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为燕王妃,是该早日育有子嗣,才好教那群人死了心,免得整日盯着她。 “四哥生辰快到了,”闻姝垂首喝着汤,“我给他做一碗长寿面吧。” 兰嬷嬷见她转了话头,也就不多说了,“好,只要是姑娘做的,王爷都喜欢。” 翌日,闻姝邀了卫如黛一同去南临侯府探望陶绮云,早就想去了,但因着七月里,她和南临侯府又不熟,不便上门,这才等到八月。 到了才知陶绮云病了,一进院子就嗅到了苦药味,竟是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闻姝和卫如黛面面相觑,脸上的笑容没了。 “奴婢拜见王妃娘娘,见过徐少夫人。”陶绮云的婢女梅儿急匆匆从外边赶回,手中端着一碗药给两人行礼。 “就你一个人伺候?”闻姝问这话都觉得难以置信。 梅儿捧着药碗的手在抖,“回王妃,只有奴婢。” “是姝儿来了吗?”屋内传来陶绮云微弱的声音。 闻姝和卫如黛推门入内,瞧见陶绮云倚在床头,肤色苍白,毫无精气神,整个人瘦了一圈。 “绮云,”卫如黛坐到她身侧,上下打量她,“这才多久没见,怎么瘦了这么多?” “是被府里的人欺负了吗?”闻姝想到了南临侯世子乞巧那日带在身边的妾室,陶绮云性子柔顺胆怯,太容易被欺负了。 陶绮云只是艰难地弯唇笑了笑,“无碍,就是染了风寒,病了几日,快坐吧,梅儿,奉茶。” 梅儿把药碗放下,又去泡茶,但她们都没喝茶的心思,闻姝问:“你身边就一个丫头伺候着?” 陶绮云垂着眉眼,手撑着床沿,笑容消散,浑身散发着一种苦意。 闻姝见她不说,转头道:“梅儿,你来说,你家姑娘是不是受了委屈?” 梅儿是陶绮云的陪嫁丫头,扑通一声跪倒,眼泪瞬间掉下来,“奴婢不敢隐瞒王妃娘娘,我家姑娘太苦了,世子爷偏宠妾室,时常酗酒,喝醉了还要打姑娘,这次姑娘病着,前两日还被喝醉的世子爷用撑衣架打伤了胳膊,侯夫人说家丑不可外扬,不许奴婢请大夫,只点了两副药给姑娘煎服。” “岂有此理!”卫如黛气愤地站了起来,“就没人管管吗?绮云好歹是明媒正娶进来的。” “绮云,你可和陶家说了?”闻姝心疼地看着消瘦的陶绮云,掀开她的衣袖瞧了眼,胳膊上有一大片青紫,看着就疼。 陶绮云闭上眼睛,泪水滚落,嗓音嘶哑,“姨娘也管不了。” 陶绮云是庶出,嫡母才不会多操心她,生母姨娘身份卑微,连府门都出不去,更遑论为陶绮云撑腰。 “这个王八蛋,我去揍他一顿!”卫如黛看着那青紫,气得要去寻南临侯世子张独算账。 “徐少夫人不可。”梅儿展臂拦住她,“您要是打了世子爷,等你们走了,世子爷只会打姑娘更惨。” 闻姝转过头来,“如黛,梅儿说的没错,不能鲁莽行事。” “竹夏,你去和南临侯夫人说我不小心撞着门窗了,要请个大夫来瞧瞧。”她和卫如黛来南临侯府,侯夫人自然晓得,既然觉得家丑不可外扬,那闻姝寻个借口请大夫总可以吧? “是。”竹夏领命去了。 “谢王妃娘娘!”梅儿给闻姝磕头。 闻姝轻叹气,“你先起来吧,去外边迎一迎大夫,我们和绮云说几句话。” 梅儿月露等人退了出去,闻姝才用帕子擦着陶绮云面颊上的泪水,“既然张独如此待你,你可想过和离?” “就是,和离,不给他磋磨。”卫如黛也支持。 陶绮云却摇头:“我嫡母重脸面,不会同意和离的,我曾向姨娘哭诉,姨娘说哪对夫妻没点磕着碰着,只让我忍耐,待我有了子嗣就好了。” 陶绮云本就是高嫁,再加上又是庶出,想要和离哪有这么简单,姨娘也是知道不可能。 “怪不得当初这样顶好的亲事落在你头上,怕是你嫡母早就晓得张独是什么人了。”闻姝当初就觉得不对劲,可惜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陶绮云默默地流泪,“怪我命不好,嫁到这样的夫君。” “分明是张独不是人,南临侯夫人也不知道管管。”卫如黛气道。 陶绮云说:“起初我婆母也会管,可渐渐她懒得管了。” “别哭,一会我去和南临侯夫人说说。”闻姝安抚着陶绮云,心里也沉重起来,女子嫁人本就是一场豪赌,她是嫁给了四哥运气好,像陶绮云这样的,多如牛毛,闻娴嫁给昌国公世子,不也过得苦瓜一样。 “罢了,莫要连累了你,”陶绮云握住闻姝的手,“其实也没事,我是恰好病了才显得憔悴些。” 闻姝来寻她是有正事,就把筹办善兰堂的事和陶绮云说了,卫如黛撺掇着,“一道去吧,正好可以外出散散心。” 陶绮云眼中流露出向往,却不得不忍住,“我得问问婆母的意思。” “嫁了人真麻烦。”卫如黛想起她出阁之后受的委屈,越发觉得烦躁了。 竹夏将大夫请来了,南临侯夫人也跟着过来,还当真是闻姝伤着了,过来赔不是,可过来瞧见闻姝好端端,却叫大夫去给陶绮云看病,便明白过来。 “燕王妃无事便好,妾身本也想着今日给绮云请大夫来着。”南临侯夫人讪笑。 卫如黛忍不住想骂人,但被闻姝拦住了,“夫人心善,我与绮云乃闺中密友,情分非比寻常,她病着我心急,就等不及了。” 