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都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离的远些的,可能得一个时辰才能走到善兰堂,又都是些小孩,这么远的路,长辈们也不放心。 “可以啊,你选好了吗?要不咱俩一起去看看?逛一圈瞅瞅哪里合适。”卫如黛在定都正嫌没事做呢。 闻姝低着头看舆图,吃掉手里的绿豆糕,用帕子擦了擦手,指了几个地方给卫如黛看,“明日喊上绮云,咱们一块去吧。” 卫如黛:“行啊,绮云现在一心都在善兰堂上,她定然高兴。” “有你们帮我,我轻松多了。”闻姝展露笑颜。 “没有你,我和绮云也没有今日啊,只要我能做到,你尽管开口。”卫如黛和离,有沈翊的帮助,拉绮云出火坑,闻姝亦是最大的功臣。 闻姝:“咱们是姐妹,不提这些,我有事定然和你们说。” 卫如黛:“我听大伯说了点朝中事,太子离京,朝中倒没什么变化,你也无需忧虑,太子殿下文武双绝,定然无恙。” 闻姝颔首,“我没事,他不在家,我难免忧心,习惯了也就好了。” 两人再度说起了善兰堂选址一事,上回是有朝廷帮忙,省了不少花费,这次得她自己出银子,其中的开支是一笔不小的银钱,她得有把握才建,要不然届时不上不下更麻烦。 次日姐妹几个去城东待了一日,选了好几个宽敞的地方,大多是破败的旧宅院,重新修葺一下就能用。 陶绮云算了一笔账,眉间满是愁绪,“这几个宅子价格都不便宜,虽说破败了,可定都城里宅院贵着呢,又正好赶上两国交战,别说宅子,就是菜蔬都比去年贵了许多。” “我知道,现下不是好时候,”闻姝早已大致算过了,“但善兰堂实在住不下了,总不能将人拒之门外。” 一开始闻姝倒想过王府空荡,可以暂时收留一些人,可是想到如今沈翊不在家,她又不打算冒险,万一混入了心思不纯的,她就是给远在边境的沈翊添堵。 “还缺多少,要不这样,我的嫁妆拿出来。”卫如黛提议道:“我嫁妆还不少,婶娘又不要我的,我也不打算再嫁,留着也无用。” “不行,”闻姝头一个拒绝,“你才几岁,就说不嫁了,岂不是叫贺公子望眼欲穿?” 如黛与绮云都还年轻,和离过又如何,只要有缘分,迟早能遇到合适的,闻姝哪里好意思动如黛的嫁妆。 “我没说要嫁他。”卫如黛面上闪过一抹别扭。 闻姝:“那也不行。” 眼见绮云要张口,闻姝更是堵嘴,“绮云你就更别说了,你身上才几个钱,都留着。” 绮云一噎,这倒是,她身上的银钱要是寻常过日子,还能过上几年,可是修葺宅子,那就是杯水车薪。 闻姝说:“银钱的事我来想办法。” “你和太子殿下为国库填补过多少次亏空了,总也不能事事都揽在自己身上。”卫如黛在王府住了,才晓得王府平常的膳食那样简单,卫家的饭食都要好上不少,这两人是当真为国为民忧虑,担得起百姓的尊敬。 “不碍事,银钱生带不来死带不去,能有点用处也好,我也不缺银子花销,每个月都有朝廷俸禄,每年还有食邑。”上次受封太子妃时,皇上还赏了不少好东西,闻姝打小过的就是寻常日子,哪怕做了太子妃,也花不了多少银子。 她亦怕将来自己和四哥若有不测,这些银钱留着做什么?给顺安帝吗?那还不如散给需要的人。 闻姝有时候也倔,决定了的事不肯回头,如黛与绮云拿她都没办法,只能暂时先这样,往后再想想别的法子。 选定了宅院还只是第一步,要做学堂就得拆了大半重建,闻姝画图纸就画了好几日,总是忙到深夜,困倦到一沾床就着,早上起来又接着忙,这样也就没有心思来惦记沈翊了。 可这样的忙碌,很是伤人心神,沈翊离家半月多,她就瘦了一圈,可把月露竹夏几个丫头急坏了,恨不得代替闻姝多吃点。 别说闻姝瘦了,就是踏雪也瘦了,自从兰嬷嬷走后,它便食欲不振,连清蒸鱼也吃不了几口,萏湖里的鱼儿也不抓了,总往兰嬷嬷院子里钻,闻姝每每瞧见,眼眶便发酸。 闻姝难得一次早睡,是在收到沈翊第一封家书的时候。 傍晚罗管家收到信,忙不迭跑着送来给闻姝,她瞧见却没有第一时间拆开,而是尽快忙完一切,沐浴后上了床榻,放下帐子,在小小的一片天地里,拆开了沈翊寄来的家书。 信封倾斜,里边骨碌碌滚出来一颗红色、犹如珠玉的东西掉在被褥上,她低头去寻,双指捻起,像是一颗熟透了的樱桃,但比樱桃要小些,腹部还有一点黑色。 闻姝没见过,一面打量,一面展开信封,扫见信笺上熟悉的字迹,嘴角倏然扬起一抹笑。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①
