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深居简出,和城中的贵妇没有什么来往,只是每都会给娘家写一封书信报平安。” 巫柯走回书阁,见红鹤正站在桌案后方的书架前查阅。他走上前去:“可有线索?” “有了一点。”红鹤将一卷书放回书架:“但是你看。”她用手中的油灯照亮地板:“你看,这藏书阁确实很少打扫。” 巫柯大喜:“因此有了线索。”靠近书架的地板上铺满了灰尘,一边已是厚厚的一层灰土,一边却有人频繁踩踏过的痕迹。 “我刚查探过,通往二楼的楼梯上也是常年无人打扫的样子,看来这王家对待少夫人并不如传言中那般周到。”红鹤走回有踩踏痕迹的那一侧:“信件极易被人摧毁,但如果你想找被临时藏起来的书,那么定然是在这一排书卷中了。” “看上去都是些无趣的书。”巫柯将灯笼挑近了,眯着眼看:“《观象玩占》,《开元占经》,想不到张素仙到是很沉迷占卜之术。” “再看看上面那层。”红鹤突然将灯高高地举了上去:“我看不到。”她踮起脚来。 “你想找什么?”巫柯走过去,他身长八尺有余,轻而易举地将视线扫过上层的书架。 “找看有没有奇怪的地方。” 巫柯凝神看了半响,说:“有。”他伸手从上层拿下一本书:“一本《离魂记》的折子书。书架上层的灰尘更为可怖,唯独这本书是一尘不染的。” “只是一本打发时间的书罢了。”红鹤接过书放在光来左右查看:“这有什么好藏?”她百思不得其解。 “且先收起来,到方便的地方再查看。” 两人继查看一番,才离开房间走向阁楼后门。 “这后门出去,通向哪?”红鹤借着月色眺望。 “远处隐约是一处山崖,并不能去到任何地方。”巫柯四下查看这处后院:“这院子四周都有夯土围住,只是一处什么都没有的地方罢了。昨日我们与不良也已查验过现场,这里除了那块令张素仙毙命的石块,什么都没有。” “那石块——”红鹤用下巴指了指矮小的夯土墙:“想来是有人爬过这座墙,击倒了素仙。”她走近了,却左右看都看不出有人翻越的痕迹:“奇了怪了,难道是我想错了?”她回头再张望张素仙倒下的地方,藏书阁的后门是一扇普通木门,木门前只有几级台阶,她昨日吩咐家仆不得送饭打扰,然后在晚膳时间在这台阶上被人击中倒下,院中的围墙乃是夯土筑成,若有人翻墙进来,会极易留下痕迹。 “难道是有人从前门穿过藏书阁,与她一同走到这后院来?” “当时这大门是从内侧被素仙锁住的,后院围墙找不到半点被人翻入的痕迹,除非那人能够飞檐走壁,否则凶案现场已形成了一个密室。”红鹤气馁地说:“可这后院里什么都没有,走吧,先离开这里。”她拍了拍已揣入怀中的《离魂记》:“这里还有个谜题要解。” 两人信步走出阁楼,瘦弱的丫鬟还可怜巴巴地等在黑暗之中。她欠身行礼,接过巫柯手中的灯笼将他两引入前厅。红鹤见到昨日那位须髯雪白的顾总管正在打点从牛舆搬下的行李。 “老爷与老夫人回家了。”顾总管激动地说:“总算有人能来为少夫人主持公道。” “我们有事想见王公与老夫人一面。”巫柯说。 “请两位稍等,待我先禀报老爷夫人。”顾总管抹了抹眼角,颤巍巍地走了进去。 红鹤两人等了片刻,匆匆出来一名婢女叫在前门的家仆出门请大夫,不一会儿顾总管也走了出来回禀老爷连日奔波,到家就病倒了,烦请他们改日再来。 “这王家说来奇怪,少夫人被杀,这家主人却不着急见官问问案件情况。”巫柯疑惑地说。 “兴许真是病倒了。”红鹤淡淡地说。
第一卷 第四章 “请问岳小娘子家吗?”红鹤牵马站绣房门前喊道。等了半响,一名大腹便便的娘子走了出来,容颜秀丽,楚楚可怜:“小姐找我何事?” 红鹤看着她硕大如盆的孕肚,一时间陷入了沉默。昨日去东山张家时,张家二夫人明秀茹曾断言王夫人给王长飞看中的小妾正是这位绣房的岳娇,待她亲眼来看却发现这女人已怀有八月的身孕,却还住在娘家。 进门之后,红鹤关好大门,看四下无人即刻厉声问道:“小娘子夫君何处?你可有成亲?” “当然已经成亲,夫君嘛,这几日有事出了远门。”岳娇答道:“小姐找我有何事?” “你可认识西坊做丝绸生意的王家?” 岳娇面色有些慌乱,但很快又平息了下来,淡淡地说道:“小姐说笑了,我们这种平民如何能攀上大富之家的关系。我并不认识王家的人,哪怕是他们家的家仆恐怕也是高我们一等的。” 红鹤也不多言,拱手道:“打扰了。”她与衙役走出绣房,找到附近一家食肆上二楼临窗坐下,叫了一壶麦茶,两碟酥山。 “小姐,我们不回府吗?”那名衙役问。 “还未到时候。”红鹤说道,眼睛一直盯着绣房的门口。果然不出半个时辰,一辆牛舆停在绣房门前,一名穿着王家家仆服饰的人从牛舆下来,掩头匆匆走进了岳娇的绣坊。 红鹤仍然悠闲地喝着茶,直到那名家仆再从绣房离开,她才放下茶碗说:“走吧,再去绣坊看看。” 那岳娇见红鹤再次返回绣坊,不由得面色更加疑惑:“小姐再回来可是还有什么事?” “未婚先有身孕,拿你见官。”红鹤面色冷峻地说:“与有妇则通奸,徒两年。” 