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许诺此生绝不相负的陆谌,在她有孕被人暗害的那日,去陪别的女子游湖,采荷,看烟火。 原来,她不过是陆谌落难时的糟糠,而那位贵女才是与他门当户对的皎皎明月。 她自以为的年少情深,到头来不过是场笑话。 折柔心如死灰,一碗红花,流掉她曾费尽心思想保全的孩子,离开了京城。 她不要再做什么陆夫人,她只要做她自己。 ** 陆谌从未想过折柔会离开。 便是闹一闹,她也必定是心软先回头的那一个。 可她竟真的跑了。 终于得知她下落的那日,陆谌不顾伤重,冒雨疾驰百里追到她的医馆,可屋门打开,出来的人却不是她。 而是与他有刎颈之交的亲表弟、小郡王谢云州。 陆谌只觉浑身血液一瞬倒流,红了眼沉声质问:“你怎会在此?妱妱呢?!” 谢云州只着一件中衣,衣襟松散,眼角眉梢还带着春意,冲他扬唇笑了笑。 “她不想见你。” ** 从那一日起,陆谌彻底发了疯。 她是他的妻,就算生不能同衾,那便是死,亦要同穴。 番外中引用: 浮生只合尊前老,雪满长安道。——【宋】舒亶《虞美人·寄公度》
第77章 IF线(一)初见 靖和三十四年上巳节,皇帝下旨,在西苑设办鹿鸣宴,齐邀文武百官与新科士子,在曲水北岸同聚宴饮,宗亲和百官内眷也受邀入宴,席面另设在南岸的仪鸾殿中。 正值暮春三月,天气微寒,太液池畔柳烟朦胧,莺啼婉转,杏花纷飞,夹岸处处笑语喧闹,人声鼎沸。 宴至半途,沈妙舟悄悄溜了出来,到侧殿换上一身小内侍的打扮,穿过玉河桥,做贼似的避开人群,抄近路往北岸走去。 昨日芝圆不经意间听到她阿娘在和爹爹商谈,当即兴冲冲地跑回来给她报信。 说是她阿娘看中了卫家二郎,八成是要择他做姑爷呢。 沈妙舟听得呆了。 那卫家二郎卫清晏的名号早就传遍京师,她自是有所耳闻的。 三年多前,他年仅十六,竟能一举高中状元,一时间在京中风头无两,求亲的人险些踏破卫府门槛,可他一家都不曾应下,反倒是向皇帝递上奏表,请旨外任。 若按惯例,一甲进士都会入选庶吉士,留作天子近臣,此后如无意外,便应当是平步青云,入阁拜相。 没人想到他竟会请旨离京。 皇外祖见他年纪尚轻,难得能有此心志,加之少年脾性确需磨炼,便准了奏请,授任他为宁州知县。 如今三年任期已满,卫二郎奉命受调回京,待他加冠后,大约就要入翰林,做庶吉士了。 可一说起翰林学士,沈妙舟脑中立刻就蹦出来太傅和侍读们胡子长长,一脸板正的迂腐模样。 ……简直可怕得很,她才不要! 虽然人人都说卫清晏生得极俊,可她还不曾仔细瞧过呢,新科进士策马游街那日,御街上人山人海,摩肩接踵,她去得稍晚了些,没能挤上好位置,只看见了他打马过长街的一道挺拔背影。 更何况,谁知道他在外任职三年,风沙雨雪磨砺着,会不会长糙了,又会不会变得和那些文官一样严肃古板? 赶巧今日有机会,她好奇得很,自然是要亲自去瞧一瞧的。 下了玉河桥,有一条经过校场的夹道小路,斜穿过去便是鹿鸣宴的所在。 还未走近,已有马蹄疾驰的声音伴着男子的呼喝遥遥传来,隔着苑墙上错落的花窗,能看见校场上人影交错驰骋,一片喧腾。 竟然有人打起了马球,想来北岸的正宴已经散了,文官们对诗投壶,武将们便到马球场上一较技艺。 沈妙舟穿过小路,走到琼华岛附近,就见文官和士子们三三两两地闲坐在曲水池畔,流觞赋诗,正是酒酣耳热的时候。 左右张望一圈,有侍宴的小太监收拾了酒坛正要退下,她快步追上去,笑着行了一礼道:“贵人遣我来寻卫清晏卫大人,敢问师父,可知他现在何处?” 在宫中,只有受人敬重有资历的太监才会被唤作“师父”,小太监见她嘴甜,一时颇为受用,眉开眼笑地回过身,朝西北的方向指了指,“嘿,巧了不是,我先前刚好瞧见,小卫大人就在方胜亭里,和几位同僚闲谈呢。” 沈妙舟杏眸一亮,行礼谢过小太监,沿着蜿蜒参差的池畔,朝西北角亭的方向走去。 暮色将至,太液池中水波荡漾,粼粼跃金。 走到方胜亭附近,果然看到亭中有人,沈妙舟转到一旁的垂柳树后,借着低垂的柳枝遮掩住身形。 亭中传来隐约的交谈声,模糊着像是能听见“小卫大人”几个字。 沈妙舟拨开眼前层叠的细嫩柳枝,露出一双乌润莹澈的杏眸,顺着声音,悄悄望向亭子里最年轻的那一个。 那人穿了一身墨竹白衫,一看就是个文官,身形么,倒也算得上高大挺拔,似乎和她记忆中的那个背影很像。 若无意外,他应当就是卫清晏。 沈妙舟不由得打起了几分精神。 然而下一瞬,等那人完全转过头来,映入她眼帘的却是一张再寻常不过的脸,五官顶多算是周正,哪里称得上俊俏?肤色更是黑得像话本里的包公。 沈妙舟顿感大失所望,只觉得自己上当受骗,忿忿地揪下一片柳叶,扭头便往回走。 果然是耳听为虚,眼见才为实,幸亏亲自来瞧了一眼,真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她沿着与校场相通的那条近路折返,一边走一边腹诽,没有留意前路,突然,几步开外的月洞门里冷不防地冒出一个人来,步履匆匆,险些和她撞到一处。 