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扭打在一起,昏天地暗,院中一片狼藉,柳庭山提议剩下的人先进暗道,避免被误伤。 楚涟月见柳时絮走在最后,反手将他关在门外,笑嘻嘻看向其余几人,“三公子说他不怕,想要亲眼看着凶手落网。” 一想到他被惨兮兮地关在门外,她便觉得很解气! 柳庭山欲言又止:“其实我……” 楚涟月笑了笑:“柳大人稍等,我有话要跟丁姑娘说。” 柳庭山瞪眼:“什么?” “丁姑娘,凶手已经抓到,想必你也没什么危险了,我得赶紧回衙门当差,另外十五两我下次找你拿。”说罢,楚涟月又朝柳庭山挥挥手:“柳大人,我这也是为衙门办事,可别扣我俸禄哦!” 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四章 楚涟月先回了趟家,梳洗干净,填饱肚子,这才悠悠然朝衙门走去。 命案破了,钱也赚了,还在新任通判大人面前露了脸,这买卖甚是划算,不枉她忙碌一场,心里乐得开花。 此时已过晌午,到了衙门口,她瞧见公堂外围住不少百姓,似乎是来听审的。 没听说今日有案子要审啊? 莫非是柳家的案子?没想到这个新通判还挺公正严明,一般的富贵人家若出了命案,往往都是私下发落,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尤其像柳家这样经商的世家大族,更注重脸面与口碑。 “楚姑娘!”忽然有人拍她的肩。 楚涟月扭头,是皂班的段六郎。 衙门的差役种类共有三班,快班负责缉捕,皂班值堂役,楚涟月属于前者,而段六郎则是后者,其三便是壮班,主要负责看守嫌犯。 “段大哥有什么事么?” 段六郎捂着肚子,憋红了脸,“我闹肚子,一会大人升堂审案,能否替我值会儿堂?” “没问题。”她一口答应,左右最近无贼可捉,清闲得很。 过了会,柳家的人陆续入堂,楚涟月一眼扫去,认出不少熟悉面孔,为首的是柳庭山,身后跟着朱管事,紧接着是两个院护抬着翠儿的尸首,最后是墨新与谢黎,他二人一左一右押着犯人方以秋。 咦?柳三郎怎么没来?身为苦主不用现身的吗? “威武~” 随着唱喝声响起,公堂侧边门帘被掀开,年轻男子身着圆领青色官袍,戴展脚幞头,蹬革履,清冷端方,自里间缓缓而出。 起初,楚涟月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待他登上堂座,拍响惊堂木,吓得她一个激灵,心口猛跳。 他不正是刚刚被她捉弄过的柳三郎么? 她张着嘴,又望了望堂下的柳庭山,方才如梦初醒,原来不光她这新娘是假的,新郎竟也是假的!柳庭山才是真正的柳三郎,而堂上那位……是柳四郎。 她赶忙低下头,大气也不敢喘,生怕被柳时絮认出来。 在她慌乱之际,堂审已然开始。 “堂下何人?为何击鼓鸣冤?” 柳庭山是读书人,按理不必下跪,“草民柳庭山状告方以秋,谋害我两位妻子性命,以及府内丫鬟翠儿的性命。” “方以秋,你可认罪?”柳时絮冷声问。 方以秋在先前的打斗中挂了彩,脸上红一块紫一块,虽跪在地上,腰背却挺得僵直。 “回大人,翠儿的确是我所杀,前夜闯入喜房偷盗的也是我,可杀死柳庭山两任妻子的人并不是我,还请大人明察。” 柳庭山愤然:“人证物证俱在,你还如何狡辩?” 方以秋冷哼一声:“证据?柳三公子可拿得出我谋害你妻子的证据?我与你素日无冤无仇,为何要冒着风险做出那等事来?我承认,密道是我挖的,翠儿也是我杀的,但那是为了自保,半年前,翠儿找到我,说柳府的人个个都欺负她,她想偷走值钱的物件跑路,我鬼迷心窍答应与她合谋。谁知那天事情败露,她反倒勒索我一笔钱,我为求自保不得不杀她灭口,也算为你们柳府除掉个祸害。” “你……满嘴谎话!”柳庭山气得不轻,明知他在诡辩,却反驳不得。 气氛一时陷入焦灼,堂外围观的百姓窃窃私语,有赞同柳庭山的,也有为方以秋鸣不平的,还有的持中不言,静待事态发展。 “肃静。”柳时絮又一次拍响惊堂木,“方以秋谋害柳府丫鬟翠儿,罪证确凿,先关押听候,至于柳庭山所言,待本官查明再审。” 听见退堂二字,楚涟月悄悄松口气,欲混在人堆里出门。她身为小小捕快,上边还有捕头以及总捕头,回禀差事都是一级级上报,除了例行督察,很少有与衙署内的大人直接碰面的机会。 但愿他没有认出自己。 “楚捕快。”柳时絮忽然喊住她。 果然是事与愿违,她还真倒霉! “卑职楚涟月见过大人,不知大人有何吩咐?”她努力挤出一抹笑。 他凝眸望着她,言辞恳切:“听说你在挖坟之道上颇有心得,可愿给其余人做个榜样,去柳府挖殷氏与徐氏的坟?” 楚涟月:“......” 她想骂人!这算哪门子心得? 再次来到柳府,楚涟月有些欲哭无泪。唯一欣慰的是,丁稚鸢传话来,说柳庭山知晓了她的难处,加上他二人并未正式拜堂成亲,婚事作废,并且她可以继续留在柳府,直到找到自己真正心仪之人。 虽然也是寄人篱下,总比回到孟府那个黑窟窿好。 