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翊后怕地握住闻姝的手,“是我没护好你。” 口口声声护着她,却仍旧叫她遭了旁人算计。 “不怪你,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闻姝拍了拍沈翊的手背,“他们是不想我生下你的孩子。” 闻姝心有余悸,若非她恰好会制香,怕是中招了都不晓得。 沈翊幽深的眸子盯着那碗燕窝,他亦不想闻姝这么快有喜,可他们却是想闻姝这辈子都不能生孩子。 屋内静了片刻,平静了这么久的燕王府,头一次人心惶惶起来,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见凌盛抓人,生怕下一个被抓的就是自己。 阿莠怎么都没有想到闻姝这么快就发现了,分明侯夫人说这药无色无味,她送上燕窝之前也闻过了,并未嗅到任何气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区区一个丫鬟,没经过大风大浪,心里有鬼,眼神一慌,凌盛这种跟着沈翊历经风雨的老油条,多恐吓几句就露出了马脚。 凌盛很快拿着一个瓷瓶进来,回道:“王爷,王妃,从阿莠床底下的唾盆里搜出来这个。” 兰嬷嬷接过瓷瓶打开一闻,“确是断生散,这么多可不容易得。” 凌盛说:“阿莠已认罪,说是永平侯夫人指使她做的,从一开始她的家人就被永平侯夫人捏在手中,昨日她借着出府探望家人,带了这个瓷瓶入府,永平侯夫人要她日日下在王妃的饮食中。” 罗管家连忙跪了下来,“老奴有罪,不曾管教好府中下人,险些害了王妃,求王爷责罚。” 竹夏竹秋也跪倒在地,“奴婢身为兰苑一等丫鬟,有失察之罪,请王妃处置!” 月露一瞧跟着跪,“王妃,阿莠是从侯府带来的,奴婢没能发觉她包藏祸心心,也应该受罚。” 奴婢们跪了一地,闻姝还没张口,沈翊便道:“皆罚三个月月例,若有下次杖责处置!” 闻姝想了想,也没拦着,平日里没少赏,罚也是该罚,赏罚分明,才能让众人信服,“趁着这次机会,再理一遍府内的仆役,有可疑者便寻个借口打发了。” 此次未得逞,不知道还有没有下次。 “是,老奴一定尽心,绝不敢再犯。”罗管家大气不敢出,别看平日里王爷和善,可真计较起来,他们还不够王爷罚的。 “阿莠拖下去看管起来,别让她死了。”沈翊胸腔里生出怒火,他没和章氏算账,章氏倒是先把手伸到王府来了,“我去侯府一趟。” “不急,”闻姝拉着沈翊,“这事应该不止是章氏做的,这样昂贵稀少的药物,她哪里来的?她要是有这样的药,早也给赵姨娘下了,也可以在我出阁之前做,哪里值得冒这样大的险在王府行凶。” “就算不止是她做的,也是章氏下的令,那些人有一个算一个,我先处置了章氏。”沈翊嗓音冷得像冰,大夏天的,令周遭的温度陡然下跌。 “四哥,你这是关心则乱,你缓缓,我没事,别急。”闻姝明显察觉到今日沈翊很急,急不可耐就想动手,什么都不顾,怕是因为这次是冲她来的。 沈翊滚了滚喉结,沉了口气,“你觉得该如此处置?” 闻姝说:“先查一查,看看这药到底是从哪来的,别打草惊蛇,总要知道咱们该防的人是谁吧。” “行,我去安排。”沈翊握了握闻姝的手,急匆匆走了,凌盛连忙跟上。 闻姝打发了月露等人,“你们都下去吧。” 她们退了下去,屋内只剩下闻姝和兰嬷嬷。 兰嬷嬷知道她想问什么,还没等她开口就说:“是,我与你娘亲都是灵兰族人,你也是。” 闻姝过于聪慧,兰嬷嬷方才那几句话已让闻姝起了疑心,徒劳瞒着也没意思,迟早要告诉她。 闻姝不知怎得,听见这话,心里头竟有种大石头落地之感,“嬷嬷,灵兰族是什么人?我从未听过。” “坐下来吧,我说与你听。”兰嬷嬷拉着闻姝坐到榻上,说起了灵兰古国与灵兰族。 “你娘亲出来行医,正逢战乱,失了音信,我是奉了族长之命来寻你娘亲,可我们都被困在了大周,后来遇到了永平侯,就跟着永平侯回了京,与灵兰族相隔千万里。” “怪不得您会制香,又会制药,还懂毒。”闻姝从前就觉得兰嬷嬷不是寻常人,身上藏着太多的秘密。 “原来娘亲会医术呀,真厉害。”闻姝即便想不起来娘亲的样子,也觉得与有荣焉。 兰嬷嬷笑道:“你娘亲会的可多了,制香,制毒,制蛊,行医……没有她不会的,她是这世间最完美的女子。” 听了这话,闻姝只觉得无限悲伤,低着头,红了眼眶,“好可惜。” 可惜红颜薄命,要是娘亲还活着,天下之大必能有所作为。 “姑娘,你很像你的娘亲,你也很出众,”兰嬷嬷粗糙的掌心握住闻姝细腻的手,“许多人已经不知道灵兰族的存在,知道的越多,越是会引来杀身之祸,所以你切记要保守秘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是灵兰族人。” 闻姝抹掉眼角的泪珠,“我连四哥也不能说吗?” 