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翊照常与之寒暄,在瞧见荣郡王时稍顿了片刻,从前荣郡王并没有被皇上获准上朝听政,这次燕王受伤休养在家,瑞王禁足在家,荣郡王倒是登上了朝堂,虽然皇上似乎也没多重视他,并未给他派遣什么差事,好像只是因为两个皇子都不在朝堂,所以让荣郡王来撑撑场子,但沈翊并未放松警惕。 他那当胸一箭,有八成可能是这个看似无害的荣郡王算计的。 荣郡王对沈翊倒还是和从前一样的恭谨谦卑,说话细声细气,胆小怯懦,并没有丝毫改变,以致于让沈翊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但表面的东西是可以伪装的,不能轻易下定论。 上朝后,顺安帝瞧见沈翊,先是对他关怀了一番,以表达天家父子和睦,沈翊也顺着皇上的话表达谢意,总之就是两人都在装腔作势。 之后就没沈翊什么事了,他站在一边等着朝会结束,毕竟是今年最后一个朝会,大家也不希望再发生点意外,都想早早散朝回家等着过年。 可偏偏有些人自己被禁足,却要弄出点风波来,一个亲近瑞王的御史上奏徐家迫害卫如黛之事,把徐音尘给参了,“卫将军马革裹尸,为国而死,其唯一的女儿不该受此屈辱,请皇上做主。” 卫如黛和徐音尘的事,要说和瑞王有什么关系,那还真没有,瑞王就是看不惯沈翊,想给沈翊使绊子,凑热闹不嫌事大,把水搅的越混越好。 虽说徐音尘是沈翊的人,可这事沈翊还真不打算掺和,他双手交叠,若无其事地站着,连头都没回。 顺安帝瞥了眼不动如山的燕王,又转头去看卫大人,“卫卿,可确有其事?” 卫大人出列道:“回皇上,微臣侄女与徐大人是闹了些矛盾,但迫害倒说不上,左右是些误会罢了。” 卫家的意思是好聚好散,真要在御前定罪,那就没意思了。 那御史却说:“听说卫姑娘已执意要和徐大人和离,怎么卫大人还护着徐家?难道是因为卫姑娘不是你亲生的女儿,你就不心疼吗?” 卫大人瞪了那御史一眼,“两人确要和离,可那是因为两个孩子不合适,这本是家事,何必闹到朝堂上惹了皇上烦忧,再则微臣与内子视如黛为亲女,从未亏待过侄女,请皇上明鉴。” 徐音尘跪了下去,“回皇上,此事是微臣的过错,与卫大人无关。” 顺安帝对卫如黛有些印象,因为卫将军才为国捐躯不久,他若是不闻不问也不大好,“当真要和离吗?闹得这样不愉快?” “微臣……”徐音尘想否认,他不愿意和离。 可卫大人抢先一步说道:“回皇上,微臣以为结亲结的是两姓之好,如今微臣侄女心意已决要和离,微臣大哥就这么一个女儿,大哥已去,微臣必得护着她,既然不合适,那还是好聚好散,和离为佳,也恳请徐大人高抬贵手,同意和离。” “卫大人,这是我与如黛之间的事,我不愿意和离。”徐音尘也没想到卫家竟在皇上跟前提出和离,要是真让皇上同意了,那他拖也无用。 “如黛顾惜你们往日情分,才要好聚好散,难道徐大人非得逼我们撕破脸皮吗?”卫大人望着徐音尘,眼里是明晃晃地威胁,已经有人参徐家迫害卫如黛,徐夫人致使卫如黛不能生育之事尚未公开,真要是拿到朝堂上来说,徐夫人是少不了要蹲大牢。 徐音尘嘴唇微动,却说不出话,一面是爱慕的妻子,一面是抚养自己的母亲,手心手背都是肉,两难抉择。 卫大人趁机恳求皇上允准两人和离,顺安帝不大晓得其中关窍,但徐音尘和卫如黛相比,顺安帝自然要偏袒卫如黛,毕竟卫如黛的父亲才为国战死,他若是偏袒徐音尘,会叫老臣寒心,更会动摇北漠将士军心。 因此顺安帝大手一挥,“既然镜子已破,强行撮合也是怨偶,那就和离罢。” “皇上!”徐音尘还想再求,顺安帝却不想再听,身为皇上,哪里有这么多时间来听这些家长里短,因此打断了徐音尘的话,叫他退下。 徐音尘心如死灰,一张脸比雪还要白,有了皇上发话,他不和离也得和离。 他真的彻底失去了心上人。 有了皇上的允准,和离就快得多了,一纸“放妻书”被徐音尘捏在手里,如何也舍不得交给卫家人。 他这一松手,就和如黛再无瓜葛。 卫如黛的堂兄将“放妻书”从徐音尘手中抢了过来,啐了一口,“早知道你会这样对如黛,当初我就应该把你乱棍子打出去,往后别再来找如黛,否则见你一次打一次!” 卫家带着“放妻书”离去,发话此后卫家和徐家再无瓜葛,卫如黛的嫁妆早已搬回了卫家,两家本是邻居,常来常往,这一次,卫家却将两家相邻的围墙加高了许多,什么意思,不言而喻,若不是因为卫家住的是祖宅,怕是连宅子都得换。 可徐音尘却不死心,仍旧日日去卫家门前跪着,就是想再见卫如黛一面,即便两人已经和离。 他自从办差回来,就没见过卫如黛,他怎么都放心不下,哪怕被卫家的扫帚打了无数遍,还是跪着。 