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说了,会回来。 他又开始习剑,不让被她恢复的灵脉白白恢复。 许是他的心冷了,万岐的修为提升得越发迅速。 柳门中他的魂灯烛火摇晃,自从柳成渊死后和另两位死后,长老之位一直空缺,在见到万岐修为颇显,好似又有飞升之能,柳门又想将其寻回楚河。 万岐沉默的让厚重的屏障阻隔了外界纷扰,他站在高山之巅等待着。 至此,这个世界像是一个巨大的蛇窟,灰暗到见不得一点阳光。 第一年秋,是他和她成亲的日子,秋风吹拂落叶徐徐滑落。他想过结冥亲,招魂,但又怕叨扰了她的休整,最终无果。 第二年秋,第三年,第四年秋,无果..... 直至第五年,他整理装束,换回旧时的衣裳,半束发,绀色衣袍。 他坐在冰窟前静静的等待着,这一年终如一日的等待着,从秋到夏到第六年 ,她还在冰窟中躺着,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万岐合上眼,终是没敢去开冰棺。 再等等,五个秋多一年也无妨。 五年,六年,他开始去搜魂,三十载一晃而过,他走了许多地方。 六十五年秋,他再次回到这里,长久的孤寂,万岐终是忍不住拆了冰棺,捧住她的脸想要质问。 这么多年,他不敢触碰,生怕叨扰了她。 终是掌心相触才有了些温度,从眉眼到脖颈,直到指尖触碰,细细的皮囊微卷着边。 万岐的愤怒几乎是到了顶峰。 神魂离体,没有还魂。 假的,覃家给他的尸骨是假的,他守了一具假尸六十五年秋。 覃四爷死了,覃家掌舵已经换代,昔日的人早就化为一捧黄土迈进了棺材。 万岐合上眼,提剑的手忍不住发颤。 她是不是早已醒来,在某个角落生活着。 也许,她不过是嫌他生命流逝,容貌靠修为维持,这才不愿见他。 但他们已经成过亲,拜过堂,她是他妻,不管是死是活,就算是做鬼也是他的妻。 不管她死在哪,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掘地三尺也要将人挖出来。 她答应过他的。
第69章 尸祖 曲径深幽, 羊肠小道,从这条路向里看去,逐渐敞亮,鲜红的额灯笼高挂, 一直黑色的阴鬼, 顶着两只窟窿着橙黄的灯茫然的走着, 几只小阴鬼抱着灯笼, 略过它,来回拥簇着。 “覃小姐终于醒了, 快快迎接尸祖。” 十二号回头看向发愣的二十八号,拉住它的手,使劲拽到,“二十八,愣着作甚, 还不跟我一起迎尸祖。” 二十八愣了愣, “二十八?” “对啊,你忘了, 这是覃小姐取的名字。” 阴鬼们抱着灯笼相互拥簇着,二十八号愣愣的抱着灯笼, 它好像是有名字的,但不叫二十八号。 越过生死界, 阴鬼化出了人形的模样,二十八号抱着灯笼越过生死界, 发现自己漆黑的触手褪去, 变成五根白色的手指, 他茫然的捏了捏,继续前行。 此处为生死界, 卡在冥界和生界之间,皆是没有轮回的阴鬼幽魂,红灯摇曳,长街上鬼来鬼往。 高塔花圃的硕大水潭中,一浅衣女子躺在水潭中,五指搭在胸前,安静的沉睡着。 她的墨发如海藻般披散,在水中漂浮荡漾,漾出片片涟漪,随着冗长的黑睫轻轻扇动,漆黑的眼瞳硕然睁开。 坐在高处的少年正吃着果子,在见到人醒来时,倏然叫道:“大人,她醒了!” 这声清脆的叫唤惹的覃桉脑子发蒙,她支起身子墨发起伏,沾染着水珠,重重的垂落。 覃桉垂眸看向自己惨白的指节,随之摸向自己破洞的胸口,她的躯体完整如初,除去凉了点,硬了点,白了点,倒是与平日无异。 她摸索,此时胸口前的红色印记逐渐浮现,微微刺痛,在脑中还未传来熟悉声音,覃桉反手一把掐住自己的脖颈,硬生生将自己摁回了水中。 少年本是在叫嚷着,见到覃桉刚醒又给自己掐了回去,不免指着她害怕的大声叫嚷,“诶,诶,诶,大人你这是作甚,这才刚醒别又给自己掐死了去......不是你已经死了,这样是掐不死自己的。” 覃桉一言未发,几乎是下了狠手,虽然她不需要呼吸,但这掐的举动也足以让体内的苗卡莎所忌惮。 “廪君大人你可算来了,快管管她。” 廪君的身形几乎捕捉不到残影,身形一闪,径直攥住了覃桉的手腕。 覃桉微睁着眼睛,隐约见一位眉眼深邃却柔和的中年男子注视着自己,她感到体内的苗卡莎在挣扎,几乎是想突破屏障的冲出去一般占据自己的身体。 面前的男子微微一怔,缓缓开口道:“阿莎?” 听到这声轻唤,覃桉几乎是本能的反应想去拥抱她,手臂悬在半空,覃桉与她僵持不下。 “你这简直是胡闹。” 廪君抽出一只宽大的手掌摁在了覃桉的沾着水渍的头颅,绝对力量的压制下,苗卡莎的魂魄径直从覃桉的体内抽离。 由于此处已经过了生死界,她的身影在空中逐渐显露,橘红的衣裙层层落下,在她的面容将要清晰时,覃桉掌中蓄力一击碎了她的魂魄。 “你.....” 覃桉根本没给苗卡莎说话的机会,几十载的休整汇聚成一击,打的苗卡莎魂飞魄散。 她橘黄的衣裙似是被火焰灼烧,金黄的灰烬在空中逐渐消散,她甚至来不及与廪君嘘寒问暖,哪怕是一句话语,声音没来及出口,便被覃桉一击灰飞烟灭。 