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呸,怎么会有你这种人,跌进钱眼子里去了。”羽徽若被惑果抹除了骄纵、傲慢、以及坏脾气,对着这摊主,已经是涵养极好,即便如此,她依旧有种掀了他摊子的冲动,他这话其心可诛,明摆着是挑唆鹿鸣珂去送死。 “悯之,咱们别信他,大会在即,说不定是有人想害你受伤,没法夺魁,才派来这个坏东西教唆你去接劳什子悬赏令。” 她娇娇俏俏地说着“坏东西”,粉脸映着昏黄的烛火,便是骂人的模样,都克制极了,有种莫名的可爱。 鹿鸣珂松了握剑的手,“嗯”了声,像只听话的小狗,被羽徽若牵走了。 羽徽若和鹿鸣珂一走,小巷中走出来两道人影,站在他们方才争吵过的摊位前。 摊主战战兢兢地奉上鲛人泪:“姜公子,我已经尽力了。” “你的计划失败了。”祝炎说。 姜潮生拿回鲛人泪,抛向高空,又抬手接住:“他会去的。” “就这么想得到那把东皇剑?潮生,有句话你有没有听过,叫做‘命里无时莫强求’。” 姜潮生轻扯唇角:“若我偏要强求呢?” 祝炎说:“别忘了,你的目标是那位羽族帝姬,她身上有凤凰真灵,吸干她的血,你的功力将会更上一层楼。” 倏然吹来一阵夜风,檐下缀着的灯笼悠悠打着旋儿,灯火一晃一晃,照出姜潮生藏在兜帽下的脸。 那张脸白得毫无血色,精致的五官如画描摹,狭长的眼尾微微上扬,勾出一丝妖媚。 功力尽失,重头再来,初为血魔的他,吸干羽徽若的血,的确是变强的最快途径。 姜潮生垂眸,目光落在那刚刚被羽徽若把玩过的鲛人泪上,敛起睫羽,轻声说:“我自有分寸。”
第46章 [VIP] 血魔 灯火荧荧, 人影绰绰。 羽徽若与鹿鸣珂并肩走在人群中。 鹿鸣珂为她买了包荷花酥,她拿了一块,掰成两半, 一半自己咬住,一半塞到鹿鸣珂唇边。 “悯之, 刚才那个坏东西就是胡言乱语, 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也不许傻乎乎的去冒险。” “我没有往心里去。” “还说没有,你的眼神看起来像是要吃人。” 鹿鸣珂蓦地一惊, 他的杀意竟已外露至此,羽徽若都看出来了。 那摊主言辞刻薄, 鹿鸣珂这大半生摸爬滚打,不是没有听过比这刻薄百倍千倍的话,他只是一时联想到了其他不愉快的事。 “王家是被人所害,才一夜之间家道中落,这不是可以中伤你的理由, 现在你我代表的是七曜阁,当众打人,遭人非议的是七曜阁, 大师兄也会责罚我们。你真的生气, 我们趁没人的时候,往他头上套个麻袋, 狠揍一顿就是。”羽徽若贴心地为他出谋划策。 鹿鸣珂失笑:“你就是为了这个才生的气?” “明明是你在生气。” “嗯, 是我在生气。”鹿鸣珂说着生气, 唇角却上扬, 压不住的弧度,彰显着他的快乐。 “夜色已深, 我们回去吧。”羽徽若说。 “好。”鹿鸣珂应道。 羽徽若回去就睡下了。 深夜,鹿鸣珂打开屋门,步下楼梯。 羽徽若这一觉睡到大天亮,她闭着眼,翻了个身,脸颊抵到一温凉之物,惊得睁开双眼。 昨夜她看中的鲛人泪,此刻就躺在她的枕头上,日光穿过纱帐的小孔,细细碎碎的,映得那一滴幽蓝的大海之泪晶莹剔透,华光流转。 羽徽若托起这颗鲛人泪,倏然明白了什么,忙披衣起床,去隔壁寻鹿鸣珂。 隔壁房间空空如也,问过其他弟子,都说一大早就没见鹿鸣珂,羽徽若正要出门,碰上练剑回来的方祈玉,询问才知昨日半夜鹿鸣珂就出去了。 “他有说去哪里了吗?”羽徽若道。 方祈玉摇头。这些弟子都归他管,毕竟已成年,各怀本事,大会尚未开始,他不好约束他们的去向。 羽徽若想起那颗鲛人泪,转身往客栈外跑去。 方祈玉清楚羽徽若的身份,羽徽若是羽族帝姬,不同旁人,不能在他们七曜阁的手上出事,思及此,他跟了上去。 羽徽若来到昨夜的市集。 忙活大半宿,摊贩们都回去补觉了,这个时候出来摆摊的寥寥无几,不出所料,那售卖鲛人泪的摊位已空,摊主不知所踪。 羽徽若想起那摊主说的悬赏令,行至贴着悬赏令的石墙前,附近有要驱邪除妖的,都会在此张贴榜文,高价聘请捉药师。 “张家的悬赏令都在此张贴了大半年,无人敢揭榜,昨儿个夜里来了位少侠,揭了榜文,连夜被张家请了回去,那少侠开口就是十万两银,张家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能不答应嘛,劫走张家小公子的,可是那黑水潭里凶悍的鱼妖,张家都请了多少人,银子流水似的花了出去,也不见人回来,听说都被鱼妖吃了,搞得现在都没人敢接张家的悬赏令了。” “你们说的少侠,可是脸上戴着半张面具,个子很高、身段很好的那位少侠?”