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朔朝着关策和楚涟月挥手,走近道:“你们来得正好,柳大人差点就让那群家伙杀了,我知道他们往哪个方向逃走,阿策快跟我来!” 楚涟月旋即翻身下马,眼睛不停地往柳时絮那边望去,见他好端端的走过来,明明是十分炎热的夏夜,他却系了件深色披风。 柳时絮:“不必追,他们已经逃远了,此番兴师动众搜下去,势必会引起百姓恐慌,关统领今日救命之恩,瑾言在此谢过了。” 关策摆摆手:“柳侍郎不必言谢,今日关某出手相助,完全是看在周兄与这位小姑娘面上,不如谢他俩吧。” 柳时絮先朝周朔道了声谢,最后才将目光落在楚涟月身上,手中的腕钏几乎被他捏得变形,银铃铛锋利的边角深深刺进掌心,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滴落。 “来人,把谢黎和楚涟月押回刑部,听候问审。”
第七十六章 楚涟月一脸失望地望着柳时絮, 气得直咬牙,“柳大人这是何意?想恩将仇报么?” 柳时絮转过身去,不再看她, 声音淡漠道:“墨新,还不将这两个西越余孽抓起来?” 墨新犹豫一阵, 还是选择听柳时絮的话,先将呆坐在地上的谢黎捆起来,然后把铁铐递给浑身直打颤的楚涟月。 楚涟月没接, 今日她算是彻底看清了柳时絮的本性, 薄情寡义,丝毫不念极旧情, 哪怕是跟着他出生入死好几年的谢黎, 也落得跟她一样的下场。 关策见此情形,也不再多言,向众人告辞离开, 刑部的事和自己八竿子打不着,只要城内不生祸乱就好,不过临走前他拽了下周朔的胳膊。 但周朔不肯走, 沉眸看向柳时絮, “柳大人,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即便你官职高我一等, 想带走我的属下, 是不是得先问过我答不答应?” 楚涟月心里有些触动, 连刚认识没多久的周少尹都肯替她说情, 更别提是与她共历生死的柳时絮, 难道她的为人如此不值 得他信任,背负着西越细作之女这层身份, 就永无翻身之日吗? 不!她绝不就此认命,也不会因此怨恨母亲为何会是西越的细作,世间本来就无对错,立场不同,她不该一辈子背负骂名,只要离开贺朝,去西越,去别的任何一个地方,就可以能活下来,为枉死的母亲报仇雪恨。 利剑出鞘,楚涟月飞快掠来柳时絮背后,想抓他作人质换一个逃出城的机会,却不想她的剑还未抬起,便被速度更快的暗卫用箭击落,随之而来的另一只利箭,在即将刺穿她胸口时被墨新挡下。 月下剑落地的声音很清脆,柳时絮错愕回头看了一眼,很快转过身去,再次说话时,冷冽的嗓音平静而和缓,听不出一点情绪的起伏,“看来你还是不够老实,缴了她身上的兵器,关进地牢看紧了,别让她轻易死去。” 他最后几个字咬音很重,看似在对墨新说话,实则是想告诫暗卫不要擅自动手,贺渝虽是出于关心的目的给他送来这波暗卫,既是保护也是监视,今晚发生的所有事都逃不过贺渝的眼睛,若处理得不好,贺渝会亲自帮他“清除”后顾之忧。 楚涟月还不死心,想继续跑,被墨新打晕后倒在了地上。 柳时絮这才挪动脚步,往马车的方向走去,胸前那处用来遮掩伤口的披风被血浸透,地面留下深浅不一的血脚印,强撑了这么久,他的体力几乎已经到了极限,还未走到马车边,他也倒了下去。 刚扛起楚涟月的墨新迟疑了一秒,公子也倒下了,他该不该先扔下楚涟月去扶公子? 没等墨新做出决定,谢黎已经撬开铐链上前扶起柳时絮,“放心,我不会逃走,命是公子救的,公子若想要回去就还给他。” 玉京连下了三日的雨,大雨并不解暑,尤其是雨停后,闷热的天气里没有一点风,似乎连呼吸都成了件费劲的事。 这几日茶肆酒楼间,又生出不少饭后谈资,听说京兆府周少尹的小跟班被扒出其生母是西越细作,人已被革职关进大牢,不日押赴集市砍头,而周少尹四处奔走无果,找了个地方躲起来喝闷酒,好几天没露面了。 一时间市面上有关他二人的话本消失得干干净净,更有胆小怕事者连夜烧毁枕头下的珍本,谁也不想在这个风口引火上身。 原本此事并没有闹得这般大,昨日不知从何处涌现一拨人到京兆府门喊冤,这些人里,要么父兄从军死在与西越人的战役中,要么亲眷好友去西越边境做买卖,死在西越人刀下,又或者从祖辈开始便跟西越人结了怨,纷纷堵在京兆府门口,有意将此事闹大。 府尹大人每日都从偏门悄悄地来,又悄悄地走,心里始终憋着一口气,人明明没关在京兆府,这些人却偏偏来京兆府闹事,有本事上刑部门口闹去!他堂堂朝廷三品官员,现在混得跟过街老鼠一样,憋屈得很呐! 他开始发脾气:“周朔那小子跑去哪了?要不是他闹出的笑话,京兆府何至于被这么多人编排挤兑!” 一旁的侍从颤颤巍巍:“属下也、也不知情。” 而此时的周朔,与元丰带着几个手下,正满城辗转,试图寻找能替楚涟月作证的人,楚涟月来京两个月,巡街时救过不少人,也替好些人解决了麻烦,元丰跟她一起巡街,自然记得这些人的面孔。 