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罢,又淋着雨奔向渔村。 胖村长面露难色:“两位公人,你们要找庚寅日去过鱼市的村民,这实在是有些为难小人了。” “有何难处?”巫柯急斥:“渔村总共才几人?你叫出来就是。” “因为本月的庚寅日恰好是鱼市歇市,全村人都在村里准备山神节祭奠仪式。”胖村长愁眉苦脸地说,他摸着自己圆滚的肚子:“小人记得很清楚,公人,祭山神前我们渔民都要先祭河神娘娘,那天全村男女老少都在村里排队磕头呢。” 两人牵马走出渔村,天空上白色闪电飞快地穿过滚滚乌云,紧接着雷声轰鸣,巫柯脸色震怒:“小娘子,我怕是被人骗了啊。” 红鹤说:“好在现在证实了,也解除了我心中的一个疑团。你现在与我同回县衙,我想毛虎此刻已回到新会,我心中仍有疑问未能解开,待毛虎回来方能知晓答案。” 毛虎和乐文青都在县衙内,乐文青正在前厅内用饭,面色疲倦,他马不停蹄地将信送到广州,与广州都督聊了几句后,又策马飞奔回新会,这一路除了在驿站换马吃饭之外,不曾停下歇息片刻。 “阿耶。”红鹤上前唤道。 “鹤儿,我听说你回来后立刻派人去寻你,他们却不知你去了何处。”乐文青和蔼地说道:“鹤儿被人掳走后身体可无恙?” “阿耶大可放心,鹤儿能跑能跳。”红鹤笑嘻嘻地说。父女两又温情脉脉地慰问了片刻,毛虎才上前来,掏出一叠书信:“这大概是小娘子要的。” “这是什么?”巫柯好奇地问。 “阳梅的家书。”红鹤将信拆开仔细地看起来。 “阳梅的夫家可真不是个东西啊,丧妻如此大的事竟然还说没来得及通知阳家。我去到阳家时,她的家人对阳梅的遭遇竟毫不知情。”毛虎厌恶地说道。 “阳梅的丈夫应未当她是自己的妻子。”红鹤扬扬手中的信件:“这里有写明白,阳梅的丈夫长期与一青衣戏子有来往,天生有龙阳之好。” 巫柯厌恶地皱眉,喊道:“我的天爷,希望这样的人离我远一些。” “若只是有龙阳之好也罢,可他还娶妻做甚?”毛虎也嫌弃地说:“这样的人品做生意米铺恐怕都活不到自己老死那天就倒闭了,难道还想要儿子来继承家业?” “好了,时间容不得再讨论这些。”乐文青才正色道:“我此次去广州府,在都督处获悉了一条消息,原来那蒙舍国许多年前就不断往我大唐安排细作,这些细作被安排在普通人和军队中,常年向外传递大唐方方面面的消息,令人防不胜防。那名在河边死去的亡者是都督的亲信,名叫杜劭,他是被都督亲自派往岭南边界打探消息的数位暗探之一,而并非军中士兵,不料此人却在途径新会县被杀。”乐文青神色阴郁:“都督责令我们尽快破案,将凶手找出来。若是误杀还好,若是牵涉到军中机密,恐怕又是一件与蒙舍国有关的大事。” “阿耶放心,听过阿耶的这番话后,鹤儿心中已豁然开朗,待我去到西坊道观,或许就能将这谜题解开。” 红鹤将手中的家书细细看完,才抬头十拿九稳地说。 乐文青望了望窗外天色:“正是乌云压顶,风潇雨晦之时,望鹤儿一切小心行事。”
