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君府。 魏怀恩答应了萧齐以后几日都会回府中歇息,只是萧齐忙于帮江家破局,连着几日都在夜半才回,而魏怀恩也事务繁多,每每天刚亮就要起床去朝会,好几日两人都没说上几句话。 只不过虽然奔波,魏怀恩却能在每天醒来时,发现萧齐规规矩矩地贴在她身边,许是累着了,竟然没再因为睡相不好半夜把她闹醒,也算是让她心情舒畅,连朝会时都和颜悦色了不少。 倒是京中诸人心惊胆战,这位手段阴狠的女君到底遇上了什么好事,能容忍他们的阴阳怪气和推诿阻塞,可别是已经恨到牙痒痒,假笑着数着日子送他们一家上路了吧? 这日朝中事少,明日又是休沐,漠南使者的事宜也已经和上官鹿鸣等人商讨完毕,魏怀恩忍着困意,打算等萧齐回来,好歹和他多聊几句再睡。 可惜她的闲在时刻必然是萧齐紧锣密鼓四处忙碌的时候,等萧齐终于加班加点,收拢好了各个世家打算如何对江家发难的确凿证据回来的时候,魏怀恩已经抓着书卷睡着了。 萧齐惯例先走到床边瞧上她一眼,才去冲凉洗漱。五月炎炎,这时候魏怀恩的主院里又只有他们两人,萧齐忘了拿干净中衣,一时犯了懒,用块长布巾围了腰就裸着身回了屋。 魏怀恩睡得轻,萧齐怕吵醒她,从来都是蹑手蹑脚爬到床里睡。不过今天他没累到沾床就睡,明天魏怀恩也不用早起,所以他仗着把她闹醒也不怕的胆子,试探着向魏怀恩靠近。 早上半梦半醒的时候,他总能感受到魏怀恩会在他额上落下个吻才离开,此刻他看着魏怀恩的唇瓣,忽然动了念头,屏住呼吸凑了过去。 魏怀恩的睫毛颤了颤,吓得萧齐偷香之后就没再乱动,等了几息发现她没醒,才又在她身边躺好。 白日暑热夜半消,此时正是最惬意的时刻,萧齐袒露着精壮的身躯,不想盖被子,只想贴她更近一些。 先把魏怀恩的右臂移开些,然后靠过去把手搭在她腰上,在将魏怀恩的右臂环到自己肩上。如此一来,就好像是魏怀恩主动搂着他。 他总算满意,侧躺在她臂弯里闭上了眼睛。 不过萧齐刚冲过身上,温度还低着,让惦记着他所以没睡踏实的魏怀恩迷迷糊糊醒了过来。 她的右手无意识地在他的肩背上摩挲了几下,又睁开眼睛看了看只围了条聊胜于无的布巾的他。 萧齐还想装模作样一会,等等看她会做什么,腰间的布巾却突然被她扯了扯,又听她低着嗓音问: “……又想了?” 魏怀恩正把手继续往里探,萧齐一个鲤鱼打挺弹了起来,只听“咚”的一声,萧齐的头顶狠狠撞到了魏怀恩的下巴,差点让魏怀恩把舌尖都咬掉。 “唔……” 布巾确实牢牢拴在腰上,保住了萧齐今晚的清白。但是两人一个捂头一个捂嘴,在床上疼得缩成两团,话都说不出。 “怀恩?你没事吧?” 萧齐龇牙咧嘴地扑过来查看魏怀恩的伤势,只看见她的舌尖上下都滚落着血珠,好险没有被她的牙齿咬穿。 但也够严重了,萧齐一边叫人传府中医官,一边往自己身上一件件套衣服。难为他这个时候还怕不知内情的医官误会,以为魏怀恩和他已经淫乱到要见血才行。 魏怀恩说不出话,疼得直掉眼泪,等医官过来的这功夫,明丰水镜等宫人都在床前围成了一圈,却不知道主子到底是怎么了。 萧齐收到了魏怀恩气怒的一记眼刀,清了清嗓子尴尬地和众人解释道: “殿下……梦中磕到下巴咬了舌头,得让医官来上些药,没什么大碍,都回去吧,这儿有我。” 水镜不放心地带着询问看向魏怀恩,见魏怀恩使劲点点头,才相信了萧齐的说辞,带了众人退了出去。 医官半夜被叫醒,还以为魏怀恩有了好歹,一颗老心差点跳出喉咙。在仔仔细细为魏怀恩查看伤情,涂了药膏,上了药粉之后,又多嘴问萧齐: “殿下是否还有别的吩咐?老臣绝不会外传的。” 魏怀恩虽然不方便说话,但一脚凌厉地踢在了萧齐的小腿上。 等到殿中再度寂静下来,萧齐抱着双臂磨蹭到魏怀恩床边,迎着魏怀恩的怨念目光讨好地笑了笑。 她不允许的话,他也不敢再腆着脸爬床。 虽然那次魏怀恩已经用手指……对他那般过了,萧齐还没办法接受被她那样对待,连回想都不敢回想,更别提被魏怀恩再度碰触身体了。 魏怀恩知道他羞臊又别扭的心思,本来也想慢慢等他想清楚,毕竟这种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刚才没睡醒的时候,她确实动手快了些,只是谁都没想到萧齐真的这么抗拒。 “怀恩,我错了……” 萧齐像是受气一样,只敢在床尾坐了小小一个角落,生怕魏怀恩踢他下去。 这么晚了,再折腾下去,天都要亮了。现在满嘴的苦药味也阻挡不了魏怀恩的困意,再看着忍着哈欠都忍出泪也不敢张嘴的萧齐,魏怀恩也只能赏他一个白眼了事。 看着她往床里挪了挪,背对着外侧躺了下去。萧齐马上明白她不打算再和他计较,直接利落地躺到她身边。 腰上又搭来了身后那人不安分的爪子,魏怀恩一掌拍在他手背,清脆一声。但是那只爪子缩了缩,宁死不退。 魏怀恩转过身去,已经贴在她身后的萧齐迫不及待地将她搂进怀里,又在她脸颊和额上亲了好几口当作赔礼。 