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问句可昭阳的语气几乎是陈述性的,她是在关心他吗?是在担心他的身体吗? 蒋轩不由得这样想到,随即重重的闭了下眼,怎么可能呢,前几日她的话犹在耳畔,她说:“你没死,叫我来做什么?” 想到这里,他双拳紧握,喉头都涌上一股腥甜,堪堪被他咽下,眉眼上挑,嘴角带出一个嘲讽的笑:“小病,让殿下失望了。” 昭阳上前两步,脸上满是不可置信,音量陡然提高:“你什么意思?”他抬眼对上昭阳眼“臣什么意思,殿下会不清楚?” “你——”还没等昭阳说什么,就听暗影道“大人,炭盆到了。” “进吧。”几个仆役推门进入,放下炭盆,就告了退,明眼人都能感受到气氛不对,自然跑得极快。正赶上厨房也煮好了姜汤送过来,送汤的便是那个叫杏花的丫头:“殿下,大人,姜汤好了。” 蒋轩点了点头:“放那儿吧。”杏花打开食盒,蒋轩随即看到是两碗,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杏花道:“刚好也到了大人喝药的时辰,奴婢图省事儿,就一并送来了。” 蒋轩颔首:“我知道了,下去吧。”杏花朝二人福了福身,就退下了。 昭阳瞥了眼那食盒,嗤道:“呵,图省事儿?你这府里的丫鬟倒是会偷懒。” 蒋轩只当她还没消气解释道:“丫鬟也是人,天凉躲躲懒也没什么。” 昭阳本就因之前的事对那丫头心存芥蒂,不好发落,眼下见蒋轩出言维护,更是恼怒:“上梁不正下梁歪,便是你没规矩,她们才敢这样。” 蒋轩敛着眼没说话,拿出姜汤,又用勺子仔细将里面的姜片挑了出去“殿下先喝了这个,暖暖胃。” 昭阳本想着刺刺蒋轩的痛处,逼他发落那丫鬟,不曾想,他竟这般转移话题,怒上心头,走到书房另一头坐下,偏过头:“我不喝。”说完又打了个错喉,昭阳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真的是丢脸死了。 蒋轩皱了皱眉,连忙拿着姜汤走了过去:“殿下,趁热喝。” 昭阳看了眼那个汤,竟是黑色的,露出嫌恶的神色:“本宫说了,本宫不喝。” 蒋轩放下汤,几不可查的叹了口气:“殿下不喝,若是染了风寒怎么办?”昭阳昂头看他,嘴上一句都不落下:“莫说是染了风寒,本宫就是病死,也自死我的,与你何干?如此一来,也遂了丞相的愿吧?” 蒋轩一直记得青玄的话,故而平日里十分注意言辞:“殿下浑说什么?” 蒋轩的语气又急又快,她怎么敢说这样的话,她若有什么三长两短,他想都不敢想,怎么能因为同他赌气,这么说,万一…… 他抬手敲了两下木桌,看着冷脸的昭阳,飞速的眨了几下眼,吞咽了下,屈膝俯身跪了下来,声音艰涩:“臣,出身——低贱。” 说着重重闭了下眼“没有规矩,引得府中奴仆,上行下效,是臣的过错……” 昭阳本意并不是羞辱他,见自己将他逼到了如此地步也有些尴尬,于是开口止住他的话:“行了。”说完,拿起碗,喝了一口,并不如想象中辛辣,惊异道“甜的?”然后将剩下的姜汤一饮而尽。 放下碗发现他还没有起身,皱了皱眉“跪着做什么,起来,别动不动就跪,你先去把药喝了,本宫有话对你说。” 蒋轩这才起身,走到门边对外道:“之言,泡一杯红茶,再拿杯水。”就听昭阳道:“茶是给我的吗?我喜欢绿茶。” 蒋轩解释道“绿茶寒凉,冬日少饮为妙,殿下刚刚受了风,更不宜饮。” 昭阳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那白水呢?” “茶解药性,臣此时不宜饮。”昭阳起身踱步过去,歪着头:“你很渴么?还不喝药,不会是怕苦吧?” 