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家里剩下的水田也不打算继续种了,山上的那两亩地也想给大伯或二伯家种,家里的事情并不多。就是喂一下猪狗还有鸡鸭,再给院里的那一小块地浇些水,也就是一两个时辰的功夫,毛毛若肯帮忙,何慧芳也不会叫他白干,会给工钱哩。 安宁和沈泽秋都觉得这个主意好,当即点头同意。 于是吃过了晚饭,何慧芳就着月光往毛毛家去了。毛毛正蹲在自家院子里玩小蟋蟀,听见面前有动静,抬起一张小脸来看来,漆黑的眼睛泛着光,一瞧便是个机灵的孩子。 何慧芳心里一暖,不禁又怜又爱,把手里提着的几斤米,一些小菜递给毛毛,和他一块儿进门,看了看他父亲的病。他父亲依旧是老样子,嗜睡,不停咳嗽。 “毛毛,伯娘有个事儿要跟你说嘞。”何慧芳摸了摸毛毛的脑袋。把自己的打算和他说了。 “好啊,婶子,我一定能做好的。“”毛毛拍着拍胸脯,笃定的和何慧芳说。才八岁的小孩,说话和做事就有些大人的味道了,正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何慧芳拍了拍他的肩膀。 “成那伯娘便把家交给你了。” 有了毛毛帮忙,何慧芳安心了许多。回到家后连夜收拾了些简单的换洗衣裳,第二日清晨三人便又去了桃花阵。 王汉田觉得自家婆娘最近是有些魔怔了,成天到晚的往对门院里瞅。这不今天早上还没吃完早饭呢,听见何慧芳关门的声音,刘春华就悄悄摸摸的站到院墙边打量,看见他们仨出了门,回来便神秘兮兮的说,“不知道对门又在搞什么鬼名堂。” 王汉田吸了一大口粥,不悦的瞪了她一眼,“你管呢?” “我就要管!人家就要过得比你好了,你咋一点都不着急呢?”说着,刘春华气不打一处来。 王汉田头疼的敲了敲碗沿,对自家婆娘的话有些无语,“他们过得比我好还是坏,和我有啥关系。” 刘春华不说话了,和这木头疙瘩说不清楚。上回她俩吵架,就算在村里人面前撕破了脸,要是他们家过得没有何慧芳好,刘春华就觉得在村里抬不起头来,别人都会笑话她。 “今天我带幺儿去镇上。”刘春华夹了一口酸菜在嘴里,挺起胸脯,“带他去徐秀才那里,今儿就送他去私塾读书,以后我们家幺儿就是读书人了,可比沈泽秋做货郎来的金贵。” 王汉田冷冷一笑,往厢房里瞅了一眼,“日上三竿了幺儿还没起,这就是读书人料子?” “幺儿正长身体,起晚点怎么了?”刘春华瞪了王汉田一眼,拿出早上蒸好的鸡蛋往厢房里去了。 “幺儿,娘给你蒸的鸡蛋,快起来吃吧。” 到了桃花镇上,时间已经不早了,沈泽秋开了门在外头整理货品,安宁和何慧芳拿着包袱往内院里走,桃花镇上的铺子都是这样的结构,前面是店铺,往后走是一方露天的院子,院子后面是几间正房,可以住人也能做仓库使。 何慧芳仔细地前后瞧了瞧,院墙上爬满了一大片爬山虎,还绿着呢,一片盎然的生机。白墙黑瓦,房舍也整齐,除了数月未住人有些积灰外,倒是个宜人的住所。 院子的角落还有篱笆围了一小块土地,原先可能是钱掌柜用来种花的,花草久无人打理,早已枯萎只留下了枯枝败叶。 “哟,这倒是可以种些小菜。”庄稼人无论走到哪里,对土地都有着深厚的感情,看见一块空地便想种上些什么。 安宁微微一笑轻声道好。两个人进屋把包袱放下,找了个木桶去井里打了桶水,拿着抹布把门窗都擦洗了一遍,院子里还有些枯叶,何慧芳也找来笤帚,把们打扫干净,原先还有些灰扑扑的院落一下焕然一新。 