第101章 生死 这是一颗红豆, 也叫相思子。 闻姝将其放在掌心把玩,古往今来,有太多诗人将它写入刻骨的思念中, 闻姝随口便能说出好几句, 却是第一次见它的真面目。 整体嫣红如珠玉,一点乌黑, 像是念想从腹中剖出。 三张信纸,写了从沈翊离京后到边境的一些事, 密密麻麻都是沈翊的思念。 闻姝迅速看了一遍,又翻过来细致的看第二遍、第三遍。 闭上眼,好似能看见沈翊所写的山川河流,鸟语花香。 她将信纸放在一边, 趴在床上仔细打量这颗红豆,这东西在南方常见,在北方难觅踪迹。 一颗红豆而已, 却叫闻姝心里头暖融融, 如红豆一般炙热, 掰着手指头算了算, 沈翊离京快一个月了, 他们认识后,少有分开这么久的, 成亲后更是没有。 闻姝转过身,舒展身体躺在床榻上,手心静静地攥着那枚红豆, 陡然间, 红豆好似有了脉搏,从掌心传递进她的四肢百骸。 那上面有睽违已久的熟悉的气息, 温热的,犹如沈翊将她拥入怀中。 从前闻姝以为自己足够坚强,本就是在侯府艰难长大的,知道这世间靠谁都不如靠自己,只有自己才是最坚实的依靠。 但沈翊走了,她却发觉自己对四哥的依恋越来越深,入骨入髓,难以抑制。 习惯这个东西,当真是比瘾还要难戒。 “唉……”她低声叹了口气,只有帐子内的自己能听见。 此时此刻,真有种不顾一切离京去找他的急切。 可无论是规矩还是难以言说的秘密,都束缚住了她的手脚。 闻姝翻了个身坐起来,又拿过沈翊的家书仔细阅览了一遍,一个字一个字的看,生怕漏了哪个字眼。 看了好几遍,闻姝把信装了回去,转身下了床榻,拿着信封搁在桌上,随后找了个荷包,把红豆装了进去。 巴掌大的荷包,只装了一颗手指大小的红豆,空旷而孤独,但闻姝将它压在枕头下入眠,便是相互依偎。 定都的盛夏,轰轰烈烈地来了。 闻姝难得一夜安眠,次日醒来神清气爽,早膳也顾不上吃,先给沈翊回了封家书,省去一切思念,只说自己过的如何舒心,在家一切安心,让沈翊放心。 清晨写好的信,但到了傍晚闻姝才送出去,只因她摘了一朵兰花,用镇纸压了,犹如书签一般,搁进了信中。 “寻得幽兰报知己,一枝聊赠梦潇湘。”① 沈翊的这封家书好似是给闻姝“续命”用的,收到家书之后的几日,她心情格外愉悦,吃的也比先前多一些。 这让一日三餐盯着闻姝饮食的月露竹夏等人松了口气,能多吃一口都是好的,眼瞅着闻姝一日瘦过一日,哪能不急呀。 进入六月,定都陡然从气温适宜迈入了酷暑,尤其是晌午的日光,毒辣的很,一连几日没有下雨,地面上的青石板都是滚烫的。 今日初一,闻姝来寒山寺上香。 沈翊离京后,初一十五她都来上香,见佛就拜,只求一个平安。 当人最无奈的时候,就会将一些希望寄托在神明的身上。 闻姝双手合十,跪在蒲团上,仰头望着菩萨,忽然就理解了灵兰族人对神女的期待,走到绝境的时候,是需要一种无形的力量作为依托。 初一的香客太多,半上午的时候,就已是摩肩接踵,人满为患,闻姝不想现在下山,就派人去询问了智圆大师是否有空,想请他讲一段经文。 小沙弥来请她:“师父有请女施主移步禅房。” “有劳。”闻姝便跟着小沙弥去了,星霜凌茂一左一右跟在身后。 闻姝来寒山寺还算勤快,但没见过几次智圆大师,可一见面,智圆大师却道:“阿弥陀佛,贫僧见过太子妃。” 闻姝颔首:“大师多礼 ,许久不见,大师容貌丝毫未变。” 智圆大师:“贫僧远离俗尘,无所忧虑,岁月便难侵扰,施主请坐。” 闻姝在智圆大师对面的蒲团上跪坐下来,小沙弥上了一盏茶,清香扑鼻,似林中松香,令人凝神静气。 “此次来打扰,是想问问大师对边境战事的看法。”闻姝也是没了法子,来这“求仙问道”。 智圆大师手上挂着一串菩提子念珠,不动声色的一颗捻过一颗,“贫僧远离红尘俗世,朝堂之事,不便多言。” 闻姝莞尔,“既如此,妾身也不多问,只是想为太子殿下求个平安,可否劳烦大师?” 即便智圆大师从不离开寒山寺,看似隐居山中,闻姝却不信他不知道外界之事。 智圆大师:“贫僧听闻施主早已在寺中燃着长明灯,我佛慈悲,佛祖自会护佑太子殿下。” 闻姝先前是来点过三盏长明灯,只是其中一盏已经熄灭,兰嬷嬷走了。 因而她听到这话是有些失望的,但也明白,这种虚无缥缈的事,说的多了,她也未必信,本就是为了求个心安罢了。 她也就不强求了,便让智圆大师为她讲一段经文,自沈翊离京,她这颗心就变得浮躁,在空中飘飘荡荡,落不到实处。 智圆大师不愧是大师,经文讲完,闻姝心里安定了不少,走前便给寺中捐了不少香油钱。 隔着万水千山,也只能通过拜佛念经来祈求安康。 六月原本是个喜庆的月份,尤其是六月十六,去年今日,两人成亲,正好一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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