昭阳蒋轩本是调侃,却见蒋轩坦然的点头:“臣确实怕苦,人生足够苦了,所以如果可以,臣更喜欢甜的。” 昭阳突然想起蒋轩出身寒门,一路走来,实属不易,有些同情:“既不喜欢苦的,就好好养身体,省的总喝药。”说完又觉得自己突如其来的关心很奇怪,又加了一句:“娇弱的如女子一般,这容色,你是西子转世吗?” 蒋轩没应声,拿起药碗,和汤匙,一口一口吞了进去。昭阳脸皱做一团,那药看起来就苦,他偏生要这么喝,看他的举动,她就知道自己大概又说错话了,她那时尚且不知,蒋轩一生都将与药石相伴。 “咚咚咚……”正在她尴尬之际,传来了敲门声。 “谁?”昭阳十分感激有人把她从尴尬解救出来…… “殿下,奴来送茶。”昭阳去开了门,接过托盘,将盖子打开看了看,拿下装着茶水的杯盏,放在一边,连着托盘将另一杯递给蒋轩:“拿着,喝点水,冲冲嘴里的苦味。” 蒋轩接过托盘,放到一边,也没有喝水,走到主位坐下,顺势将杯子放到旁边桌上:“殿下究竟要说什么?” 昭阳看他不领情的样子,暗自恼怒,接下来说的话也不客气:“你的事,本宫不管,也管不着,就算你想参与父皇立储之事,争一争从龙之功,我都不会管,不过我警告你,倘若你胆敢将你那些小心思分毫打在旭哥哥身上,本宫一定同你不死不休。” 蒋轩垂着眸,习惯性的想勾唇,却终究不成笑意,拿起手边的杯,发现白水滚烫,难以入口,又顺手放下:“殿下说完了吗?既说完了,咳。”说着以拳掩口咳了一声:“臣,伤寒未愈,恐传染殿下。” 昭阳双眼瞪得滚圆,逐客令?蒋轩竟然,竟然赶对她下逐客令?是而她怒气冲冲的朝主位走了过去,蒋轩只是抬眼看她,甚至偏过头,露出刚刚被打的侧脸:“殿下还要打吗?” “你——”昭阳气急,抓起桌上的茶盏向地上掷去,可她没有想到杯里的水滚烫,拿起的刹那就脱了手,杯子砸在桌子边缘,又摔到地上,大半洒在了蒋轩的身上,还有小部分溅在了昭阳的手上,她下意识尖叫了一声:“啊——” 蒋轩见状立刻站起,扯过她的手,查看,语气不掩担心:“殿下,没事吧。” 昭阳觉得委屈,都是他惹她生气,她才会去摔茶杯,才会烫到自己,于是她猛地抽出手:“本宫的事不要你管,假好心。” 蒋轩低头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掌,扯出一个不算好看的笑,手指慢慢蜷起,收到身侧:“殿下还是回去让翘楚姑娘看看吧,烫伤可大可小……” 昭阳已经注意到,那杯滚水大都洒到了蒋轩的身上,再反观自己,着实有些矫情,她又说不出让他赶紧涂药之类的话,想着自己走了他也好处理伤,只撂下一句“要你管?”就转身离开了。 暗影之前听到声音就想进来,但是还是忍住了,眼下看昭阳出去,连忙上前:“大人,你没事吧?”蒋轩抬起手,让衣袖滑落,手臂上大片的肌肤都被烫红了,他却只是淡淡的说了句“没事。”然后抬头看向暗影:“暗影我需要你帮我办一件事。” 暗影注意到他语气中的郑重,拱手道“大人请讲。” “我需你代我走一趟西夏……” ---- 这是我觉得最虐的一章,尤其蒋轩下跪那里。其实两人在沈旭回来之后就开始起冲突,但是中间很多次双方都想过服软,而且确实都去服软了,但是就是被误会了,或者被错过了,之前的火又垒到那儿了……
第24章 大补天丸
