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炎是魔人,在帝姬的大婚当日乔装打扮混入羽族,扶光君遇刺这口黑锅,理所当然被扣在了他的头上。幽都那边数度来要人,都被打发了回去,羽徽若原打算处死他的,现在整个人被药力折磨得神志不清,哪里还有功夫去惦记祝炎。 跑了就跑了,反正她都把鹿鸣珂扔进荒墟了,祝炎回到幽都,又能掀起什么大风大浪出来。 * 再说荒墟这边,本就不是太平的地方,这些日子更不太平了,妖魔邪灵人人自危,因为,这里来了个大祸害。 这祸害原本是个金丹被绞碎了的废人,妖魔们摩拳擦掌,都想拿他垫自己的肚子,不成想这祸害比他们可怕多了,居然能吞噬妖魔,将它们的修为化为己用,他重新凝出了一枚金丹后,整个荒墟都跟着遭殃了。 这魔头走到哪里,吞到哪里,那些想拿他当口粮的妖魔,最后无一例外的,修为全部进了他的肚子。他越吃,修为越高,修为越高,吃的越多,短短两年的光阴,荒墟的妖魔鬼怪竟被他吞吃了大半,留下的,都是些修为低微、塞牙缝都嫌不够的低等小妖,当他打算去祸害那条脾气不好的恶蛟时,所有还没被吃的小妖们,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恶蛟居于雷泽深渊,那里遍布雷火,都是恶蛟布下的陷阱。鹿鸣珂站在深渊前,用那双没有一丝感情的黑色双瞳,看了眼站在自己肩头的大鸟。 大鸟早已死去多日,被他不断注入灵力,保存着死前的模样,陪伴了他这孤寂又满是杀戮和血腥的三年。 鹿鸣珂并指一划,足下出现一柄飞剑。 他踩着飞剑,跳下了雷泽深渊。 * 鹿鸣珂被放逐荒墟的第三年,幽都大军没有任何异动,羽族风平浪静,百姓安居乐业,唯一不太平的大概就是羽徽若的肚子了。 医师们研究的催动凤凰真灵的药,大多时候会让她感觉到经脉像是要爆裂般的疼痛,其余时候药效与泻药无异,肚子一旦闹腾起来,光是来往五谷轮回之地的次数,都够羽徽若怀疑人生了。 这两日,羽徽若停止进食,虚脱地躺在床上。 粉桃捧来煎好的药,扶起羽徽若,侍候她用药。 帝姬怕苦,药里加了糖。粉桃看着羽徽若小口小口抿着,打心眼里觉得难受。这三年来,帝姬愈发得清瘦,身上一把瘦弱的骨头仿佛一阵大风就能吹散。 旁人不清楚,她日夜跟着帝姬,比谁都清楚,扶光君没了后,帝姬是伤心的。 粉桃隐约得知,帝姬并非真心想杀了扶光君,那扶光君身份不简单,似与幽都天魔一族勾连,帝姬忍痛在新婚之夜除去扶光君,是为羽族的利益考虑,帝姬对扶光君说的那些恶毒的言辞,不是帝姬的真心话,反倒是帝姬的失魂落魄和夜夜失眠都是真的。 帝姬表面是在试药,背地里是拿那些药物折磨自己,麻痹自己。 都三年了,她还是没能放下这件事。 那扶光君已入了荒墟,这辈子,他们两个人都不会再见面了。帝姬当日那般狠辣绝情,纵使见面,扶光君心底只怕也早已恨透帝姬,只当她是仇人了。 粉桃低低叹息一声,攥起帕子,为羽徽若擦着唇角的药汁。 羽徽若重新在榻上躺倒,面颊苍白,一脸病容。 粉桃搁下药碗,起身将熏炉里添上安神的香丸。 帝姬每晚需要用上这安神香才能入睡,即便能入睡,常常在睡梦里惊醒。好在今夜的药汤里多加了味助眠的药,今晚的帝姬应该能睡个好觉了。 在安神香和助眠的药物双重作用下,羽徽若闭上双目,沉沉地睡了过去。粉桃放下床帐,轻手轻脚地出了寝殿。 殿内灯烛彻夜长明,因帝姬不喜黑暗,有光才能睡得着。 倏然,屋子里的灯尽数都灭了,整个寝宫陷入一片黑布隆冬中。 羽徽若被惊醒,睁开双目,却发现自己浑身脱力,四肢瘫在床上,连动一根手指都不能。 宫门被推开,泻进来一缕惨白的月光。 月光里,有道暗沉的影子逐渐向床榻靠近。 她在黑暗中努力地转动着眼珠子,说道:“粉桃,是你吗?好黑,快燃灯。” 那影子停在床前,隔着床帐打量着她。 无端起了一阵风,合上屋门,仅剩的一缕月光被彻底隔绝在外,寝宫再次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羽徽若感觉到身侧的床榻塌陷下去一块,那人撩起床帐,坐在她身侧,目光无声且阴郁的注视着她。 羽徽若知道这人不是粉桃了。 他的身上弥漫着股绝望阴冷的气息,就好像是从寒冰炼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光是被他这样盯着,浑身仿佛浸在十二月的深潭里,生出一股寒意,叫她由内而外打了个冷颤。 “你是谁?” 寝殿内空荡荡的,只有羽徽若一个人的声音,无人回应。 羽徽若清晰地感觉到那人就在自己的身边,阴戾的视线像毒蛇一般缠住她的身体。她再次问道:“你到底是谁?” 依旧无人应答。 羽徽若的身体抖得越来越厉害,那是一种本能,恐惧将她包裹,她控制不住地用肢体语言表达着自己的畏惧。 低低一声轻笑,有惋惜,有嘲讽,有蔑视,还有仇恨。掺杂的情绪太过复杂,羽徽若脑海中瞬间转过了无数个念头,她想到一种可能性,声音尖锐道:“是你吗?是你回来了,对吗?” 不可能的! 没有人能从那里回来! 怎么可能是他! 羽徽若想发出尖叫,歇斯底里地尖叫。事实上,她的确叫出了声,她以为自己的声音大得震耳欲聋,落在粉桃和水仙两位宫婢的耳中,仅是低微的哼唧声。 “帝姬,帝姬。”粉桃焦灼的声音跌落至羽徽若的耳畔。 