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喜欢吃鱼,他就变着花样,用各种上好的鱼,讨她欢心。 他以为这是他与她之间的小情趣,如今看来,那男人也在讨好她。 来的路上,他想象过,他待在厨房里,应该是非常开心地在做饭。如今,他却是在愁眉苦脸地操刀下厨。 他还是要把这一顿饭送到姜姝面前。 总不能因为两个男人之间的明争暗斗,反教她饿死了吧。 谢让接手了那条还没处理好的鱼,“哐哐”剁着鱼块,把怨气都撒在了这些不会说话的蔬菜水果上面。 那男人走之前,原本是想给她炒什么菜吃? 谢让开始揣摩那男人的想法,按那男人的想法重新列食谱。 揣摩完,他心里拔凉。 完了,那男人完全摸透了她的饮食喜好。 现在情况异常荒谬,他甚至还要去从那男人的想法里,把她的更多喜好倒推出来。 那男人比他还了解她,这意味着,那男人可能很早之前就与她结识了。 谢让呼吸气促,想一把火将这厨房烧了! 此前他一直以为他是原配,而那男人是半路插一脚的第三者。这样他还能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责那男人。 而现在,他胡思乱想着,总不能他才是小三吧! 总不能,他才是那个恬不知耻,插足别人爱情的狐狸精吧! 不,绝无可能! 他不可能是小三! 谢让非常在意名分这件事,到底谁先谁后,到底谁是原配正宫。 他心里仿佛窜来只嚣张的刺猬,不管他是在备菜还是煮粥,这只刺猬都不肯放过他,往他心口扎一下又一下。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颤抖着做完了这一顿饭,不知道自己有多感到后怕。 他感到自己正在被绑在十字架上,被人鞭笞谴责,备受折磨。 最后,端着一托盘热气腾腾的菜去堂屋时,他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所以,那男人与她进展到哪一步了? 他们,做过吗? * 姜姝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阁主人虽走了,但他的物件却无处不在! 她赶紧起身收拾,把他的衣裳鞋袜全都一股脑塞到柜里。 还剩下些洗漱用品,姜姝稍稍吁了口气,这些用品还能让她扯谎,说是她的。 刚把应付谢让的话想好,下一瞬,就见谢让推开门走来。 “洗手,吃饭。” 谢让语气有点冷,把碗重重搁到她身边。 看谢让这样,肯定是发现院里的不对劲之处。 姜姝选择主动解释:“承桉哥,其实我……” 谢让抢先打断她的话,指着她身后某个地方,问:“那是什么?” 姜姝转过身看。 方桌上,谢让送的那束赤蔷薇花旁边,搁着一个男用剃须刀片。 姜姝瞪大了双眼。 好你个阁主!剃须刀片不放你屋里,放到堂屋里干嘛! 可恶,当真可恶。 姜姝暗自咬牙。 谢让见她沉默,又问一遍:“那是,什么?” 姜姝凑到他身旁赔笑,“是我的刀片。” 谢让挑眉:“你要刮胡子啊?” 姜姝愣了下,旋即小鸡啄米般地点头。 “对对!我毛发旺盛,那就是我用来刮胡子的刀片!” 她顺势把脸凑去,哼哼唧唧的。 “承桉哥,你看看,我的胡子刮干净没有?看看嘛,你凑近看看。承桉哥——承桉哥——” 她离得近,又故意把嘴噘得高高的,只要谢让稍抬起头,就能亲到她的嘴巴。 谢让没忍住,笑出声。 她见他笑了,自己也嘿嘿笑了。 谢让捏住她的脸颊肉,“犯错只会哼唧是没用的。” 她说承桉哥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接着脚一跨,整个人坐到了他腿上。 谢让又板起脸,但手却很诚实地抱住她。 她把她与阁主的关系说给他听。 “他是我的发小,是杀手阁的阁主,我的东家。最近他破了产,就来我这里住了。这院本来就是他的地盘,他要来住,我也没办法。对吧?” 姜姝朝谢让的侧脸“吧唧”一口,“根本没有你想的那些,我俩日常互看不顺眼,怎么可能会有那种关系?” 她说:“承桉哥,我现在只有你一个。” 谢让反问:“那从前呢?” 她笑着打哈哈,驴头不对马嘴地应付:“从前那些没有你的时光,都只是不重要的虚数。” 她说,过去她的时光不堪回首,遇见他后,她的生活,变得无比耀眼。 这明显是在用情话堵他的嘴,好叫他不再计较她过去那些事。 偏偏谢让信了。 他被她突如其来的表白弄得手足无措。 听清楚了么,谢承桉。 他是非常好哄的。 这会儿清楚了前因后果,明白这事是误会一场后,他心里就不再计较。 他的心情又好了。 但他面上仍旧很严肃,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 “马上过年了,我不想闹冷战吵架。我的意思,表达得够清楚吗?” 姜姝狠狠点着头。 