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她疗伤。” 万岐似是怒了,语句越发犀利,“你要带她回柳门?柳门可容不下她,她应该回去,她有家。怎么,柳三足,你到现在还相信柳成渊,等你被洗了记忆,剔去灵脉,你会因为无法提剑只能修行禁术而懊悔一辈子。” “他是我父亲,可你还不知是什么东西。” “我就是你。 ” “你可不是我,我柳三足从不不会为自己所做之事后悔。” 万岐沉默了,自负二字好像烙进了他的神魂里,没经历过大起大浪就这么自大的说出这种话来,丝毫不听劝阻。 柳三足带走了阿川,抬脚离开时,锁魂塔千年不灭的光芒倏然暗淡,塔内的百年幽魂就这么消失了。 柳三足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前脚他刚闯地下城,后脚又端了锁魂塔,侍卫被千罂粟,江澈等人打伤,这般行事定是少不了处罚,怕是要上戒律台了。 柳三足走的飞快,躲在北城一处,阿川还在昏睡中,手臂的黑线时不时的蔓延,招来不少邪祟,柳三足尽数歼灭后,又坐在阿川身旁。 北城很大 ,是他不曾涉及的地方,此时回想来,他除了待在柳门,去过云阁,对外界一无所知,所有的信息来源除了口口传递,还有他的父亲。 柳三足第一次感到如此茫然。 “我把她送回去,会不会就见不到了。” 万岐不答,半晌,这才缓缓道:“能遇见只是...” 只是没有结果。 “我之后真的会被洗去记忆?” “嗯。 ” “她定是有个完整的家吧。”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沉默,柳三足皱眉,“她之后过的不好?会受人欺负吗?在栖榴峰我瞧她也不知道还手,受人欺负还就真被欺负了。” 他的背抵墙壁,似是在思索,盘腿在地,将自己的神魂引出三魂六魄拔一魂引进阿川的身体中沉睡。 “这样定是能遇见了,我的剑会找到她的。” 覃桉感到身体似是钻进什么东西,微眯着眼睛,就对上柳三足暗淡的双眸。 她盯着他看了一会,随之呆呆的啊了一声,柳三足拍了拍她的脑袋,陪她一起等到了天明。 覃弋是在天未亮前找到覃桉的,她自己坐在北城的一处,睁着大眼睛看他。 柳鞭缠住了覃桉的身体,向上一扬,覃桉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印象中的覃四爷从未这么抱过她,许是这时的覃四爷年少,没那么老成刻板,所以才用宽大的臂弯抱住了她。 覃桉回到了家中,柳三足与江澈千罂粟等人因擅自闯入锁妖塔上了戒律台,没有被洗去记忆。 至此覃桉在覃家过的很好,没有打骂甚至还见到了自己的母亲。 她的母亲生的很美,躺在水中沉睡的模样像极了一株含苞待放的茉莉。 由于这次的丢失,覃四爷再也不敢让覃桉四处乱跑,在殷涸水域内加厚了屏障,并且在神魂上烙下双生印记,覃桉也顺利的听到了那串密语。 一切尘埃落定,好似过上了幸福的日子,没有打骂作弄,她快乐的在覃家成长,于十三岁那年遇到了柳三足,至此从相识到再遇这段空间轰然坍塌。 覃桉从记忆中抽出时,只觉得周身冰凉刺骨。 真实的记忆尽数倒灌,如寒风钻进了覃桉的脑海。 若在那段记忆中,万岐没有夺舍柳三足。 那么她会被端上金銮拍卖,柳三足为救她闯了天机总部 ,柳成渊会发现她是灵族血脉与天机阁勾结,加上修为大限和红蝶的推波助澜,阿川被关入锁魂塔中吸食幽魂,精神崩溃。 柳三足擅闯锁魂塔,在见到被折磨的阿川时杀戮心起,就此斩杀人数数不胜数。 为控制柳三足和压下拍卖一事,所有与阿川接触的人都被送入净灵池海洗去记忆,在被抓前,柳三足拔了幽魂护阿川,覃四爷与柳门缠斗救阿川,红蝶将寻找灵族的人引入三重秘境,落织重伤未愈,惨遭被害。 “圣女难道不怕天道责罚吗?” “你错了,我只是使了点小戏法,蝴蝶在空中飞舞,挥挥翅膀扇扇风。唯一最有关联的,约摸是控制江澈杀了你,没办法天雷将至,我得赶上。 这也不能怪我,你命格中就有这么一劫,不是我取你性命,也还有别人。” 她的声音渐渐淡去,覃桉缓缓睁开了双眸,虚弱的转过头去。 她的腹部仍旧破了个大洞,覃桉低头看了看,似是玩笑般拿手穿进自己的腹部,这个洞很大,她纤细的手轻而易举的便能穿过。 她的眼珠子转了一圈,认出了这是三重秘境,她母亲休整的地方,覃桉还以为自己活了,原来是回光返照。 她努力的伸出手指去试万岐的鼻息,许是她的手指太过僵硬,竟是一点气息也没探到。 他爹也真是,她死了还要帮她拉个垫背的。 覃桉点住他的眉心,费力的默念从覃四爷那里听到的咒语,缓慢的低喃一张一合。 解开双生印,归还幽魂,待你死后便能轮回。 神魂剥离的刹那,覃桉凭借最后的精神力入侵了万岐的识海。 “我来....” 覃桉想说来给他补神魂,但此时却发觉他的识海破烂不堪,不仅破了个大洞还几乎破碎。 覃桉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盘坐在地的万岐,蹭蹭他的鼻尖。 “万岐。” 她喊他。 