羽徽若掀开眼帘,满目的黑暗被琉璃灯烫出一个巨大的洞来,光晕扑面而来,刺得她双目不自觉滚下泪水。 粉桃和水仙并肩立在床侧,打起帘帐,表情一个比一个担忧。 “帝姬,您做噩梦了吗?”水仙扶着冷汗淋漓的羽徽若坐起。 羽徽若转眼打量着四周,灯火俱明,橘黄光晕填充着殿内的每一个角落,那种阴冷而绝望的气息散了个干净,仿佛她真的只是做了场噩梦而已。 粉桃为羽徽若擦拭着额角的汗液:“定是帝姬近日太过虚弱,才导致外邪入侵,做做噩梦便罢了,可别生了病,明日得让他们多做些好吃的,给帝姬补补身子。” 将鹿鸣珂丢进荒墟后,羽徽若这三年时常梦见他,不是没有做过噩梦,没有哪一次噩梦这般真实,这般叫人骨子里发怵。 帝姬的寝宫外有侍卫值守,还有粉桃和水仙以及其他宫女们轮番守着,真有人来,不可能做到无知无觉。 大概真的只是做了个噩梦。 羽徽若长舒一口气,吐尽胸腔里那口灼息,心情平复了下来。离天亮还有段时间,她闭目躺倒,水仙和粉桃为她盖好被子,走了出去。 羽徽若翻来覆去,再也睡不着,索性坐了起来,枕边不知何时多了一截三寸长尾指粗细的枯枝。 她拿起枯枝放在眼前端详,枯枝周身生着尖锐的刺,压了压,流出红色的汁液。 原来不是枯枝,只是生得像枯枝。 不长树叶,只长刺,汁液红得像鲜血,这种植物少见,羽徽若想了想,确认自己从未见过。 倏然,羽徽若想到什么,丢开树枝,抱着双膝,缩到了床角。 树枝上的刺不小心扎了下手指,冒出一粒血珠,隐有发酸的感觉。 第二日,羽徽若拿这根树枝去问粉桃她们几个,她们果然都没见过,不知道是怎么出现在羽徽若寝宫里的。 羽徽若的心情沉甸甸的,打发了人去荒墟入口查探,那人很快回复,荒墟入口一切正常。 到了晚上,羽徽若依旧要靠着安神香入睡。她召来白梨,命飞鹰队守在宫殿外,并且在寝榻的四周设置了机关,只要有人靠近床榻,便会飞出箭矢,将入侵者射成马蜂窝。 如此她还不放心,让白梨在床帐的四周挂了好几串铃铛,哪怕是一阵风,都能带起铃声,周密的布局,直接杜绝了所有靠近她的可能性。 羽徽若过于紧张的反应,不由得让粉桃她们几个非常担心,背地里猜测帝姬是不是患了什么病。白梨忠于羽徽若,羽徽若说的话,向来不会反驳,她严厉呵斥粉桃几人私下议论帝姬的行为,并亲自镇守门外。 寝殿内所有的灯烛都被点燃了,无数个金铃铛垂挂在床帐外,丝线交错缠绕,像是一个巨大的牢笼,将羽徽若困在其中。 羽徽若抱着被子坐在大床中央,四处张望,看到站在门口白梨的身影,心中紧绷的那根弦松了些。 她试着躺倒,放松精神,闭上双目。 床帐无端扬起,覆在她的面颊上。 眼前陡然陷入一片黑暗,羽徽若心尖一凛,极为警觉地睁眼,方才还灯火通明的寝殿,此刻灯烛俱灭。 四周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 她的全身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缚住,那种阴冷如毒蛇的目光如期而至。 羽徽若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紧紧握住,呼吸都跟着凝滞起来。 是他! 他又来了! 羽徽若看向床侧。他就站在帐外,颀长的身形凝固成一道模糊的轮廓,阴恻恻地注视着她。 铃铛没有响,机关也没有启动,她怎么天真到以为这些东西就能对付他。 他探出冰冷的指尖,抚摸着羽徽若的脸。 他的手太冷了,像寒冬腊月结出的冰,甫一触碰到她的肌肤,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那只手不断往下,顺着她的脸颊,来到她的颈侧,温柔而又危险地游走着。 羽徽若屏息凝神,眼底藏着深深的惧色。就在她以为那只手会掐死她时,冰冷的触感远离了她的脖子,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温软湿热的吻。 他俯身贴到她的颈侧,将唇瓣印了上来。 羽徽若脑海中轰然一响,有什么炸开了,再也绷不住,正要破口大骂时,喉中一紧,被他施法堵住了。 羽徽若徒劳地张开双唇,发不出一丝声音,她脸上的表情扭曲了起来。 他用上了牙齿。 他的牙齿不轻不重,磨着她的肌肤,像是警告,又像是惩罚,疼痛伴随着酥麻,刺穿了她的灵魂。 羽徽若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要灰飞烟灭了。
第77章 [VIP] 讨债 羽徽若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 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殿内灯烛燃到了底,白梨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一遍, 机关和金铃铛完好无损,没有被人动过的迹象, 昨夜飞鹰队的精英成员彻夜守在殿外, 也并未监测到什么异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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