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头,就发现楚涟月直勾勾盯着他,眼底充满好奇。 “你替暗夜阁办事,一年能赚多少银子?” 凌祈略思索一番,“没数过,看单主给多少,我一般能拿三成。” “才三成啊,这次任务你拿多少?”她又问。 “一千两。” 楚涟月讶然:“那你岂不是很有钱!这次的任务难不难?若任务失败会怎样?” 凌祈看穿她的意图,“别再想套我的话,任务不可能失败,哪怕要杀掉柳时絮,我也得拿回东西。”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因为在暗夜阁,任务失败是会被杀掉的。 意识到他是动真格的,楚涟月不再多问,只盼着柳大人快点破解密文,尽早把她赎回去。 接下来的两日里,凌祈看得很紧,几乎寸步不离。直到约定的日子,楚涟月催促着凌祈动身,生怕错过时辰。 凌祈慢吞吞地洗脸,漱口,打理如瀑的乌发,似乎在有意拖延时间。 “你就这么笃定柳时絮会来救你?”他装作不经意地问。 “他会来的。”这话一出,楚涟月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毕竟她与柳大人起初互看不顺,彼此捉弄,虽然都是她单方面被整很惨,但相处一段日子后发现,他挺不错的,是个正直可靠的人。 凌祈盯着她的脸,凑近问:“你不会是心悦他吧?” “没……没有吧?”楚涟月躲开他的目光,“心悦还谈不上,不过心动肯定是有啦,毕竟柳大人在相貌、性格、能力、家世等方面无可挑剔好么?肯定会有一堆姑娘喜欢的。” 她又不是什么清心寡欲的出家人,会心动很正常好吧? 凌祈啧了一声,“那是你见的世面少,他这一款郎君在玉京城里多得是,等任务结束,要和我去玩么?” 楚涟月警惕问:“难不成你想反悔?即便拿到东西也不放我走?” 凌祈:“……”在她眼里,自己好像是什么大恶人。 二人抵达野竹林时,外间日头正盛,翠竹林中清幽静谧,倒是个不错的避暑之地。 柳时絮没来。 从日中等到日落,翠竹林自始至终只有他二人。 起初,凌祈还耐心地陪她等着,但自从收到回信后,便显得坐立不安。 “别再等了,他不会来的。” 楚涟月不吭声,默默用树枝在地上画圆。 隔了一会,她闷闷道:“那你要杀掉我么?” 凌祈没好气地望着她,“我不杀你,现在你应该看清柳时絮的真面目了吧?” “为什么不杀我?”楚涟月有点困惑,他捉她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换画么?可他好似早就料定柳大人不会来,并且这几日对她完全不是对待人质该有的态度。 她意识到不对劲,退出几步远,“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早说过了不是么?我只想要你而已。”凌祈双手抱胸,步步紧逼。 楚涟月紧盯着他,“谢了,但我对你不感兴趣,强制爱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凌祈:“……”她完全误会了。 “既然你不杀我,那我先走了,回见。”楚涟月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凌祈有点生气,伸手拦她:“你还在相信柳时絮?实话告诉你,我之所以定下三日期限,为的是调集人手去杀柳时絮,带你走,也是为了保你性命。刚才线人来报,杀手们伏击柳时絮,在他身上根本就没找到我要的东西,说明他根本就不想救你。” “你肯定又在骗我。”楚涟月一时语塞,心里酸酸的,有些难受。 见她伤心,凌祈稍稍和缓了语气,“这种事没必要骗你,东西拿不到,我的任务就没法完成。” “那你为何要救我?” 凌祈一言不发,用匕首割破衣裳,露出大腿外侧的烫伤,“小月亮,你可还记得这个?” “你是凌哥哥?”楚涟月难以置信,她亲手烫的,怎会不记得?当时还挨了娘亲好一顿打,印象深刻。 凌祈欣慰道:“是,那时你才五岁,没想到还记得我,早知如此我也不必跟你拐弯抹角,小月亮,好久不见。” “你……”突如其来的相认让她不知所措,心里五味陈杂,有被柳大人抛下的失落,也有与故人重逢的喜悦,问题很多,不知从哪里说起。 她的娘亲与凌祈的父母是好友,小时候娘亲有事出门,就会把她放在凌家,和凌祈一起玩。但有一日,凌家忽然搬走,娘亲也带她离开,自此再没见过凌家的人。 “凌叔,凌婶还好么?” 凌祈眸光逐渐黯淡,哑着嗓音道:“都死了,我们一家人也遇上了面具大汉,爹娘拼死才护下我,其实我跟小月亮一样,也流浪了很长一段日子,后来被暗夜阁看中,从小培养成杀手,我也一直在找你们,你还记不记得雪姐,其实就是雪娘。” 雪姐是凌祈的表姐,当时经常带着他俩玩。楚涟月默然,难怪与雪娘初次见面,她说自己长得像一位故人。 “那些面具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对我们赶尽杀绝?” 凌祈深吸一口气,“我接下来要说的,可能对你来说有些难以接受。小月亮,我们都是西越人,我们的父母是潜藏在贺朝的细作,至于面具人是谁派来的,我暂且还没查清。