昭阳是怒气冲冲回到芳华院的,就算她在进屋前已经深吸几口气,打算压下怒容,还是在第一时间被沈旭察觉了,沈旭倒了杯茶给她:“喝杯茶,压压火气。” 昭阳上前抓起茶杯一饮而尽,“旭哥哥,又打趣我。” 沈旭则是又倒了一杯茶,推到她面前:“唔,火气有点大啊,再喝一口。” 说完从行李中拿出一个极精巧的珐琅小盒子,打开盖子,里面是乳白色的膏体,沈旭抬起左手拉过昭阳的手,右手无名指蘸了蘸药膏,涂在她手背上:“怎么弄得?砸东西竟砸自己身上来了?” “旭哥哥——”昭阳嗔怪着:“怎么什么都怪给我?你怎么不说是蒋轩他……” 昭阳还想再说些什么,对上沈旭澄澈的眼却什么都说不出了。 沈旭替她涂药的手没有停:“丞相不会的,他病还未痊愈,外面又这般冷,他都把斗篷给了你,你说他对你发火,我是不信的。” 昭阳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披的还是蒋轩的斗篷,用一只手解了,扯了下来,丢到一旁。 沈旭收回手,盖上盖子,将盒子递给翘楚:“翘楚姑娘,记得帮殿下涂药,每日一次,三天大概就好了。” 翘楚想上前接过,却被昭阳用眼神制止,她一手拿过药,另一手抓住沈旭的手:“旭哥哥,你给小柒涂嘛。” 沈旭抽出自己的手,容色淡漠:“你那天同我说,等闲变却故人心,小柒,你也变了,今日之前,我从未见过你如此暴戾的模样,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哈。”昭阳笑了一下,她没想到沈旭会说这样的话:“我变了,对,没错,我是变了,外面的人说我嚣张乖戾,骄横跋扈,对,都这么说,我都习惯了,旭哥哥是不是也想这么说?” 昭阳环视四周,伸手指了指自己“你们以为我愿意变成这个样子?旭哥哥你别开口,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自己不愿意还能有人逼我不成?对吧?对,玉氏那位贵妃,同我关系不好,她已经要问鼎后位,被我闹了一番,此事揭过了,外面是这么传的吧?我估计连玉氏自己也是这么觉得的,旭哥哥,帝王之术,在于制衡,帝王家是没有寻常百姓的亲情的,父皇若是真心想立她为后,又岂是,我一两句话可以制止的?” 沈旭不觉怔住了,一时间竟没有反应过来,就听昭阳继续说:“你们只知我处处找她麻烦,却不知,父皇要的便是这样的昭阳,能时不时敲打玉氏的昭阳,不然他早就立后了,你们没发现吧,父皇以前虽也宠爱我,却远远没到这个地步,他只是为了坐实,为了让整个玉氏全族相信,玉贵妃不能为后,不是他的意思,他是被我这个爱女逼得不得已而为之。每次下面进贡些什么东西,都是紧着我的显阳宫先来,玉氏不恨吗?不管你信或者不信,我也只是父皇棋局中的一颗棋子而已。我是玉氏贵妃,后宫,乃至整个前朝的靶子,至于父皇,呵,大概是这种父慈女孝的戏码演久了,自己都信了吧,你说我变了,我是变了,如今的我都不知道自己是谁。” 沈旭想说些什么,昭阳说的事情,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昭阳却止住了他:“旭哥哥,今日的话,是我第一次说,也是我最后一次说,你听好,我自小便喜欢你,我之前说了,是那次你挽弓射鹰,救了我,像神祗一样,出现在我面前,我便决定,早晚要嫁给你,你喜欢音律,我便苦练琴技,只为和你琴瑟和鸣,小柒或许跋扈,或许混账,只一点,对你一颗真心,从不曾相负,我一直在等,等你来娶我,我就可以逃离那吃人的地方,吃人的皇宫,可我等到的,却是你要退婚的消息,你一句解释都没有,就连夜出走,你不是答应过我吗,会带我去江南定居,你们君子不是讲究什么,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吗?不是一诺千金吗?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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