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溯觉得老怀甚慰,不想便宜别人,说明她很在乎他,那么接下来的话题就还有商量的余地。 双手无意识地在她脊背上流连,他支吾道:“我今日一直在考虑这件事,暂且瞒一日是一日,等到瞒不下去的时候,又该怎么办?其实现在补救,尚且来得及,至多到时候陛下发现临盆的日子对不上……就算晚了两三个月,反正孩子确实在肚子里,也不能秋后算账,你说呢?” 他弯弯绕绕说了半天,隔靴搔痒般按不住重点。 居上听得头晕,撑身坐了起来,“所以郎君到底想说什么,痛快点。” 其实她已经明白他的用意了,无非就是生米煮成熟饭么。再打量他的脸,遍布可疑的红晕,连看她都闪闪烁烁,欲拒还迎。 居上的心潮澎湃起来,没想到刚完成亲亲,就要实现大飞跃,虽然很让人紧张,但又充满期待……真是色。欲熏心!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临阵退缩不好,于是在她眼神的鼓励和诱导下,凌溯把憋了半天的话说出来了,“从今日起,我就住在娘子寝楼,当然你若是愿意,住我那里也行。”担心她还听不懂,又追加了一句,“不是各睡各的,是睡在一起。”
第71章 半炷香?一弹指。 为什么她眼神呆滞, 表情恍惚? 凌溯说完这番话便仔细观察她,忐忑之余,担心她可能一拳打过来,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接招的准备, 因为自己这次的要求, 实在是唐突大了。 可她没有动作, 半晌才看见她眼睛眨了眨,然后一寸寸低下头,他看出了委屈的味道, 心里慌乱不已,忙道:“我知道伤了娘子自尊,娘子是世家大族出身, 不是随便的女郎。我原本真没想过婚前对你怎么样,可今日……今日是没有办法了, 陛下逼我退亲, 我迫不得已才扯了谎……我不想退亲。” 居上知道他会错了意,以他的脑子, 应当看不出她这是在害羞。 她扭动一下身子, 微微别开了脸, “郎君在向陛下回禀的时候, 其实就没怀好意,是吧?” 凌溯说没有, “我只想应付过去, 当时考虑得没有那么长远。但事后再细思量, 这个借口破绽太多, 好在有阿娘挡着, 尚且能瞒上一阵子。但这不是长久之计, 万一哪日陛下派太医署的人过来,到时候补救就来不及了。” 说得十分有远见,简直找不到一丝拒绝的理由。居上说我明白了,“就是两头都不耽误,一面继续装有孕,一面让自己真的有孕,是这个意思吗?” 明明看得很透彻,这个反问多少有点自谦了。 凌溯尴尬道是,“反正你我二月里就要大婚了,不差这三个月。你放心,今后我一心一意对你,你我之间,绝没有第三人。” 居上听着,心里开出花来,其实她不是那么保守的人,婚期就在眼前,为了保住这段婚姻,提前两三个月办了那件让她想入非非的事,也没什么要紧。 很想豪迈地大喝一声“好”,但又怕太不含蓄,于是她继续扭过一点身子,不拒绝也不答应。 凌溯额头沁出汗来,这刻心里七上八下,唯恐惹她生气。 他战战兢兢伸出手,轻轻拉了她一下,“娘子,委屈你。” 居上心下大喊不委屈,一点都不委屈。作为看过太多偏门话本的女郎,对这种事一直深感好奇。况且她也喜欢凌溯,和喜欢的人共同探讨,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于是抿唇笑了笑,眼里带上三分柔旖,“郎君,我们真是恩爱,办什么事都有商有量。” 凌溯却开始反省,其实有些事不用说得那么清楚,太清楚缺乏美感。像今日长史送来的那本书上画的,也就是闺房中闲谈,不知不觉间倒在了榻上,一切水到渠成,那女郎也不曾生气。 然而这套手段用在面前的人身上,恐怕不合适,首先他很怕她的乱拳,遂道:“这是人生大事,我总要先征询你的意思,若你觉得不好,那咱们就再想其他办法。” 居上道:“还有其他办法?我看没有了吧!”担心他又临阵退缩,立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就依郎君的意思行事。” 凌溯有些意外,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宽宏大量,果然是一心要与他共度一生的人啊,实在令他感动。 他颤声说好,“那……就今晚?” 居上压住了直要上仰的唇角,持重地颔首,“就今晚。” 约定了,心里的大石头就放下了,凌溯觉得浑身凝滞的血液又流动起来,流得异常欢畅。 “娘子稍歇一会儿,我回去沐浴……”因为害羞,那眼睫愈发深浓如海,他边说边依依不舍站起身,“我去去就来。” 居上说好,目送他快步出门,到这时一口气才重又续上,大喊药藤:“快快……准备热水,我要洗澡。” 接了令的婢女们忙碌起来,浴桶里添加了好多香料,坐在里面泡入味了,起来后又换上寝衣梳头擦牙……灯下刚出浴的小娘子,皮肤细腻得上等羊脂白玉一样。 傅上一层粉,颊上带着好气色,用不着上胭脂,那双明亮的眼睛就是最好的点缀。 药藤站在一旁伺候,等人都退下了,她才为难地问:“今晚上还要婢子值夜吗?我听四娘子房里的巧娘说,但凡贴身陪嫁的婢女,都不避讳那个。”