柳时絮是朝廷的人,一旦知道你的身份,绝不会放过你。跟我走吧,我会赚很多钱养你。” 楚涟月惊讶得半晌说不出话,她曾无数次设想过娘亲的身份,逃婚的世家小姐,浪迹天涯的女侠,或者某个权臣的外室娘子,唯独没想过会是西越的细作。 虽然鄞州是西越与贺朝的交界,城内也有不少做生意的西越人,但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和这两个字沾上关系。 “我、我心里很乱,养我的爹爹身子不好,我得留下照顾他,我兄长去从军了,不知是死是活,我想等他。” 凌祈:“这个不急,任务还没完成,我会暂时待在鄞州,你慢慢考虑。” 楚涟月揪着他衣角问:“若任务完不成,你们会杀了柳大人么?” 凌祈没再说话。 回到衙门,楚涟月从衙役那打探得知,柳时絮白天在城外遇刺,身受重伤昏迷不醒。 她在柳府门前徘徊了一阵子,犹豫着上前敲门,柳府家丁回话,说柳四公子在养伤,柳三公子和丁小姐也不在府内。认识的人一个也见不着,她只能转身离开。 接下来的半个月,日子照常过,只有凌祈不时会来找楚涟月,抱怨任务难做、东西难找、柳府戒备森严,他无从下手。 期间,她从丁稚鸢那得知,柳大人伤势过重,还未苏醒,不仅如此,那日谢黎也受了伤,不过伤势较轻,已经能吃能喝,能瘸着腿蹦蹦跳跳了。 “阿月?你不亲自去瞧瞧柳大人么?连谢黎那小子也天天吵着要见你。”丁稚鸢往她杯中添了茶。 楚涟月摇头:“不了,公事繁忙,我要整日巡街,抽不得空去见他们,知道他们没事就好。” 其实,最近街上太平得很,柳大人不在,连命案都不发生了。 临近七月初七,夜晚的鄞州城逐渐热闹起来,街边挂起五颜六色的莲花灯,满怀心事的少男少女簇拥在湖边放河灯,湖波轻漾,湖面上荡着几艘楼船,隐约有丝竹声从船上飘来。 下了值,楚涟月在桥头站了会儿,准备买串糖人回家,身后传来丁稚鸢的声音。 “阿月,去游湖么?” 楚涟月扫了眼丁稚鸢身后,打趣问:“那谁今晚怎么没跟着你?” 丁稚鸢脸红着否认:“他又不是日日跟着我。” “我说的是珠儿,你在说谁?”楚涟月逗她。 “你这张巧嘴,我说不过你,走嘛,就当是陪我啦。” 楚涟月被丁稚鸢拉上一艘小船,推开船舱门,柳时絮坐在里边,他的面色苍白沉郁,显然病未痊愈。在瞧见她的一刹那,他的唇角微微一翘,眼神光在闪烁。 “你在躲我?”
第十三章 江上起了点雾,溶溶月色铺在水面,与岸边倒映的灯火交织在一处,随风泛起阵阵清漪。 楚涟月神色黯然,站在门边不动,“柳大人会错意了,卑职是不想叨扰您养伤,再说我也没做错什么,用不着躲您。” 柳时絮心中微凛,毫无血色的薄唇轻启:“你没事,我很开心。关于那日我很抱歉,没来得及去救你。” 她扭头望向江面,声音有点闷:“大 人您也没打算救我对不对?绑我的人说,您根本就没带牧羊图出城,其实我很清楚,在家国百姓的安危面前,我一人的性命算不得什么,换了任何人都会这么选,大人只是做了自己分内之事,不必觉得内疚,有您这样的好官,是贺朝百姓之幸。并且我是自愿去当人质的,早就做好牺牲的觉悟,只盼大人将来别忘记我的好处。” 现下,她只想继续调查娘亲的死,而柳大人也在查细作,跟着他保不齐还能得到更多线索。 柳时絮心绪复杂,虽然对方嘴上说着不介意的话,但他能感受到她情绪的低落,甚至还有几分怨念。 他掩起眼底的异样,面色有些惨淡:“你明白就好,这是给你的赏银,此案涉及朝廷机密,你不便再跟着我们查下去。” 话音刚落,他递来满满一袋银子,一看就知道是事先准备好的。 楚涟月愕然,他这是什么意思?想拿钱封她的口?还是想打发她走? “柳大人这是何意?难不成想卸磨杀驴?” “是,暗夜阁的人办事从不留活口,你如今活着回来,难保不是他们的同伙。”他的声音很冷。 她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气得直咬牙,恨不得在船上凿个洞,把他塞湖水里去冻冻嘴,到底是多硬的心肠,才会说出如此冷漠的话。 她忽然觉得很委屈,拼命去当人质换情报,约定好却临时变卦不想救她,现在甚至怀疑她别有用心? 他真是坏透了! 天空开始飘起雨,渐渐地,细密的雨滴打在船篷上,窸窸窣窣地响。湖面掀起一阵风,船内烛火霎时灭了几盏,情形像极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夜晚,但这次她没有扑过去。 “柳大人,我们就此别过。” 话音未落,她跳进湖里,不见了踪影。 柳时絮迟疑了一瞬,想起身查看,却牵动旧伤,猛地吐了口血,打翻了茶盏。 船头,谢黎与墨新听见里间的动静,即刻闯进来,就发现自家公子倒在地上,船尾的门大开着,甲板上空空的,没有人。 “公子!”二人连忙将柳时絮扶起,只见他指着船尾,咳得说不出话。 谢黎心领神会,快步跑来船尾,远远地瞧见湖面上游着一个人,依稀辨认得出,是楚涟月的身形。 “公子放心,姐姐没有想不开,她游得极快,已经快到岸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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