第四卷 第九章 此时西坊道观内已被人围得结结实实,观中灯火通明,几名道人,一名老道,五名小道均被安置在前厅中央坐着。 见到红鹤与巫柯走进前厅,那席道长立刻颤巍巍地起身行礼:“小娘子,不知又有何事将我等拘留在此?这道观本应是明净之地,何苦弄得这样乌烟瘴气,扰了师弟们的清修。” “席道长说得对,道观本应是让人清修的明净之地,你这十八年来躲在此处,可有将心修得更平和一些?可你近日连杀四人,这清净之地反到被你折腾得腌臜龌龊。”红鹤挑眉怒喝道:“游骑将军翟文豹,你为何藏在这道观中十八年不愿露面?!” 老道面色大惊:“小娘子,你可别乱说,老道席夕,在这道馆中的确也年近二十年,可不曾听过游骑将军这种名号。” “翟文豹,你出生汴州翟国公世家,是翟国公的小曾孙。那翟国公又有个响当当的名号,人称白须国公。那是因为他年近五十时须发就已全白,你的父亲继承了他的国公爵位,也是白须满头。再看看你目前仅六十岁,头发已全白透,我敢说在你的发丝中绝找不出一根黑发来。”红鹤扬眉说道:“若你不服,我也可将你暂且扣压在县衙,再遣人去汴州国公府将你父母或兄弟姐妹接来。你父亲与你年轻时一样过得荒淫无度,成群的妻妾为翟家诞有十二子,五女。此事天下皆知,因此你有十一位兄弟,五名姐妹,我相信总能找到一人与你相认。” “小娘子,老道只想在这道观中了此一生,你又何苦要苦苦相逼?”席道长白眉微颤,躬身说道:“席夕也好,翟文豹也好,只是两个名字,两种不同的人生罢了。” “好,那么你的前生是翟文豹,你认与不认?”红鹤朗声说道。 “老道认,但翟文豹已是过去。小娘子何苦纠着我的过去呢?你也说过,将你囚禁的人是观中的主持阮奇英,你何不遣人去捉拿阮道长,让他此时一一交代清楚?” “那阮道长不是已经被你活活烧死在炼丹炉里了吗?”红鹤面色阴沉:“我破获的凶案没有数百也有数十,如此残忍毫无人性的行径也是第一次见。你生性残暴,年轻时上青楼都能与人打架,将人推下阁楼。”她顿了顿:“你在此十八年,可真有过任何修为?” “小娘子,你没有证据,切勿冤枉好人。” “好,那我将事情拆开来说,你且听着。” “当年你已经是岭南边境一名游骑将军,率兵数百,与境外蒙舍国打过几次小仗。不料那蒙舍国有计划用细作渗透我大唐国境,于是你不知因何缘故,竟被人收买,成为了蒙舍国的一名细作。十八年前的那件连杀凶案,我想和今天的一样,都是为了让你自己脱身。你所杀之人,我也推测和今天一样,都是已经知晓你身份的人。”红鹤停了停,喝了口茶,继续说道:“且不说你十八年前是如何用金蝉脱壳之法,让所有人都认为你死了,然后藏在此处继续为蒙舍国卖命。我先说说现在你为何用十八年前的手法连杀了这四人。” “第一名是赵内,我原本以为赵内你是误杀的,实情却并非如此。”红鹤望向坐在地上的席道长,他正低头,眼观鼻鼻观心,不言不语。 “发现赵内的身份,是因为昨日夜里夏学启为赵内烧纸。他们生活在青州,与我们新会盛行道法不同,青州更盛行于佛教。但夏学启烧给赵内的却是纸符,我当下还不太明白为何。但结合到后面从小娘子阳梅身上搜出的道馆平安符后,我就想通了。赵内与你一样,同是蒙舍国的细作,他信奉道教也是方便平日里与你有所书信往来。你决定了要害他之后,就在信中与他约好那日在山林中农舍见面,为此你提前斩断了悬索桥的绳索,将我们的去路拦住。而赵内只是依了你的计划,与夏学启换了牛舆,一是可以控制车队前进的时间,保证时机恰到好处,二是若要借宿,一定是由我对身边的人发命令出来,因此他在得令后就可以毫无痕迹地前来农舍与你汇合。我想赵内对新会城是完全不了解的,他从没细想过为什么你们需要在城外见面,为什么要将我们拦下一晚,我们是官家之人,他或许会觉得将我们拦下一晚是有什么特殊之处,所以他也没想过为何你要杀他。