今日的生意比昨日好了许多,安宁也开始记账了,以后和钱掌柜结账,好做核对用呢。 第一次在这院子里面开火,何慧芳说要拜一拜灶王爷,午饭先凑合了一顿,晚上便不能含糊了。下午她提了个竹篮,去菜市场上割了半块肉,买了一块豆腐,晚上熬了个肉丸豆腐汤,用从家里带的茄子做了炒茄子,一家人终于在这吃上了顿热乎饭。 钱掌柜的这所院子还挺大,后院房子分了两层,二层何慧芳没有去动,安宁和沈泽秋住一楼左边的厢房,她住右边的,累了一天的三个人都没有认床,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不一会儿,街上没了行人,只偶尔传来两声悠长的打更声。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这天夜里的云很厚,把月亮和星子都遮了个严严实实。窗户开了半扇透气,屋子里伸手不见五指,漆黑一片。何慧芳在心里算了把账,觉得这次能挣不少一笔钱,乐呵的有些睡不着,不过一会儿,屋里还是响起了她的鼾声。 沈泽秋把安宁搂在怀里,让安宁躺在他的胸膛上,小两口说了些私房话,不一会儿也安静下来。 面上静悄悄的,落针可闻。 安宁睡意昏沉,闭着眼睛,忽然听见门外传来几声轻轻的、窸窣的响动,隔着一方院子还有铺子,她听的不怎么真切。 咚咚咚,好像是有人在黑暗中叩门,三更半夜里还怪渗人的。 安宁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半坐起身子,撩开了帐子,侧耳细听。 “咚咚咚。”又是三下,这次她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作者有话要说: 怕怕~
第31章 安宁不禁想到了钱掌柜家闹鬼的传闻, 沈泽秋也醒了,迷迷糊糊的听见门外又传来三声。 咚咚咚,在一片安静的夜晚格外清晰。 安宁下了床, 把蜡烛点上。小夫妻俩很有默契的对望了一眼,披上一件外衣, 一块儿推开门, 往院子里走去。 天气已经彻底变凉, 夜风尤为冰凉。风儿吹起他们俩的头发,也把灯烛的火吹得左摇右晃。 白日里生机勃勃的爬山虎,在黑夜中成了恐怖的怪兽, 角落里的枯枝也像一个个黑鬼影。若不是安宁和沈泽秋都不信鬼神, 恐怕此刻心里也忐忑不安了。 等他们穿过院子, 走到铺子的大门前,门外的动静早已消失。沈泽秋拔掉门栓, 推开一条门缝往外看,只见街面上空空荡荡, 没有一个人影。 好像刚才的敲门声是一场幻觉。 安宁蹙起眉也探头往外看了两眼, “泽秋哥, 咱们先睡吧。” 沈泽秋点点头, 帮安宁拢了拢衣裳领子, 一起提着灯回到房中。 一个晚上过去了, 天色微微亮,何慧芳就起来去做早饭。 安宁也起得早, 出了屋子打水洗漱,笑着对何慧芳说,“娘,在这里又没什么啥儿, 多睡会儿。” 何慧芳早起惯了,一下子没有适应,忘记在镇上不用喂猪,也不用喂鸡鸭,更没有地需要照顾。 不过她心里还是乐呵呵的,虽然有些想家,可一想在这儿能挣钱,也都值得。 “没事儿,娘习惯了。” 何慧芳昨晚上睡得沉,并没有听见那三次敲门声,沈泽秋和安宁也很有默契的没同她讲,若无其事的开了门。 清晨时分,花街布行的客人还不多,来来往往的都是买菜的街坊。 吃过了早饭,安宁把昨日已经裁好的林宛的衣裳拿出来,坐在柜台后认真的缝制。 薄薄的朝阳斜洒入铺子中,铺子前的一颗石榴树已经落光了枝叶,枝桠孤零零的,有了几分萧瑟之感。 