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居上扭头看了她一眼,“你平时射猎这么广?” 药藤说是啊,“婢子是小娘子的心腹,得打听清楚自己的本分,以便更好地侍奉小娘子。小娘子说吧,别怕婢子难堪,婢子为了小娘子,肝脑涂地不在话下。” 虽然忠心耿耿,但居上没有打算让她留下,“药藤啊,你长期值夜辛苦了,今晚就回去好好睡一觉吧,我这里一切稳妥,你放心吧。” 既然这样,药藤也明白了,“那过会儿婢子把内外的人全都遣走,小娘子随意。” 居上点了点头,发现药藤真是越来越善解人意了。 等一切清理干净,人也都退出去了,居上回身到案前,给自己斟了杯清酒。 就算壮胆吧,虽然她的想法很狂放,真正行动起来还是差点意思。这时候就必要借酒助兴,酒至微醺正好,半醉半醒下看凌溯,他会更好看。 举步上寝楼,连楼梯都爬得缠绵。绕过屏风推窗看,那边灯影幽暗,有个身影来了又去,忙得团团转。 真不明白,一个男人家到底要做多少准备,这种事对于男子来说应该不难吧! 居上观望半天,楼上的影子终于移到了楼下。伸出脑袋在看一眼,他已经梳洗完毕换了衣裳,脚下匆匆往这里来了。 心跳如雷,来了来了!高兴虽高兴,但也有点慌张。 居上在屋里旋磨,想站在楼梯前等他……算了,太主动,不矜持。想坐在案前看书装镇定……太假了,这种时候看什么书,要看也看避火图啊。 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干脆跳上床,一头扎进被窝里。然后侧耳听楼下脚步声,人进来了,却一直在楼下徘徊,因为不确定她是不是睡着了,还轻轻叫了声“娘子”。 他就不能不请自来吗,什么都约法三章多无趣!居上嘟嘟囔囔抱怨。可她要是不应他,他怕是又要回去了。为了完成大业,为了巩固自己的太子妃地位,一切都得豁得出去。 于是撑起身回应:“郎君,你上来呀。”说完尴尬地动动脚趾,颇觉得羞耻。 凌溯上楼的脚步声传来了,一级一级走得稳健。很快一个人影移过来,斜斜映在纱罗帐上,犹豫了一会儿,才伸出手,挑开了帐帘。 啊,今夜的太子格外秀色可餐。刚沐浴过的人,浑身都透出爽朗清冽的气韵,远山般的眉眼朦朦地,因为羞涩,甚至有些不敢正眼看她。 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不知什么时候褪下了罩衣,只着寝衣站在床前。那寝衣的交领大开着,大半胸膛尽在眼底,练武之人胸腹的丘壑啊,简直让人想在其中打个滚……居上移不开视线,慢慢朝里面挪了挪,带着笑意赞叹:“郎君好身材。” 凌溯赧然微笑,“我知道你喜欢看这个。” 做了四个月未婚夫妻就如此了解她的秉性,将来长久做夫妻,那还得了! 不过也有妙处,就是懂得投其所好。他展示一下身材,居上就心花怒放,暗中庆幸不已,老天诚不负我,给我送来这样一位雄健但纯洁的郎子,就算婚前越雷池,也甘之如饴啊! 拍拍床沿,“郎君快上来,别冻着了。” 凌溯两上绣床,都与她有关。第一次在辛家留宿,女郎的精致柔美铺天盖地,让他明白了身在绮罗丛中是什么滋味。但仍是不足,因为身边空空的,没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现在,她就在眼前,这才是真正的绣床,床上坐着他梦寐以求的人。他忽然感慨不已,过去二十五年白活了,活得那么简单,活得那么粗糙。他的太子妃是上天派来救赎他的,也或者是看他过去年月太孤寂了,让他知道什么叫暖玉温香。 上床,坐到她身旁,她穿得很单薄,隐约可以窥见其后乾坤。他口干舌燥,“你平时睡觉,也是这样穿?” 居上说不是,“今日故意穿得好看些,和平时不一样。”一面邀他进被窝里,“暖和吧?” 他点点头,“很暖和……也很香。” 居上见他局促,温声安慰:“别不好意思,人生大事嘛,闭闭眼就闯过去了。” 他听后失笑,“这话不应该我对你说吗?我可是男人,你才是女郎。” 居上说:“这种时候,还论什么男子女郎?”边说边伸出臂膀,“来抱抱。” 他闻言偎过去,其实最初的那段距离是最难逾越的,只要靠近了,心防就被突破了,然后半梦半醒、昏昏沉沉,一切顺其自然。 迷乱中找到嘴唇,迷乱地亲吻。这回比之前更懂技巧,让居上惊喜地意识到,太子殿下不简单,他到底是怎么无师自通的? 天底下有这样一种人,生来聪明,什么事都能办得很好,太子殿下应该就是这样的人。 居上迷迷糊糊想,一切都听他指引吧,好像他有点在行。自己呢,思想上很伟岸,行动上很娇小,毕竟女郎,认识上还是存在盲区的。他既然敢在帝后面前大言不惭说她怀孕了,那么怀孕的过程要经历什么,他应该已经偷着预习过了。 太子殿下按部就班,章法不能乱,把从画本上学来的步骤很仔细地照做了一小部分,果然点燃了今晚的气氛。 两个人都面红耳赤,那种心脏蹦出体外独立跳动的感觉,是以前从来不曾体会过的。 再去探索,居上却抱住了自己,“这是什么戏法,还带这样的?” 凌溯也很迷茫,但他知道有些事必不可少,且男子都向往。于是无奈且丧气地拨动着指尖的锦缎,“图上是这么画的,你要不愿意,那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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