他死得干净利索,毫无防备。” “那一夜,你在山林中将我击倒许是临时起意。毕竟在你的计划中,十八年前的姜宝是十八年后的阮英奇,都是要为你顶罪的人。可是你灵机一动,却将我掳了回来。” “是啊,为何我要将你掳回来?”席道长默然地说:“你可有任何证据,是我将你掳走?” “掳走我,自然是为了放掉我。如若按照之前的方法故技重施,恐怕会让人看透你的把戏,若我能为阮英奇顶罪,就不会有人再往深处去想阮英奇是否在为你顶罪。”红鹤胸有成竹地说:“你早知晓我的身份,两次假扮了路过的目击证人,让官府以为我曾经两次出现在凶案现场;然后你放掉了我,我自然会带着不良将找上门来,最后将所有线索诱到阮英奇的身上。这是一个计中计。就好像一个人带着面具盖住自己的面孔后,又再多带了一个面具。所以从头到尾,为你扮演十八年前姜宝的人不是我,而是阮英奇。而我只是阮英奇的姜宝而已。” “小娘子将事情说得过于复杂了,这样并不能显得你很聪慧。”席道长颤悠悠地说道:“不过你还是接着往下讲吧,我依然没有看见证据。” “你要的证据,在第二名死者阳梅的身上。”红鹤苦笑:“若说无辜,她也的确无辜。阳梅只是个平常人家的妇人罢了,若不是勾搭上了你,与你有了苟且之事,也不至于死后被夫家嫌弃,至今也不愿将尸身领回。你在观中修行却始终淫欲不减,机缘巧合下你与阳梅暗中有了来往。你赠给她的平安符,她一直贴身佩戴着。”红鹤从怀中掏出那枚平安符:“符纸我已打开看过,里面写有你两的名字。我想你不会干种蠢事,是阳梅的小女儿情怀在作祟。可惜她嫁给一个有断袖之癖的男人,本就芳心寂寞,怀春不遇,又碰上你这种在欢场淫浸多年的老手,自然被你迷惑得神魂颠倒。因你们来往的时日太长,她知晓了你的身份,你才将她诱骗到荒宅杀害,然后在土地庙前假扮一名老乞丐,误导了官府。” “是么?难道这符纸上的字不是小娘子你后来加上去的?” “翟文豹啊翟文豹,你以为自己聪明,处处都能快人一步。可惜你不懂得女儿家心思,女人是需要倾诉出口的,特别是满脑子装满儿女私情的小娘子。她早将与你的龌龊事写信告知了娘家阿姐,在发现你细作的身份后她纠结于是否要和你断绝情谊,可惜她还没想通就被你杀害。这些事她全部悉数写进了给阿姐的家书。而她的阿姐在收到信后却因为害怕妹妹会因此惹上官非,没有报官。” 红鹤将巫柯带给她的那叠信纸拿在手中:“这可作为你要的证据?” 席道长深深地叹了口气。 “第三名死者是你的最后一个任务,这个时机很巧妙,他和前面两人凑在一起刚好可以组成十八年前的金木水。这也许是你故技重施的原因,反正你已计划好要杀害这么多人,不如再来一次十八年前的计谋好了。不得不说你的化妆手法的确绝妙,你用煤炭染黑了自己的胡须和眉毛,那渔夫和老乞丐都演得惟妙惟肖,巫大人硬是没发现你与他们是同一人。可惜凡是都有痕迹,那日我来道观,见你道袍袖口的少许炭灰,你虽然事后有清洁过衣衫,却依然不小心留下值得推敲的线索。”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45 首页 上一页 21 22 23 24 25 2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