可换季却是布商最喜欢的季节,变天了,是做新衣裳的时候。 不一会儿第一个顾客进门了,年纪和何慧芳差不多,脸圆圆的瞧上去慈眉善目,手里提着个菜篮子,像是刚从菜场上回来。 “呦,这位婶子进来看看。”何慧芳正拿着笤帚扫铺子前的枯叶,回身笑盈盈的对那人道。 安宁也放下手中针线,浅笑着迎上去。 “你们一家子是新来的吧?”那客人道,“我在这街上住了十几年了。” 安宁点了点头,她和这位客人不熟,并不想多言自家事,“婶子,天凉了,你是想做衣裳?还是想买料子?” “我们这存货足,尽管挑。” 那位客人扯起嘴角笑了笑随手摸了摸手边的衣料,眼神左右四处探望,满铺子乱逛的问价格,说自己是想做秋裳。 不一会儿安宁和沈泽秋都瞧出来,她并不是诚心来做衣裳的,倒像是来打探什么东西,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安宁面上没有显示出任何不耐烦,依旧把她当做客人接待。 何慧芳刚把门前的地扫完,又有一位娘子带着个三四岁的小孩进了铺子。 小娘子一进门便道,想给孩子做件长衫。沈泽秋迎了上去,小孩巴巴的睁着眼,望着他露出一个腼腆的微笑,沈泽秋就对孩子招了招手,低头问他,“小娃娃,你想做什么样的衣裳啊?” 小孩揪着母亲的衣裳,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睛,害羞的躲在母亲身后,小脸憋得通红,说不出话来。 小娘子摸了摸孩子的头,柔声说, “童童别怕,告诉叔叔,我们想做一件厚实的,深色的,耐脏的衣裳。” “对……叔叔好。”小孩这才从母亲身后探出头,乖巧的又带着丝丝羞涩。 何慧芳见了,很喜欢这个孩子,沈家村那些个皮猴子,可没眼前这个叫童童的小孩招人喜欢。 她捧出一捧花生递给童童,稀罕的赞叹一句,“这孩子真机灵,又乖巧又懂事。” 小娃娃眨吧着眼睛看了看母亲,小娘子点了头,他才伸出手,接了何慧芳给的花生,脆生生的说了句,“谢谢婆婆。” 这位小娘子是诚心实意想帮儿子做衣裳,沈泽秋给她推荐了几块厚实耐磨的料子,她认真地看了起来,眼看这桩生意有了着落,刚才那位圆脸的婶子突然靠过来。 先是伸手掐了掐小娃娃的脸,然后扭头对小娘子说,“你手上摸着的这块料子真舒服,又软又暖和,给娃穿最合适。” 话音刚落,又找补了一句,“哎,我突然想起来这不是钱家布坊啊,唉,前阵子他们家不是闹邪祟吗?” 小娘子摸着布料的手一顿,扭头道,“不是说是家仙吗” “哎哟,这你也信啊,这个年纪的娃最脆弱。”圆脸婶子欲言又止,最后好似狠下心来一跺脚,“婶子是过来人,劝你一句还是小心为好。” 刚说完,小娘子的手就从布上缩了回来。 圆脸婶子又补了一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多注意些总是没错的。” 何慧芳一听脸色倏然一变,白了那个人一眼。 眼看小娘子有所顾忌,安宁心知这桩生意黄了,但买卖不成仁义在,面上总是要过得去,微微对小娘子点了点头。 “娘子要是没瞧上满意的,再去别家瞧瞧吧。” 小娘子顺着安宁给的台阶,忙不迭的点了点头,拉着还眨巴着眼的娃娃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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