面住着的是大宋的皇后,怕是会觉得这满是划痕的门后,只是哪位被冷落的美人而已。 秦姝抬手叩了叩门,无人应答;又换掌拍了拍门,仍良久无声。 “真是大胆,她宫里的婢子怎的这般没规矩,连个守门的都没有...” “许是人手忒少吧。”秦姝道。 秦姝后退几步,刘媛刚要发问是否要离开了,就听见大门吱呀一声。 门开得很慢很慢,甚至还屡屡停顿,等了许久,才又听见一道脚步声,原本正在开门的人得到帮助,这才将大门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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