先前四哥还说嫁给他危险重重,可原来,她才是那个会给四哥带来杀身之祸的人。 四哥要是知道,会不会后悔当初娶了她。 兰嬷嬷皱眉思索了片刻,她觉得沈翊或许已经知道了什么,她虽然让千留醉保守秘密,可她不知道千留醉和沈翊的情分到底有多深,转头卖了她也未可知。 兰嬷嬷叹息着说:“姑娘,你自个考虑吧,你觉得王爷可靠,你就与他说。” 到底过日子的是闻姝和沈翊,能不能说,还得看闻姝自己,兰嬷嬷保护不了闻姝几年了,不得不放手,让闻姝去做抉择。 “我明白了。”闻姝点着头。 兰嬷嬷走后,闻姝又呆坐了半晌,长这么大,才知道自己的身世。 可她不由地又有了新的疑问,既然娘亲这般厉害,为何还会甘愿做永平侯的妾室呢?难道是因为娘亲深爱永平侯,为了爱放弃自由吗? 闻姝起身,想去问兰嬷嬷,可走了几步,又坐回了榻上,兰嬷嬷要是想说,怕是方才就告诉她了,兰嬷嬷不说,或许是还没到时机吧。 就像这个秘密,兰嬷嬷也保守了近二十年。 两日后,沈翊查清了来龙去脉,晚膳时与闻姝说:“这药想来是魏皇后给的,瑞王妃母亲去了瑞王府,转头闻妍就回了永平侯府,怕是她们早就晓得章氏安插了眼线在侯府。” “我已经百般小心,只带了这么几个人,还是让章氏钻了空子,章氏不愧是手握侯府这么多年中馈的主母。”闻姝叹了口气,这次是她侥幸,要不然就中招了。 沈翊深邃的目光中流露出一抹杀意,夹菜的手微顿,“她的手伸得太长,我不介意帮她斩了。” 闻姝挑了块鱼肉放进踏雪的碗里,说:“这事不宜闹大,魏皇后届时为了撇清干系,绝对会把一切推脱在章氏身上,章氏当个替死鬼没关系,可父亲尚在边境,我不想让他分心。” 章氏可以不顾远在边境的永平侯,闻姝却不能不管,尤其是在知道娘亲的身世之后,永平侯能带着娘亲回京,也承担着一定的风险,她总觉得其中也藏着一个秘密,只是她暂时还想不明白。 兰嬷嬷在她跟前说过数次章氏的不好,却从未诋毁过永平侯半句,可见在兰嬷嬷看来,永平侯不算坏人。 “我们总不能吃个哑巴亏。”沈翊放下碗筷,吃饭也没胃口了,在得知这件事的第一天,他就想杀了章氏。 闻姝看沈翊被气成这样,不由得笑了,“四哥别急嘛,瞧你,气成这样,踏雪都被你吓着了。” “喵~”踏雪像是感知到了他们的情绪,鱼肉也不吃了,仰着头看两人。 “我知道你是想替我出气,这个哑巴亏我们不吃,我要让章氏和闻妍吃。”闻姝狡黠地眨了眨眼。 沈翊侧眸,来了兴致,“怎么做?” 闻姝夹了一块藕片进沈翊碗里,“很简单,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 七月事多,八月初一那日,闻姝给曲菡上香时就希望八月份能平静一点。 但真的平静不了一点。 初二那日,柳贵妃的母亲柳夫人就上门了,提着节礼,说是贺仲秋。 上次见柳夫人也才时隔一年多,柳夫人却衰老了不少,想来柳贵妃失了孩子,对她的打击不小。 “时值仲秋,夫人尝尝府中新制的月饼。”闻姝知道柳家的意思,待她自然亲和。 “谢王妃,”柳夫人顺着闻姝的话尝了一块,笑道:“燕王府中的月饼都比别处的好吃。” 两人闲话了几句,柳夫人扫了眼厅内守着的丫鬟,闻姝便让她们都下去了,“夫人有话直言。” 柳夫人用帕子擦了擦手,说:“王妃快人快语,妾身也就不拖拖拉拉,今日来,是想告诉王妃一个消息,瑞王妃有喜了。” “倒是没听人说起。”闻姝不动声色地喝了口茶,怪不得魏皇后要对她下手,瑞王妃有喜,若生下瑞王嫡长子,而她中了招,再也生不出孩子,瑞王的赢面不就大了? “想来月份还小,瞒得紧,也是贵妃娘娘着人留意才得知这消息。”柳夫人一想起女儿的孩子没了,对瑞王妃的孩子就恨之入骨。 可别说什么魏皇后是魏皇后,瑞王妃是瑞王妃的狗屁话,整个魏家都是沆瀣一气。 闻姝放下茶盏,用帕子拭了下嘴角,“瑞王妃上次小产,这次是该谨慎点。” 柳夫人继续道:“要是瑞王妃诞育嫡子,魏家可就开心了。” 聪明人无需说得过多,柳夫人这是示意闻姝应该想法子除了这个孩子,别让魏家高兴。 但闻姝不傻,不可能冒冒失失的就和柳夫人交心,只笑着说:“是啊,这可是皇上第一个嫡出皇孙呢。” 听了这话,柳夫人也明白不能再多说,便又说起了旁的,又待了一刻钟才借故离开王府。 柳夫人一走,兰嬷嬷端了梨汤进来,“看姑娘有些上火,喝盏梨汤去去火。” 因着断生散一事,兰嬷嬷又忙起了闻姝的膳食,生怕再出现这样的事。 “嬷嬷坐吧。”闻姝接过梨汤,一面喝一面与兰嬷嬷说了瑞王妃有喜之事。 兰嬷嬷手搭在案几上,说道:“皇家有嫡出子嗣确实是大事,姑娘还没和王爷圆房,哪能有子嗣。” 闻姝抿着炖得软烂的梨片,清甜滋润,近日一直在纠结要不要告诉沈翊她的身世,这才着急上火,现在又添一个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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