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去馋他的身子…… 活该。 姜姒环住青年的劲腰,在心底又轻轻骂了句。 青年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温和。 “唔,表妹说的对。” 被顺毛捋的姜姒很是受用,鼻尖蹭了蹭满是雪松清香的衣衫,心下微松。 可没一会儿,突然感觉到什么的她瞬间红了脸,将人一把推开。 “下流。” “表妹,这叫人之常情。”青年叹了口气。 “流氓。” “那表妹昨晚在做什么?”青年幽幽道。 “……”理亏的她哑然,憋住气不说话了。 幸好青年未在这上面纠结太多,而是走到桌边打开其上放置的食盒,递来了台阶。 “客栈后厨里现熬的银鱼粥,饿不饿?下来喝一碗罢。” 随着食盒被掀开,一阵鱼肉与黏糯大米的食物香味飘散在空气中。 姜姒哦了一声,自然地接过台阶,披了件外衣,踩着鞋子坐在了桌边。 青年的手指修长好看,拿着勺子盛粥时,那一上一下再也简单不过的动作之间也无端地透出几分优雅,赏心悦目,叫人挪不开眼。 面前被推过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粥,被煮得几乎化开的米粒间,依稀可见小小的银鱼,其上点缀着些许细碎的葱花。 姜姒捏着勺子,刚想挖下去,突然记起了一件事。 那就是—— 刚从床榻上下来的她还并未洗漱。 她举着勺子,正犹犹豫豫地想放下时,身旁递过来一杯水。 “张嘴。”青年言简意赅。 她眨眨眼,被喂了一口温热的盐水,咕噜噜含了片刻后吐掉。 眼前又递过来一方打湿的热毛巾。 这下不用青年说话她也乖乖地接过来,轻轻擦了擦脸。 热乎乎的毛巾盖住了眼睛,舒坦到让人忍不住叹气。 不过当饿了一天的姜姒捻起勺子细细品尝银鱼粥时,却后知后觉地想起一件事来。 方才尚在床榻上的时候,她可还没有漱口哇…… 捏着勺子的手指顿了顿,在身旁的青年投来目光之前,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淡定地舀了一勺粥咽下。 这回可不是她主动的,嫌弃也晚了! …… 一碗粥的工夫,其间伙计又敲门送来了几小碟精致可口的点心,说都是按照客人吩咐做的一些易克化的小食。 而这特意叮嘱的“客人”是谁,不作他想。 姜姒淡定地捏起一块莲子酥放入口中细嚼慢咽,面上不显,心里却悄悄炸开了花儿。 他怎么知道自己没什么胃口、只想吃些点心的? 待这顿混杂的晚膳过后,昨夜被客栈伙计从济安堂请来看诊的裘大夫也再次被请了过来,给姜姒仔细把脉又观察了一番,终于得出一个牵花引已解的结论。 姜姒闻言松了口气,刻意不去看那年轻大夫一脸探究地在自己和裴珏之间来回打量且欲言又止的眼神,让红蕊再多拿了些银子感谢后,将人送回了济安堂。 只是刚关上房间的门,回头便瞧见青年正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被褥似是要往地上铺。 ? “你做什么?”她忍不住道。 背对着她的青年动作似乎顿了顿,而后慢吞吞道:“昨日不是原本就说好我在地上睡吗?” 姜姒闻言回忆……噢,对,之前在村庄里两人是没办法才挤的一张床,因为当时既没有多余的被褥,也没有取暖的炉子,导致地上太寒凉压根儿睡不了人。 现在既然到了客栈,那备用的被褥肯定是不缺的。屋里晚上也整夜地烧着炭火,不怕冷。 所以原本是商量好了和在汾阳那会儿一样,她睡床,裴珏睡地上。 左右据青年所言,这对习武之人算不得什么,姜姒纠结了一会儿之后,便也随他去了。 但……那不是在昨晚之前么…… 见她没说话,青年垂眸轻声道:“免得表妹为难,与其让表妹开口做恶人,不如识时务一些。” 这话说的,好像她是什么前一秒笑容满面后一刻便翻脸不认人的无情浪子一般。 姜姒下意识就想反驳,但话还没出口便眼尖地瞥见了背对着她的青年动作间隐约露出的手腕,其上鲜明的几个牙印正大剌剌地刺入她的眼睛,昭示着她确实就是那个做了十恶不赦的坏事儿之后就想翻脸的坏人。 “……” 于是她又将话咽了回去,瓮声道:“我可没赶人,话都是你说的。” “原来是我误会表妹了,这就把话收回去。”青年从善如流,手脚利索地将刚刚才拿来还没焐热的被褥又放回了柜子里。 动作之麻利让她瞧着,睁大了眼睛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夜色渐深,因昨夜还有今晨出了一身黏腻的汗,有些受不了的姜姒又麻烦伙计去提了几桶热水上来,想好好地洗个澡。 昨日足足六大桶热水呢,全让裴珏一个人霍霍了,她可是一点儿都没享受到。 说起这事儿时,她语气忿忿,让一旁的裴珏失笑,没敢提明明是某人脚步溜得太快,让他拉都拉不住。 后厨烧水的速度很快,不过一会儿的工夫热水便被送了上来。 姜姒弯腰伸手拨了拨浴桶里热气氤氲的水,转身不放心地朝着屏风那头的人影道:“不要偷看哦,我可是能瞧见的。” 