不过谢让还是心有芥蒂,“要不你搬出来住?人心隔肚皮,我不放心你。” 姜姝说不用,“杀手阁年后会有年会,一年到头最勤奋的杀手会得到一笔丰厚的奖金。这一年我那么勤奋,一定能拿到奖金。到时就能用这钱去租赁其他的宅院啦。” 其实谢让手随便一挥,就能让她住到地皮最贵的内城区里。 只是她不愿意,谢让也知道她不愿意,就没再提。 她很独立,并不想让旁人插手她的事,哪怕是她的男友。 谢让都明白。 但哪怕知道她是在画饼搪塞他,他还是欣然把饼咬下一大口。 这都无伤大雅。 只要她只爱他一个,这就够了。 本来这段小插曲到此就已结束,可姜姝却说她还要补偿,“我的心被承桉哥扰得不安宁,承桉哥怎么可以不补偿我?” 听听她这话说的,多么可爱啊。 谢让一口应下,“行,想要什么补偿?” 姜姝双手合十,摇头晃脑,像个虔诚的信徒。 “想要明天和承桉哥一起出去玩!” “好。” “想要明晚也和承桉哥在一起,守岁跨年!” “好。” “想要在旧年的最后一日,拥有一个百依百顺的承桉哥!” 听到这句,谢让犹豫了一下,但很快就应声说好。 在她的温柔乡里,他飘飘然,不知自己即将踏进一个怎样恐怖的深渊。 * 谢让走后,阁主很无耻地翻墙回来了。 姜姝正蹲在卧寝屋门前,鼓捣着什么机关。听见动静后,气不打一处来,从院外骂他骂到屋里。 阁主也很无辜,“我真没想坑你。明明是你催命似的赶我走,那时我备菜备到一半,衣裳晾到一半,为了配合你,走得匆忙,来不及收拾,这也在情理之中吧!” 他越说越委屈,“你眼里没活,不反思自己,反倒来怪罪我。你要是肯把你那篓脏衣裳洗洗,把你要吃的饭主动做了,还会有后面这一堆事?还有,之前……” “行了,到此为止!” 见他又想翻旧账,姜姝赶紧叫停。 “今天就算了。哥,你明天绝对不要回来,一整天,从早到晚,不要让我看到你。” “那等深夜子时一过,我能回来吗?” 姜姝说不行,“估计那时候我还没完事。” 阁主一脸无语,“看来你是势在必得。” 她说是啊,继续蹲在门前,捣弄机关。 阁主拿走几套换洗衣裳,准备出门前,被她叫住。 “对了,你还记得我那箱玩具么?”姜姝突然说,“在杀手阁放着,你走一趟,给我拿来。” 阁主愈发无语,“姜老板,你能不能对新情人大方点,别那么抠搜行么。那箱东西不是之前跟沉庵玩过么……” 她说你不懂,“就是这样才好玩。” 好玩? 只不过是她喜欢践踏真心,挑起战火,让情人们互相斗得你死我活罢了。 阁主说:“我真觉得这次与之前不同。谢让,他跟你之前的情人不一样,你别玩得太过火,到时收不了场。” 姜姝不在意,问哪里不一样。 阁主说不上来。 月色一照,他站在暗地里看她。 月光洒在她的脊背上,她的面庞也被这一缕光照得冷峻又薄情。 这番对话使阁主意识到,姜姝还是从前那个姜姝。哪怕那么多情人因她的行径一哭二闹三上吊,她依旧丝毫未变。 渣得坦荡,像个丢掉所有道德底线的疯子。 然而她的渣,她的薄情,她的狠心,都被她高明地包装成了一份美味可口的点心。 现在她把这份点心递到了谢让嘴边,哪怕谢让不吃,她也会卸掉他的下巴,剖开他的肚皮,把点心塞他胃里。 她在谢让面前总是表现得很高兴,其实那并不是因为爱他而感到高兴,而是为想到即将能摧毁他,撕碎他而感到高兴。 然而这些阴暗心思,谢让一概不知。 他是真真切切的高兴,失眠难寐,跑到褚尧那里,抱着酒坛,夸耀他的女友有多好。 可是夸着夸着,心里又不免感到沮丧。 她说她跟阁主是纯友情,可阁主比他更了解她是真的。 方才在她家,她撒娇求饶,他便掀过了篇。可那不代表他就不怀疑不介意了。 仅仅是想着大过年的不要吵架,不要把负面情绪传给她。他可以私下调查,把那男人的动向查得一清二楚。 她说不喜欢阁主,那阁主呢?那个给她做饭洗衣裳的男人,难道对她也是纯友情? 把剃须刀片放在堂屋,那分明是一种耀武扬威。 不,不,那男人一定喜欢她。 她那么好,那男人又那么了解她,怎么可能不喜欢! 她好到所有男人都会爱上他! 包括…… 谢让转眸,将视线定在褚尧身上。 沮丧在此刻又转化成莫名的妒火。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一句该死的没良心的话。 正当他希望谢让没听见这话时,谢让却忽地站起身朝他走来。 一个快喝晕过去的醉鬼,不知哪来的力气,手握成拳,“哐”地朝褚尧砸去。 “你敢?” 谢让清醒了点,尽管他没听清褚尧说了句什么话,可褚尧这句话的的确确让他怒火中烧,气得失态。 幸好躲得快,褚尧才没被他一拳砸到脸。 谢让醉得迷糊,恍惚间,他把褚尧看成了那男人。 他揪起褚尧的衣领往地上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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