岳娇一听这话,顿时脸色惨白,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哭述道:“公人明鉴,我也是被母亲所逼才去见了那位官人,后来又被官人所骗,否则谁愿意无名无分就怀了这八个月的身孕。” “你先起来好好说话。”红鹤好声好气地说道:“将实情告知于我,我不会为难于你。” “回公人话,岳娇的确并未成亲。”岳小娘子站在排排竹子绣棚之间低头垂泪:“我那情郎曾许诺过要娶我,但他那大户人家出生的正室夫人却不允许。” “你的情郎可是西坊王家的王长飞?” 岳娇看着红鹤一脸了然于胸的神情,自觉得左右也是赖不过去了,只好微微点头:“他给了我一笔银子,叫我好好把孩子生出来。” “那你可有福了。”红鹤冷冷地说:“你的情郎宁愿杀了自己家中的正室夫人,也要纳你入府。” “长飞绝不会杀人。”岳小娘子失声叫到:“虽然他有失信于我,但平时我和他相处时,他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 红鹤冷峻地说:“他令你怀有身孕却至今没能迎你过府,你的孩儿一生下来就是遭人厌弃的私生子女。这男人已经骗过了你一次,你不觉得吗?” 岳小娘子低下了美丽的头颅,细声说到:“若他真这样骗我,也不至于会为我杀了他的结发妻子。你不知道,王公子在本城除了我之外……他还有几名来往的小娘子。他在城中寻了一处僻静的住所,会轮流带几名娘子过去暂住。那些贫民家的小娘子,都是王家夫人介绍与他,应承若是有朝一日有了身孕,就接进府里做小妾的。王公子的原配素仙娘子,一直无所出,王夫人说,王夫人说王公就长飞一个孩子,自然要想办法传宗接代。只是素仙娘子性情过于强硬,娘家又有当朝名画家的阿耶,就连,就连圣人想要得到她阿耶的画作也需耐心等待好几个月。” 红鹤气得倒抽口气:“你可将那处地址告诉于我。” “就在东坊四福街李家嬷嬷的院子,你走进巷子,左手边第一间,门口贴着玉帝老爷画像那家就是了。你敲三下门,门里问你是干什么的,你说你卖茶叶的就行。那里僻静出入都不易被人撞见。” 乐红鹤辞别岳娇,跨上白马直奔县府府衙,将自己在绣坊的发现告知了众人。 “如此说来,这王长飞和王老夫人共同的作案动机也有了。”乐文青轻抚须髯,沉思着。 “还请县令大人发配我几名不良,共同前往四福街李家拿他个人赃并获。”红鹤请求到。 “允了!”乐文青喝道。 几名不良扮做了沿街叫卖的商人从四福街经过。红鹤坐在对面临街的铺中,饮着一碗凉茶。过了一小会儿,就见一辆围着厚厚绸缎的牛舆停到李嬷嬷院门前。一裹幞头的年轻官人走下舆来,敲了敲门,又说了几句话,木门微微打开。年轻的官人先进了门,过片刻后牛舆上又下来一名穿粉色罗裙的小娘子。 那年轻官人正是王家公子王长飞。 “真是令人作呕。”红鹤狠狠地说到,麻山放下茶碗走过去,朝众人招招手。他又走到张家嬷嬷的门前,将门敲了三下。 门内很快传来一个嘶哑的声音:“谁呀?” “卖茶的。” 门内那声音停了半响,说道:“可我看你眼生。” “我是岳娇小娘子的远房表亲,是她介绍我来找个方便干净的落脚处。”麻山低头说道。 门缝微微打开了一点,几名不良一拥而入将门后那位长着大黑痣的张嬷嬷按倒在地上。“噤声!”麻山低声厉呵道,又问:“王长飞在哪里?” 张嬷嬷趴在地上用手指了指东院的一间厢房。 几名不良冲进去的时候,厢房内春情正酣,粉裙的小娘子在床上发疯了一般地尖叫,闹得左邻右舍都前来观看。王长飞连上衫都没穿就被不良捉了出来。 “不知羞耻的狗东西。”麻山斥到,当众扬手重重落在王长飞的脸上。以至于那王长飞被拖到了县衙后,一边脸颊高高肿起,整个人都变了模样。 乐文青一袭海绿色官袍,头裹幞头端坐堂上,开堂审案。 “堂下何人?” “西坊丝绸商人王长飞。” “王长飞你可知罪?” “长飞不知何罪之有。”王长飞满脸疑惑。 麻山将那粉裙小娘子带上前来,她已经潦草地穿好了衣衫,但脸上铅粉已被泪液洗去了大半。 “说。”麻山冷酷地对她说道。 “民女季姑,家住北坊豆腐街,在家中豆腐坊中工作。”季姑战战兢兢地说到:“半年前,王长飞路过豆腐坊时看上了我,当天就说服我家阿耶将我用钱买下,但王长飞没有带我回家为婢,依然让我寄居在豆腐坊中,每月给我一笔银子。他说,他说我是他买下的妾室。” “大人,我与季姑两情相悦,我用钱纳妾,双方亦有卖身的契约,并不违法。”王长飞说道,双眼不停地打转:“只是我的原配素仙性格过于刚烈,她实在容不下其他女子,为了安抚原配,我只能将季姑放在府外。” “因此你杀害了素仙,为了迎你那些妾室回府,是与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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