但无一例外,没人愿意站出来替她说话,甚至纷纷声称自己不记得当日之恩,随即匆匆关紧房门。 元丰极为懊恼地锤了下门:“可恶,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救他们,如此下去,别说找一百人写请愿书,就连十个都凑不齐,周大人,这条路恐怕行不通啊。” 周朔眼底满是淤青,一脸疲惫道:“先回去吧,希望晏姑娘那边一切顺利。” 穆枫的计划失败后,幸存的蛊人皆被周朔安置在城外的私宅,就算暂时不能给穆枫定罪,只要有了蛊人与翠微镇村民的口供,至少能证明的确有西越人养蛊一事,也能证明楚涟月从未与西越细作谋合,甚至她还阻止了西越人的阴谋。 而晏瞳,自那日后经常去翠微镇采摘草药,熬制汤药,替蛊人们缓和症状,与村民们相熟颇多,便自告奋勇去翠微镇找人证。 眼看天色将晚,明日便是行刑之日,周朔心里没把握,不知道晏瞳能否顺利赶来。 幸而在城门落下前,晏瞳带着翠微镇的村民赶了回来,出乎意料的是,几乎整个镇子的人全都跟来了,约有百来号人,由族长带领,皆同意替楚涟月作证。 周朔当即换上官服,趁着宫门还没落锁,带着众人来到宫门外,递折子向圣上请旨,想借口重新彻查楚涟月的身世,延缓行刑日期。 在等待圣上召见的这段时间里,晏瞳望着高耸森严的宫门,心头莫名涌上一股不安,她侧头看一眼周朔,“周大人,你觉不觉得今天的事进展很顺利,反而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周朔刚想开口细问,皇宫里来人了,宣周朔进殿回话,其余人则继续等在宫外,等待皇帝的召见。 周朔跟着宣旨太监来到长明殿上,发现柳时絮也在,不止是柳时絮,诸多大臣也都在此,他只扫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朝圣上请安并说清自己的来意。 不知为何,当周朔说完整件事情的原委后,一直沉默不语的柳时絮微不可察地叹了声气,而周朔的听觉很敏锐,听到那句叹息后,他不自觉抬头,又看了柳时絮一眼。 贺渝听罢,先命周朔先起身,随即派了一批御林军前往宫门外,将蛊人与证人带进来,但因为人数众多,村民们留在了殿外,只有族长与被捆绑起来的蛊人们进了殿门。 期间周朔站到了柳时絮身侧,却听得对方以极低的声音说了一句:“你不该来这里。” 没等周朔想明白柳时絮话里的意思,族长所言之事令他僵在原地动弹不得,原本说好是来替楚涟月作证的,但族长却将当时拿村民们炼蛊的人,由穆枫换成了楚涟月,并把所有罪名通通推到楚涟月身上。 在群臣们的声讨中,周朔也回过味来了,向来心狠手辣、做事不留余地的卫玄,在炸毁灵药山庄后,却没对翠微村民们赶尽杀绝,原来是他的一步棋,不管是谁来揭露穆枫的罪行,都会被反咬一口,而楚涟月刚好成了那个背锅的倒霉蛋。 再加上楚涟月生母是西越细作,她勾结西越人拿无辜的贺朝百姓炼蛊,反倒成了板上钉钉的事。 加上此项罪名,更多的人盼着楚涟月改斩首为凌迟之刑,以平天下民愤。 贺渝十分头疼地看着堂下诸臣,若非阿絮提前禀报她翠微镇发生的事,只怕连她也会被这群人蒙蔽,但在无凭无据的状况下,她也不好在明面上反驳这群闹翻天的朝臣们。 更重要的是,她看得出来阿絮对那女捕快有意,虽然不知道他为何没替女捕快求情,但若真答应这群老东西们改斩首为凌迟,只怕真要伤了她与阿絮自幼的情分。 这么麻烦的事还是交给阿絮自己拿主意吧,贺渝只在意两件事,其一柳时絮是否会始终只忠于她,其二他会不会因为那个女捕快的事犯糊涂。 所有可能威胁到贺朝江山的不利因素,她都会尽力去铲除,确保坐稳贺朝的江山,尤其是在前几个月刚传回密报,西越与北周即将结成盟友,在这种关键时刻,她不想阿絮被人拿住话柄。 贺渝挥停堂下的争论声,侧眸看向柳时絮,“此案牵扯甚广,现在是由刑部负责,姜尚书不在,柳卿以为该如何?” 柳时絮站出来道:“臣以为当务之急,是该解决北周与西越结盟之事,不论楚涟月是被判斩首还是凌迟,都改变不了西越吞并整个天下的野心,臣自请前往北周阻止二国结盟,其余的事还请陛下裁决。” 贺渝满意地看了一眼柳时絮,真不愧是她最信任的人,看来这件事并不会牵扯到阿絮为国效力的决心。 “那就依你们所言,三日后行刑。”
第七十七章 京刑狱司, 夜雨淅淅沥沥砸在瓦砾上,吵得楚涟月睡不着觉,索性坐起身, 搬来把椅子到铁窗下想要透透气。 奈何铁窗太高,椅子又太矮, 她扫视一圈牢房,挽起袖口依次将木榻、方桌、椅子搬来窗边,并叠得高高的, 最后再爬上去, 脑袋凑到铁窗边,深深吸了口气, 是自由的味道, 还夹杂着淡淡的铁锈味 。 她已经被关在这里整整六日了,听狱卒大哥说,明日要拉她去集市砍头, 哦不!是凌迟处死,简直太荒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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