羽徽若打断身后两人的窃窃私语。 两人点头:“就是他。昨天我就在旁边摆摊,亲眼见着他把随身的剑抵押给一人,换了颗漂亮的珠子。” “你们说的黑水潭在哪里?”羽徽若又问。 “你去那里做什么,那鱼妖凶残,姑娘还是不要去的好。” “张家请回去的少侠是我的师弟,我去找他,是想帮他。” 两人听说羽徽若同为捉妖师,回道:“出了镇子,往东走三十里,直接上山,有一大片茂密的林子,就到了。” “多谢。”羽徽若道。 方祈玉一直在旁边听着。 羽徽若对方祈玉说:“大师兄,听他们的意思,悯之是去找那鱼妖了,可他把剑抵押给别人了,不知道会不会有危险。” “莫担心,鹿师弟本领高强,若无必胜的把握,不会以身犯险。” 羽徽若和鹿鸣珂同时入门,二人彼此争锋相对,势如水火,方祈玉虽对羽徽若和鹿鸣珂的感情因何突飞猛进有些好奇,毕竟是皇室教养出来的朗朗君子,没有多嘴问一句。 听闻二人之间有婚约,青梅竹马,朝夕相对,一夜之间都开了情窍,算不上什么怪事。 “我想去寻悯之。”羽徽若不担心是不可能的,她愈发觉得,这是针对鹿鸣珂的陷阱。 “我陪你同去。” “麻烦大师兄了。” 二人匆匆忙忙,往黑水潭赶去,刚走出镇子,一股阴煞之气直叫羽徽若后背发凉。 “怎么了?”方祈玉察觉到羽徽若的异样。 “悯之的东皇剑在附近。”羽徽若皱眉说道。 东皇剑杀气重,羽徽若不知是何原因,东皇剑对她敌意颇深,鹿鸣珂怕她发现,每每暗中压制,却不知晓她早已发现了这个秘密。有东皇剑在,就会有一股阴凉的煞气,无形中警告着羽徽若。 方祈玉抬眼张望,一辆马车自二人身边经过,二人相视一眼,心照不宣跟上马车。 马车行到一处树荫,停了下来。树荫下,早有一人等候,那人全身上下都裹着件白袍,脑袋用兜帽罩住,看不到脸。 从车内走下一人,捧着东皇剑,正是昨夜的摊主。摊主小心翼翼将东皇剑递给树下那人:“公子,给。” 袖中伸出一截苍白的手,那白,像是山巅上积了千年的雪,完全不是常人该有的肤色,正要接住东皇剑时,暗中跟随的羽徽若和方祈玉站了出来。 “等等!”羽徽若制止了二人的交易。 那只苍白的手缩回袖中,白袍人微微侧了下身子,背对着羽徽若。 羽徽若满眼只有那把东皇剑,未注意到他的异常举动,她快步行到摊主面前:“我要赎回这把剑。” 摊主显然已认出羽徽若,为难道:“可我已将剑卖给了这位公子。” “悯之将剑抵押给你,说好的,会赎回来,你无权私下做主,卖给他人。” “他去了黑水潭,谁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这把剑看起来又破又旧,根本卖不出什么好价钱,我这是做了桩亏本的买卖,多亏有这位公子,愿意出高价买剑,姑娘,你也别怪我不仁义。” “你们交易未成,做不得数,你开个价,多少钱我都出得起。”羽徽若豪气地说道。 她只是不舍自己的那些宝石珠玉,抠门了些,这把剑事关鹿鸣珂生死,这个时候也容不得她舍与不舍了。 羽徽若身边还有个方祈玉,这位七曜阁掌教座下的首席大弟子,年纪轻轻就已成名,绝非等闲之辈,真的强抢,极有可能落得个两败俱伤的下场。 “这个……”摊主下意识看向那位白袍公子,隐约见到那位白袍公子点了点头,摊主说,“十万两,不议价。” 羽徽若自纳戒里取出一枚绿宝石,递给摊主:“这个给你,少说值十万两银了。” 摊主接了宝石,确认这东西是真的,将东皇剑交还给羽徽若。 羽徽若抚了抚剑。这把剑上留着鹿鸣珂的禁制,显然很不服被羽徽若抱在怀里,奈何剑刃封在剑鞘里,只能发出嗡嗡声。 羽徽若想起那位白袍公子似有异样,抬起脸来,那人早已不见。 鹿鸣珂尚未寻到,羽徽若无暇去惦记旁人,寻回了东皇剑,与方祈玉继续赶往黑水潭。 黑水潭在一片深山中,潭深无底,林中暗藏无数危险,常常有未抵达这处的,就已迷失在林中。 羽徽若与方祈玉入林不久,起了薄雾,越往深处走,雾气愈浓。一路上,间或有散落的人骨、兵器碎片、以及破衣烂衫,都是先前入林的捉妖师所留。 “羽师妹,跟紧些。”方祈玉握紧手中的灵渊剑,叮嘱道。 羽徽若抱紧东皇剑,“嗯”了声应道。东皇剑环绕着煞气,卧在她怀中很不安分,跃跃欲试要将她斩于剑下。 羽徽若只得低声警告道:“老实点,再不听话,等悯之回来,我就吹他的耳旁风,叫他将你打进冷宫,再不理你。” 东皇剑:“……”它那个沉迷温柔乡的主子还真有可能被她蛊惑。 不得不说,这句警告真管用,东皇剑安安静静躺在剑鞘里,再无异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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