沈妙舟低呼了一声,脚下堪堪站定,抬头看向来人。 只一眼,她就愣住了。 是个生得极俊的年轻男子。 灿烂的夕光被繁茂的杏树枝桠层层筛过,斜照下来,在他周身晕出一圈朦胧的淡金色光影,轻笼着眉眼,让人看不清神色。 他像是刚刚打过马球,身上还带着腾腾热意,将外衫对折勾在手里,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里衣,两边衣袖向上挽起,露出来一截修长结实的小臂,衣带也系得松散,显出线条利落明晰的锁骨和小半边清薄劲瘦的胸膛,肤色冷白如玉,直晃人眼。 一阵热意倏忽上涌,沈妙舟脸颊“噌”地红了,慌忙地背过身去,一时间羞恼交集,脱口道:“你,你你是什么人?怎么不穿衣裳呀!” 那人似乎被她问得愣了一下,低声道:“抱歉,失礼。” 嗓音清冷干净,听得人莫名耳热。 随即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像是在整理衣衫。 然而下一瞬沈妙舟回过神来,立刻心知不妙。今日能来这西苑的都是有身份的人,自己现在是个“小内侍”,怎么能对贵人这般讲话?只怕是要露馅了! 她当机立断,分毫没再多留,抬脚便走。 果然,那人也生出疑心,忽从身后唤了她一声:“站住。” 站住?傻子才站住呢,哼。沈妙舟全作没听见,借着小径上花木遮掩,脚下走得更快。 可那人步快腿长,没几步便从后追了上来,一把攥住她的胳膊,冷声问:“假扮内侍?你是何人?” “放开我!”沈妙舟一阵心虚,用力想要挣开,却敌不过他的力道,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低下头狠狠一口咬上他的手背。 那人大约没料到她还有这一招,疼得“嘶”了一声,手上劲力一霎微松,趁这个间隙,她依着阿娘教过的拳脚技法,抬肘便向后一撞。 却不料,那人反应极快,迅速地接住了这一击,转而制住她另一条手臂,迫她转过身来。 “你假扮内侍,要做什么?” “松手!我不过是来找个人而已。” “何人?” 这人好生难缠,沈妙舟当真恼了,黑白分明的杏眸抬起,瞪他一眼,“干嘛要告诉你?” 俩人正僵持着,不远处又响起一阵脚步声,树丛后人影晃动,有陌生男子的唤声传来:“澄冰?” 眼见这人眸光微动,似要开口应声,沈妙舟一时情急,连忙踮起脚,伸手紧紧捂住他的嘴唇,压低声音,凶巴巴地威胁:“不许出声。” 那人的身子一霎微僵,没有动作。 空气一时安静下来,微风吹过,隐隐送来远处的几句交谈。 “……二郎人呢?不是说就去换件衣裳,怎的去了恁久?” “他向来喜洁,你又不是不知道,换干净衣裳总得先擦擦身,差不多快回来了……” “哎呦我的祖宗,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讲究这哪?再不回来咱们就输定了,兄弟我可是连下月的俸禄都押上了!不成,我得去催一催……” 那两个武将就在月洞门前说着话,沈妙舟无意识地屏住呼吸,一动都不动。 身前的人也很安静,只有胸膛在轻微起伏,浓长的眼睫低垂下来,凤眸漆黑深邃,直直地望着她。 暮春的黄昏,柔软的晚风拂动她鬓边一缕碎发,带着她的气息,轻轻擦过他的侧脸,又一触即离。 两个人距离挨得太近,呼吸间都是彼此身上的气息,沈妙舟鼻尖若有似无地抵着他俊瘦的锁骨,附近那一小片带着热意的肌肤熨蒸着她的脸颊。 说不清是什么缘由,她听见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越跳越快,砰砰震动。 也不知挨了多久,远处的两个武将总算走去了别处。 长出一口气,沈妙舟心慌意乱地松开手。 静默片刻,面前的人蹙了眉,神色微有些不自在,低声问:“……你是嘉乐郡主?” 自己的身份突然被猜中,沈妙舟不由大惊,立刻紧张又警惕地瞪向他,杏眸睁得溜圆。 似是看出了她的不解,那人眉梢微挑,淡淡道:“胆子这般大,竟敢假扮内侍闯到此处,又生得与公主殿下这般相像,除了嘉乐郡主,不作第二人想。” 他识得她阿娘。 事已至此,再挣扎也不过是白白丢人,沈妙舟心一横,扬起小下巴,坦然道:“不错,正是本郡主。那你呢,你是叫澄冰么?” 那人没有立时回答,只是垂眼静静地看了她一会。长廊下的穿堂风扫过杏树枝桠,几片雪白的花瓣簌簌而动,飘落到他肩头。 金灿灿的夕晖里,他忽而扬唇轻笑了一声,像是心情极好,不疾不徐地开了口,故意学她说话,“干嘛要告诉你?” 沈妙舟:“……” 幼稚! 她咬了咬唇,威胁道:“本郡主已经知晓了你的名字,今日之事,不许对第三人提起,否则我饶不了你。” 说完,又瞪他一眼,向后退开几步。 卫凛看着她跑远的背影,不自觉地扯了下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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