徐夫人劝了也无用,本到了年底,人们得闲,这件事便被传得越来越广,徐家二房三房都觉得丢脸,徐夫人急得又大病了一场。 徐音尘在卫家门前跪着,卫家已经关𝔀.𝓵门闭户好几日,今日终于打开了门,卫大夫人走了出来,看了眼地上跪着的徐音尘,叹了句,“何苦呢。” 跪了这些日子,徐音尘瘦了许多,极其憔悴,卫大夫人也看得出来徐音尘对如黛是有情的,只是两人实在不合适,徐夫人横在两人中间,是永远迈不过去的坎。 徐音尘抬起头,鬓角凌乱,嗓音沙哑,“大夫人,求求您让我见见如黛,就见一面。” “不是我不让你见,是如黛不想见你,你跪一日,如黛就要难受一日,你若是真为了如黛好,就走吧,你们已经和离,没有干系了。”卫大夫人见徐音尘跪了这么久,也问过如黛要不要见徐音尘一面,把话说开,可如黛不想见。 这一次,卫如黛是真下了狠心诀别徐音尘。 “我见完就走,我对不住她,我就是想和她道歉。”三月份成亲时的喜意好似还在昨日,今日就变了面目全非,徐音尘也知道是自己一手造就了今日,没脸再求如黛原谅他,只是想见见如黛。 “她不想见你,但给你写了一封信,你看完就走吧。”卫大夫人叫丫鬟把信递给了徐音尘。 徐音尘双手颤抖地接过,小心翼翼打开,从中抽出信纸,期待的眼神在看见字的一刹那瞬间黯淡无光。 卫如黛的字不算好看,甚至学写字时气走了好几个启蒙夫子,但这封信只有十四个字,每个字都写的端端正正。 “从此音尘各悄然,春山如黛草如烟。”①
第067章 满足 “王妃, 地瓜洗干净了。”月露端着一碟子大小均匀的地瓜摆在桌上。 闻姝往泥炉里扔了块炭火,将炉火烧旺些,“放着吧, 你再找些栗子来。” “是。”月露兴冲冲地退了下去, 险些撞到刚进门的沈翊,连忙退后行礼, “王爷。” “做什么呢?”沈翊手上拎着个油纸包进来。 “你回来了,”闻姝杏眸微亮, “你买什么了?” “路过食铺,买了只叫花鸡回来,想不想吃?”沈翊抬手甩了甩提着的东西,又看了眼闻姝跟前, 摆着一个不小的泥炉,上头煮着乳茶,桌面还摆着洗净的地瓜, “你这是要做什么?” “雾山郡的郡守送了些土仪来, 地瓜挺甜, 我就想着烤地瓜吃, ”闻姝笑盈盈起身, 接过沈翊手中的叫花鸡,“好巧, 我正想着弄只鸡来烤,但炉子有些小,塞不进去, 你就刚好带回来了。” 沈翊笑, “这就叫心有灵犀,雾山郡也该把你的食邑收上来了吧?年后得来向你述职。” “嗯, 派了个县丞来与我说,收了三成,我想着今年是头一年,便叫他送两成来即可,剩下的一成发还于民,让他们过个好年。”闻姝也是头一次收到封地的食邑,光是一成的食邑,就是她从前想都不敢想的数目,如今她真是坐拥金山银山,只要好好呵护封地百姓,便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施善于民,他们会记得你的恩情。”沈翊坐了下来,“开烤了没有?先把叫花鸡拆了吧,有些饿了。” “你不是去褚先生那了吗?褚先生没招待你?”闻姝把叫花鸡递给了竹夏,让她拿碗盛出来。 沈翊摆摆手,“别提了,尽喝了一肚子茶,我带过去你做的点心,一块也不叫我碰,真是小气得很。” 正说着,竹秋上了茶水,沈翊让她放下,是一口茶水也不想喝了。 “先烤了些花生,你尝尝。”闻姝用铁夹子把花生挑出来几个,又选了两个小点的地瓜放进了炉子,“从前冬天见世贤院摆弄过这些,我去请安的时候闻着就觉得香。” 沈翊也不怕热,剥开一个外皮烤得焦黑的花生,里边的花生香气扑鼻,他吃了一颗,另一颗递到闻姝嘴边,“想弄不早说,想吃什么就吃,想玩什么就玩,从前羡慕旁人的,如今都一一补上。” “好吃。”闻姝咀嚼着烤香的花生,笑着摇了摇头,“如今没什么可羡慕别人的,别人要羡慕我呢。” “烤这些东西就是得这个时候才有意趣,”闻姝扭头望着窗外,“雪小了,明日就是除夕,又是一年。” 屋外雪屑落在绽放的红梅上,屋内红泥小炉温着乳茶,烤着地瓜,两人围坐闲话家常,岁月静好当是如此,闻姝心里头的满足在这一刻达到顶峰。 “嗯,又是一年,今年过年你便能一直陪着我了。”沈翊展臂攥着闻姝的手指,她靠在炉边,手指格外暖和,而沈翊才从外边回来,手上冰凉。 “坐过来烤烤火,”闻姝拉着他,“雾山郡送了不少土仪过来,待过了年,再送些给褚先生,还有长公主那。” 沈翊凑过去,两人坐在一张长条凳上,腿挨着腿,手挨着手,格外亲昵。 “喵呜~”竹夏才把叫花鸡端上来,一直在高几上睡觉的踏雪就醒了,麻溜的从高几上跳了下来,扒拉前爪,在地上伸了个懒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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