听到这个消息,楚涟月连干活也有了劲儿,好歹办成了一件事,丁稚鸢总算有了个安稳的着落。而她自己呢,两天两夜未睡,还得苦命地替人挖坑,要不是她练过武,身子底好,只怕这会早就扛不住了。 她挥舞着铲子,幻想自己在给柳时絮挖坑,尘土四溅,正挖得起劲,身后传来脚步声。 “姐姐,肚子饿了么?” 回过头来,是小少年谢黎,他手里提着食盒,微笑着朝她走来。 楚涟月道声谢,狼吞虎咽吃起来,菜色还不错,有荤有素吃得很香,“你人真好!这饭真香!真不愧是柳府的厨子,比我们衙门里的大锅饭好吃多了。” “姐姐喜欢就多吃些,不够我再给你拿。” 楚涟月很是乐意地点头,一边吃着,一边与他闲谈:“我瞧你模样出众,身手又好,不像是苦命人家的孩子,这般年纪,为何不去读书科举或建功立业,却甘愿留在柳大人身边做小厮?” 谢黎扬起下巴,目光清澈:“公子他人很好,我的命是公子救的,除非他赶我走,不然我就永远给他当小厮。” 楚涟月啧了一声,直摇头:“就他那样还算好?瞧瞧都把我折腾成什么样了?你被他灌了不少迷魂汤吧?” 谢黎挠挠脑袋:“可是,公子怕姐姐饿着,特意叫我来送饭。” “他哪里是怕我饿着?分明就是怕我饿晕了,耽误他查案。” 吃饱饭,谢黎又陪她坐了会,很快便回去交差了。 日光渐渐西斜,柳家祖坟后是片山林,余晖穿过山林,影影绰绰,有风起时,枝叶摇曳沙沙作响,其间混着鸟鸣与虫吟。 楚涟月不知自己挖了多久,依稀记得天上的明月升了又落,另一座坟还没挖好,她困极了,脑袋枕在胳膊上睡了过去。 翌日一早,她猛地从梦里醒来,发现两座坟已经挖好了,不远处的亭子里,柳时絮坐在里面喝茶,还挺有闲情逸致的。 “柳大人早,坟挖好了,请您过目。” “嗯。” “若没什么事,卑职就先回去当差了。”楚涟月缉礼欲退。 “慢着。”柳时絮瞥了眼她掌心的水泡,“方以秋一案,你也算证人,留下来跟我查案,结案后另有奖赏。” “当真?”楚涟月难以置信。 她也并非全是为了奖赏才肯留下,那日方以秋与柳庭山对薄公堂时百般狡辩,她看着也十分来气,能为死者鸣冤,她当然不会拒绝。 虽然很不甘心像谢黎那般沦为他的小厮,但至少他并没有徇私枉法,也算是个为民做主的好官,唉,这人的命运呐可半点不由己。 过了会功夫,谢黎又提着食盒走进坟地,“姐姐!吃早饭么?” “我吃!” 这小子!总是在她最饿的时候出现。今早的吃食是肉馅大包子,皮薄肉多,咬上一口满嘴是汁。 谢黎不由得感叹:“姐姐你胃口真好,吃什么都这么香。” 刚刚吃罢,墨新也办完差事回来,“公子,东西拿来了。” 他摊开手,方方正正的白色手绢赫然出现在眼前,手绢上印有一排牙印,不知是从何处拓下来的。 “这是什么?”楚涟月奇道。 谢黎抢先解释:“这是从方以秋胳膊上拓印的,公子怀疑那排牙印是受害者留下的,怎么样?公子厉害吧?” 这家伙,明里暗里都在显摆他家公子,看样子非得让她也认同,当着正主的面,她只能违心奉承:“柳大人天资聪慧,我等望尘莫及。” 不过,她不得不承认,柳大人的确心细如发,昨日她只顾着看方以秋胳膊上的刀伤,丝毫没有注意到这排牙印。 两座坟的主人皆已被抬到了地面,殷氏是柳庭山第一任妻子,死亡时间是一年前,右边的则是第二任徐氏,死于半年前。二者的肉身早已腐烂,骨骼牙齿还完好保留着,经过比对,该牙印与徐氏完全吻合。 “墨新,你去 查所有与方以秋有过接触的人,务必将他们的牙印拓来。”说罢,柳时絮扭头看向剩余两人:“你二人随我去一趟方家,看看能不能找出方以秋的作案动机。” 楚涟月恍然,这与她先前推断勒痕是一样的原理,每个人的牙齿有大有小,形状和受力不一样,留下的牙痕深深浅浅也不一样,这世上很难有两个人的牙齿,形状以及磨损程度都一样。 她瞄了眼走出几步远的柳时絮,侧过身子,双手合十,朝着两座坟作揖:“抱歉!再次打扰两位安息非我所愿,有什么冤屈请找柳大人,千万别来找我。”
第五章 三人来到方宅,从方家老仆那里打探得知,柳家与方家祖上颇有交情,自两家老太爷相继过世,人情往来便逐渐冷淡,尤其是这些年,柳家生意蒸蒸日上,成了鄞州屈指可数的首富之一,两家处境更是云泥之别。 “方以秋一个人住么?没有别的亲人?”楚涟月问。 方家老仆照实答:“自小姐过世后,少爷便是一个人住。” 楚涟月微微停顿,“冒昧问一句,你家小姐怎么过世的?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在接下来的问话里,几人逐渐了解,方以秋有个妹妹唤作方慕柔,兄妹二人感情甚好,从父母去世后便一直相依为命。 方以秋为养活妹妹,不得不晨起进山打猎,遇上寒冬腊月大雪封山,几个月不归家也是常有的,而妹妹方慕柔自幼体弱多病,一年有半数时间躺着养病,终究是没活过去年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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