那头传来青年的应声。 其实原本裴珏是想出门避开的,但姜姒还是第一回 在外边儿洗澡,总觉得哪儿哪儿都透着股不安定,譬如那窗户,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从黑漆漆的窗外跳进来个黑衣蒙面人呢。 毕竟话本子里都是这么写的,而既然这么写了,就必然不是凭空捏造。 所以她才将人留了下来。 有他在旁边,不知怎的就是要安心许多。 隔着屏风,青年的身影靠坐在背对着屏风这边的床尾。 姜姒盯着屏风上印出的人影似乎一动不动,略放下心,将换洗的衣衫放到一旁的架子上,手指扶上腰间系带刚准备脱下衣裳,又扭头再次向那头的身影叮嘱道: “真的不许偷看哦。” 那头传来一道清润嗓音。 “真正会惹表妹厌恶的事我是不会做的。”语气平静,却又满是认真。 她闻言微怔,耳垂红了红。 哗啦啦的水声在屋内响起。 尽管姜姒从一开始便注意着,轻手轻脚,尽量放轻一切动作,但她还是忽略了一件事,那便是对于习武之人,特别是耳力甚佳的习武之人而言,哪怕是吞咽的声音,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故而无论是布料摩擦肌肤的声音,还是衣衫缓缓落地的声音,抑或是踩着矮凳踏入浴桶后掬起一捧水洒在肩上任由流水划过的声音,都一个不落地闯入裴珏的耳中。 躲不掉,逃不掉。 只能选择静心的青年叹了口气,闭上了眼。 待姜姒洗完又穿好衣裳,擦着头发从屏风后出来时,才发现倚在床尾的人阖着双眸,似是已经熟睡。 她停下手里的动作,将巾帕搁到一边,放轻脚步走过去。 青年的呼吸很浅,闭着眼睛时候的模样,比她初见他时看起来温和许多,少了几分棱角。 心中刚生出这个念头,姜姒便一愣。 她第一回 见着他是什么时候来着? 她拧着柳眉想了片刻,依稀记得应该是八九岁的时候? 那时候她随着姜夫人接了裴陆氏的帖子去裴府参加宴席,路过某个院子瞧见一声不吭地被罚跪在院落中央的眉目硬气而冷漠的小少年…… 不,不对,那时候裴家已经搬来上京许久了,应该还更早些,早到当年的裴家主母还是裴珏生母的时候。 记忆里,那时似乎有个面容模糊却温婉可亲的女子轻轻挽着她的手,身旁好似站了位个头高她一大截的…… “怎么不擦头发?”却是倚坐在床尾的青年睁开了眼,打断了她的思绪。 姜姒回过神来,“擦了一半的。” 裴珏起身去桌前拿回那方被她搁到一边的巾帕,又将屋内的炭火移得近了些。 “过来。” 她哦了一声,脱了鞋子上了床,卧在了青年的膝盖上。 裴珏似乎也被她如此乖觉的模样弄得愣了愣,随后轻笑了声,拿着巾帕给她擦起了头发。 青年的手指捞起她散落在膝头的长发轻轻拭去水汽,动作温柔。 床脚不远处的炭盆也烤得人浑身暖洋洋的。 姜姒枕着青年的膝盖,忽而觉得,若是能一直如此,也挺好的。 弯月悄悄爬上枝头。 青色幔帐笼罩的床榻上,少女蜷在青年的身侧,依偎着那令人感到安心的坚实臂膀,沉沉睡去。 ——— 因着这起子意外,一行人在落霞镇多耽误了一天的工夫。 故而次日天还刚蒙蒙亮的时候,众人便早早地起床收拾好了行囊,继续赶路。 在姜姒强烈表示一切以赶路要紧,不用特意为她而寻找晚上的落脚点后,这行队伍终于加快了速度,除了每隔几日要去路过的镇上或是城中补充必需品,以及暂时修整之外,其余时间都在行进的路上。 包括夜晚来临的时候。
第一回 在荒郊野外过夜时,姜姒还有些兴奋,好奇地和红蕊一起观摩着护卫们如何拿起锤子抱着遮雨布在杂草丛生的空地上眨眼的工夫便扎好一个能容几人睡觉的帐篷。 当然,这丝新奇感在第二日起床后感觉到那股从头到脚无法忽视的酸痛时,荡然无存。 毕竟再怎么往地上铺上柔软的被褥,也终究是比不上客栈的床板舒服的。 也就是那时,姜姒才意识到自己以前在汾阳时让裴珏睡在地上这件事到底有多不人道,尽管他一直称自己体魄不错。 只是时隔这么久,当她不好意思地提起这事儿时,裴珏却笑了,悠悠道:“表妹的意思是,很后悔没有早日同床共枕?” 她默了默,随即冷笑地剜他一眼。 就不该心疼他!活该! 路上的日子大多不是在马车上度过,便是在荒野中度过,偶尔也会在必经之路上的城镇里度过。 一路走来,姜姒着实见识到不少以前只在父亲口中听说、甚至只存风土志上的风光人情。 譬如某次路过一个民风格外直爽大胆的寨落,正好碰见当地人在办集市,想着需要采购一些必需品的一行人便去了。 结果在集市上,以为是别人无心遗失银手镯在她脚下的姜姒,在连续捡了几个追上失主还回去之后,当天夜里歇脚的屋外就来了好些个抱着鲜花来求爱的年轻郎君。 一问才知道,这里的习俗是年轻男女若是瞧上了对方,就暗示地丢个物件儿到人家脚边。 小娘子丢帕子,小郎君丢银手镯。而要是那人捡起来还回去了,便是心中也有意,当晚就可以携了对方的手,鸳鸯双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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