南临侯夫人连连点头,“那是绮云的福气。” “夫人,原本南临侯府家事,我不该多嘴,可我听说明年世子也该入仕了吧,无故责打羞辱正妻,有碍名声,万一被御史参奏,怕是要连累南临侯府。”闻姝语气不紧不慢,说陶绮云有多痛没用,得说到整个侯府,才能让他们警醒着点。 南临侯夫人心里一沉,后背冒着冷汗,她原本想着这是家丑,只要家里人不往外传,谁能晓得,可今日被燕王妃抓着了把柄,这件事便可大可小。 她忙说:“王妃说得是,妾身教子无方,日后一定约束好犬子,绮云是个好媳妇,妾身也喜欢得紧。” 卫如黛见几句话就让南临侯夫人改变,颇为钦佩地看着闻姝。 可闻姝却觉得没这么简单,要是南临侯夫人这样好说话,陶绮云也不会过得这样凄凉,但到底是人家的家事,闻姝和陶绮云也只有朋友,没有立场去训斥南临侯府,只能婉转缓和。 闻姝和卫如黛在南临侯府待到快用午膳才离开,离开时,陶绮云院子里已经多了好几个丫鬟婆子,想来是南临侯夫人安排的。 “姝儿,绮云过的太苦了,”卫如黛虽也受了委屈,可徐音尘待她还是不错的,“真的不能和离吗?” 闻姝叹了口气,“我看绮云自己也知道不能和离,虽说大周有律法夫妻不睦可和离,但定都世族极少有人和离,都是两家的脸面,你觉得陶家会为了绮云去和南临侯撕破脸面吗?” 要是陶家真有这个气魄,在得知张独的为人之后,就应该拒绝这桩亲事,而不是换了陶绮云跳进火坑里去,从一开始,陶家就是故意的,想舍弃绮云。 “真是气死我了!”卫如黛一拳砸在车壁上。 闻姝焉能不气,“先别急,再等等看吧,要是张独变本加厉,咱们再给绮云想法子。” 回到燕王府,闻姝午膳都没心情用,喝了碗汤就回了寝屋,侧躺在床上,盯着帐子上的纹路出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屋门被推开又合上,沈翊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坐到床沿上看她,“睡着了吗?” 闻姝扭身躺平,望着沈翊,“你回来了。” “嗯,听说午膳没用,怎么了?”沈翊在外用过午膳,本是要去书房,听说闻姝心情不好,这才转道来了兰苑。 闻姝撑着手臂坐了起来,“我今日去探望绮云,她过得不好。” 她把在南临侯府的所见所闻说与沈翊听。 沈翊薄唇微抿,“倒是没听说张独会酒后打人。” “张家瞒得好,张独是南临侯府的独苗,可不得替他隐瞒。”南临侯府是一代不如一代了,落在张独手上,迟早也要败落下去。 “你想怎么样?”沈翊知道闻姝就这么几个好友,她为人又心软,怕是舍不得陶绮云受苦。 闻姝摇了摇头,拉着沈翊的手摩挲他指腹的薄茧,“我也不知道,看她受苦,我自然希望她和离,可陶家张家都不会答应,我一个外人,我怎么插手?” “和离难,还有你说要让陶绮云和你一道筹备善兰堂,恐怕也难了,”沈翊抱过她,让她靠坐在自己身上,见不得她不开心,“今日,我瞧见南临侯与瑞王一道进了明楼。” “啧……”闻姝小脸垮了下来,“屋漏偏逢雨,魏宗才死,瑞王最见不得我们好,我越是亲近绮云,绮云的日子就越难过,早知道我今日就不去了。” 原本和离有一成的可能,现在牵扯到瑞王,已毫无胜算,一旦瑞王知道是闻姝想支持陶绮云和离,瑞王为了让沈翊不痛快,就一定会让南临侯府不许和离。 沈翊揉着她的肩,安抚说:“也就去过一次,无大碍,况且你对南临侯夫人用御史相要挟,南临侯要是站队瑞王,更怕有把柄被我们抓在手中,日后应当会对陶绮云好些。” “你说的也有道理。”闻姝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既然陶绮云不可能和离,能改变些她的处境也是好的。 “好了,别发愁了,小脸都要皱成老婆子了,”沈翊笑着亲了亲她的唇角,“别人的事你也管不了许多,得陶绮云自己去琢磨,你先把午膳用了,别饿坏了。” 自曲家覆灭,还能得沈翊费心的唯有闻姝,旁人的事,他还真没心思。 沈翊吩咐月露去把午膳挑拣一点端进来,陪着闻姝用了点,又哄劝她睡了会,午歇醒来后,闻姝的心情才好上一些。 不出所料,两日后,陶绮云来了信,告知闻姝,善兰堂一事她不能参与,不仅仅南临侯夫人不许,连嫡母也让她不要外出抛头露面,对闻姝表示抱歉,但在信的末尾,她说世子向她道了歉,日子好过许多,感谢闻姝那日帮她。 闻姝一面觉得遗憾,一面又想幸好陶绮云的日子好过一些了,要不然她得一直愧疚,从沈翊那得知南临侯与瑞王亲近时,她就知道陶绮云是没办法和她一起筹备善兰堂了,毕竟善兰堂的存在打的是魏家的脸面,南临侯府也不敢掺和。 闻姝折好信纸,心想幸好还有如黛陪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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