待她的魂魄散去,空气中那沉重感的压力似乎悄然淡去,廪君与苗卡莎的相见身着一息未到,他端着身子,矗立在水潭边犹如雪山长松,过了许久,他才转头看向覃桉。 “你原是在养精蓄锐。” 覃桉缕过自己厚重的发尾,她睡的太久了,厚重的墨发早已超过了脚裸在水中延续出一条长长的水线。 “我若不杀她,您会杀她吗?” 廪君看着坐在水潭边的少女,缓缓道:“自然,她做的一切我都知晓,只是见到她时难免惊讶。” 覃桉摇头,“可我在醒来时,在您眼中看到了不舍。即使她做了这么多错事,您还是会心有私心。 甚至庆幸能在这再见到她,想跟她说话,哪怕聊个几句,无是憎恶还是思念。您有可能会心软,延缓处刑的时间,在您与我对视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了。 但我不会给她机会,给她见到你,甚至说上一句话的机会。她就该带着悔恨和怨念死去,明明只差最后一步便可触及到你,我就是要毁了这一小步,让她要而不得。” 廪君扶起她,挥手散去了覃桉身上的水珠,“你恨她。 ” 覃桉转头,盯着廪君:“为何不恨,她一开始 不是这般,连在我身旁的圣女都只是她的一缕分身,没有她,我会过的很好。” “你的命格就是如此。” 覃桉抱起厚重的墨发,蹙眉道:“这不重要,我已身死,结果无法改变。” 廪君边走边道:“这里的人,都与你一般,你多走走便会发觉,大家皆是如此。” 她顿了顿,指腹梳拢着发丝,跟随廪君,“我睡了多久,得有五个秋吧。” 廪君挥手对身侧的阴鬼们浅浅一笑,“从你死后到现在,细细数来,得有六十五载。” 覃桉的墨发被侍女们接过,捧在手中扶着。她在听到这话时,不禁眼睫轻颤,换成人的岁数,他已经是年近百岁的老人。这岁数,她父亲怕是已经离世了。 生死界包罗万象,分几道界口,覃桉因血脉特殊,被规划掌管南域一片,领了自己界门的钥匙。 便走进了落霞渊,覃桉听着这名字以为是什么美景之地,不想在地下确实有落日可看,只是这阁楼旁几个皮肤苍白的人的围成一桌。 “二筒。” “等等,胡了。” 那边的人许是注意到覃桉,其中一女童冲覃桉招呼道:“诶,小姑娘,来来来一块搓牌九,这地底下没那么多事情,一看你的表情就是刚来的,还带着怀恋身前事,过来跟我搓会,不多时就不难过了。” 覃桉走过去,拉了把椅子,这才发觉这些所谓老成的语气看容貌不过都是一群青年人。 那女童摸着牌九,看样子也只有十三四岁,“能到落霞渊,都是有点身份掌管事务的人,说说吧,多大怎么死的。” 覃桉倒没有和别人分享经历的念头,也不是那个活泼性子。 身侧少年似是看出来了,咬着果子笑道:“大家死一块都是一家人,我们年龄都不大,也就身前十几岁,死后过了百岁吧。 我们几个随便挑出来过的都惨,所以你倒也不必怀恋身前,这里没有攀比没有尔虐我诈,做好分内之事千年后还能有飞升之能。” 他瞧了眼覃桉的容貌,忽道:“你是覃家人吧,你母亲是落织,这么说你是第五代尸祖。” 覃桉颔首听着他絮絮叨叨,不久后便发现他们好像习惯了孤寂,话多得不行。 能从出生时的悲惨讲到死后的不甘,在化为一捧黄土后轻轻笑而过。 当然覃桉发现了,这里确实很清闲,就连回了自己的界内,也没什么事宜。 其他界送了几个奴仆,覃桉窝躺在软榻上,冗长的墨发被侍女们细细修剪。 几只阴鬼挤着拥进殿内,应聘杂役,即是廪君的意思,覃桉倒也没阻止。 覃桉的地盘到不许这么多鬼,挑挑拣拣,其中一只名为二十八的阴鬼引起了覃桉的注意,他化了人形后,覃桉这才认出他是谁。 南州,她幼时院里为数不多的杂役,在被阴鬼替代后,覃桉院里就只剩哑婆和万岐了。 南州似乎有点茫然,忘记自己是谁,平日在覃桉界里没什么事,南州就负责联通上下界的事务。 这日,覃桉无意翻了神树的挂牌,在瞧见白无双名字淡去时,大约是明白,他的生命走到了尽头。 许是覃四爷早有预料,在湘山的覃家冢竟然让后人给覃桉上供,她的尸体被安置在地下棺中,在大殿内燃了数百盏招魂灯。 生死界的人没有实体不能在生世来回穿梭,多是托梦。 托覃家冢的福,覃桉从下界还魂到了上界。 日上三更,漆黑的地下棺内,只听登的一声,殿内数百斩招魂灯全灭了。 覃桉在棺内缓缓睁开眼睛,南州在从地上冒出个漆黑的脑袋,又成了阴鬼的模样。“大人,只争取了一天时间,翌日天亮前,我在这接您。” 覃桉颔首,南州刚褪去,就听棺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响,脚步纷杂,踏入的之事,其中覃家亲眷顿时大叫起来。 “招魂灯,招魂灯灭了!昨日是哪家亲眷照看的。” 各种声音嘈杂,外面似是开始燃灯,也好像不知是谁甩了测阴符,倏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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