万岐缓缓睁开眼,在见到覃桉时,霜雪瞬间褪去一片苍茫。 “万岐,我们成亲吧 。” 他看着她,深邃的眉眼在晨光落下时染了一片阴影。 “等我们出去再成亲,三书六礼十里红妆样样不能少。” 覃桉捧住他的脸似是有些为难,“成亲无非是穿的漂亮些,然后拜堂喝合卺酒。我呢,既不信天也不信地,我就信我自己,当然我也信你,拜你也是好的。” 万岐盘坐在那,高大的身躯此时弯了腰,他垂着头,发丝微乱,眼睫轻颤。 “我有什么好拜的。我到底.....有什么好拜的......” 覃桉似是有些生气了,抓住他的胳膊往后拉扯似是想将他拽起来。“万岐,你站起来,你还要不要跟我成亲。” 万岐似乎是被拽起来了,只是脚步不稳,刚站起的身子又瘫坐下去,他一把揽住覃桉的肩膀,摁在自己怀里。 “我自负小气,自私自利,我何德何能值得你如此为我做这些,我凭什么,我凭什么让你嫁我......” “凭我喜欢你呀。” 他两眼无神,抵住她的额头,微薄的唇忍不住颤抖,“可是,你才十九岁。” 一句十九岁破了所有的防备,他终是弯下了腰埋进了她的颈侧,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才是最无耻的人,他需要覃桉,需要她的拥抱亲吻需要她一遍遍的说爱他。 覃桉的手悬在空中,几乎是颤着摸了摸他的头,随之狠了心扬手一掌拍在他的背上,“这是什么借口,你到底想不想跟我成亲!不是,你在想什么,我又不是不回来了。你不会以为我死了吧,万岐。” 他漆黑的眼瞳逐渐聚焦,在朦胧中似是看清了她的模样。 “我覃桉从来不吃亏,况且我们有双生印,你都没死,我怎会离去。破了的大洞可以修补,我自愈能力很强。只是醒来怕是要过了明年秋季,会错了时辰,所以我们提前成亲。” 他捧住她的脸,死死的盯着她的眼睛,根本没有思考覃桉说的是否正确,直接道:“那你就在这,我也在这,等你醒过来。” “不行,我不能一直待在你的识海,会影响恢复速度。” 她握住万岐的掌心,掰着他几根手指,“这样你等我五个秋季,现在快跟我成亲。” 万岐反握住她的手,“五个秋季后再成亲,我等你。” 覃桉快要哭了,“别说的这么冠冕堂皇,谁知道五年后什么模样,少主这么俊俏,谁知道会招惹多少小姑娘。” 万岐摩挲着她的脸,眉头紧锁,过了很久很久,他似是接受了什么,这才缓缓松开她。 “成亲。” 他环顾这茫茫一片的识海,努力想象着覃桉跟自己成亲的模样,她的妆容她的嫁衣凤冠红袍。 他渴望着自己识海中能多出一件华美的衣袍,可在那狭窄的想象力中,只有一件简单不能再简单的红色衣裳。 覃桉乐呵呵的给自己套上了外衣,拆下发带给自己束腰,没有亲眷没有炮仗。 她站在花海中,面对着万岐,也不知手势是否正确,深深的鞠了一躬。 “诶,万岐,咱们拜堂是这么拜的吗?” 万岐的头比她低了一寸,轻声笑道:“我又没成过亲。” “那你没见过吗?” 他想了想,“十六岁前在柳门修行,十六岁后在蛇窟修行,未曾见过。” 覃桉感觉有些可惜,因为她也未曾见过,但拜完堂后还是乐呵呵的与万岐喝了杯合卺酒,随之她拉住他的胳膊坐在花海中。“咱们是不是该睡觉了。” 万岐将她揽在怀里,摸了摸她的头,“睡吧。” “不是这种睡,是那种......” 万岐深吸一口气,抿着唇,过了许久,他说:“五个秋,你答应的。” 覃桉什么都没答,揽住他的脖颈,吻了下去。 花海飘零,翻起片片,他吻着她:“五个秋,你答应的,覃桉你答应的,你记住了五个秋,你不来,我就下去寻你。” “五个秋,你答应我的。” 覃桉没去看他,闭上眼,悄声道:“你若敢自戕,我绝不会再见你。” * 万岐是在殷涸水域中醒来的,他躺在岸边,茫然的看着一切,像是大梦初醒。 殷涸水域的水变得湛蓝,远不及昨日那般红。 地脉寸断,圣女为了让其复苏,耗尽修为,墨发花白,尸骨无存。 而覃桉确确实实被江澈捅了一剑,生死于殷涸水域。 但江澈活着,千罂粟活着,白无双也活着。 死去的只有覃桉和苗卡莎。 甚至,他活着。 万岐慌神许久,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去覃家要她的尸骨,不顾覃四爷阻挠,不允许让她下葬。 万岐抱走了覃桉,寻人给她打造一副冰棺,找尽材料让其不会腐烂。 他茫然的做着一切,甚至不知该将冰棺安置何处,是柳门,覃家,还是紫雾林。 他没有家了,他只有一具覃桉的尸骨。 最终他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造了个秘境,那里寒冰三尺,虽冷但造的十分漂亮,覃桉穿着浅色衣裙,干净又得体,墨发披散,安静的躺在冰窟中,完整的存着。 许是覃桉在他体内留下了什么,他的灵脉日渐修复,神魂坚韧,晨乌归主。 冥冥中他也许知道些什么,冰窟里趟的是一具空壳,神魂不在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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