可能是她被这人气多了,竟然才过了这么一小会就已经没脾气了。她想起他也撞了头,又抬手摸了摸他的头顶,果然摸到了一个肿包。 “不疼,我没事。” 即使她不说话,他也能猜到她想问什么。 那只手轻轻在他头上的肿包碰了碰,又收回来,推了推他的胸膛。 “不用上药,这不算什么,明天起来就好了。睡吧怀恩,我真没事。” 萧齐和她十指相扣,把她往怀里又拉了拉,说什么也不去上药。 魏怀恩拿他没办法,只能半信半疑地信了他的说辞,闭眼听着他的心跳睡了。 这一夜折腾,又都带了伤,让两人都无梦无魇,睡到日上三竿。 毫不意外地,魏怀恩又是被热醒的。 萧齐更受不了热,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把上衣脱掉扔下了床。 但就算这样,他还是钻进了魏怀恩的里衣下摆,蒙着头枕在她的身上,一只手放在不该放的右侧,另一只手在她腰下穿过去,搂她死紧。 魏怀恩的耳尖因为右侧的不自在而红了个透,想把这个不要脸的从自己身上推下去。可是他裸露的背脊上是一道又一道的纵横伤疤,每次看见都让魏怀恩无限心柔。 罢了,摸就摸了,他又不是没做过更过分的事,和一个睡得打起小呼噜的人计较什么。甚至怕他呼吸不畅,魏怀恩还红着脸把里衣撩开,让闷出一头汗的萧齐重见天日。 太纵容他了,魏怀恩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愿意为了迁就谁,心甘情愿让自己衣不蔽体地被人抱着睡,连幔帐都没落下。 可千万别有哪个勤快的宫人进来瞧见这一幕,不然她……她就让萧齐自己睡一个月再说。 过了一会,萧齐也从一夜好眠中睁开了眼睛,他只觉得自己抱着一个软软的东西睡了整宿,舒服极了,暂且还不愿意起来。 第118章 章一百一十七 到底意难平 他眯着眼睛在这个软乎乎的东西上蹭了蹭脸,又捏了捏,却不想突然听见头顶一声熟悉的抽气。 “嘶,萧齐!” 萧齐仅剩的那点倦意在他起身后彻底消散。 在发现自己刚刚又揉又蹭的到底是什么之后,又看见魏怀恩边向下拉衣服,边因为扯到唇舌伤口咝咝吸气,萧齐跪伏在床上抱住了头,再也没有脸面给自己辩解一句, 魏怀恩整理好了里衣,轻轻踹了他一下。但是萧齐似乎是铁了心要将缩头乌龟做到底,一动不动。 他自己算着这一晚自己惹了几次祸。要是他老老实实睡觉,就不会闹醒魏怀恩。要是他不那么……敏感,就不会撞伤她。要是他…… 可是哪有那么多要是,更没有什么如果,他从前没觉得自己睡相不好有什么要紧,一来因为除了魏怀恩,他一直自己一个人睡。二来他也喜欢每天从她怀里醒来的安心。 但是这能让他感受到幸福与爱意的每一天,全都建立在魏怀恩对他几乎无限的纵容上,她从来不会因为这种事责怪他,也从来没有提过让他收敛改正的事。 直到今天,好像什么一直蒙在他眼前心上的迷障陡然消散,他一直以为魏怀恩对他愈来愈纵容是因为他的算计,是因为他一直在帮她,所以索要些报酬是理所应当,他甚至还觉得…… 他甚至还曾觉得,他爱得极近卑微,他永远都在付出,永远都在退让,即使心里明白再深的感情也随时能被魏怀恩放弃,他还是变得善妒狭隘,受不了一点冷落,更学会了斤斤计较。 掏空她的心腹,掠夺她的近卫,蒙蔽她的视听,他真的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于是就理所应当地欺瞒她,架空她。明明是奴才,居然为主子铸就了金笼子,他简直胆大包天。 只是他嫌她不够爱他,嫌她把他推到前面为她铺路挡刀,嫌她这里不够,嫌她那里不好,即使她从来都没有变过,即使她比任何时候都关心他。 阉人一旦有了欲,好像就永远都学不会满足,永远贪心不足,像个无底洞一样榨取能够得到的一切。像啃破树皮吸食汁液的害虫,像吃尽宿主生机的寄生蜂,他怎么配,他怎么敢? 他根本没有自己想象得那般游刃有余,更不是聪明到连魏怀恩都能骗过。她一直一直都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她比谁都明白他有多龌龊,又有多愚笨。 但是她爱他。 她爱他到了没有原则,没有底线,只要他求一求,哭一哭,就能予他所有的一切。 没有,没有任何一样是他凭本事得到的,连他引以为豪的当差能力,都是在她一日日的提点栽培中学会的。 萧齐紧紧抓住了自己的头发,拉扯着头皮让自己不在满盈于胸的愧疚折磨中咆哮出声,更要用疼痛赚得半分清醒,才能克制住向她和盘托出的冲动。 他这么爱她,怎么能够欺骗她这么久?还不是他放任自己去猜疑去计较,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她终有一日会放弃他,她一定没有那么爱他,所以才能心安理得地弄权。 “怀恩,你骂我吧……” 魏怀恩看不见萧齐在悔恨和自责中哭透了床单,但听他沉闷的语气,便知道他一定想到了别处。 赤裸的背脊上绷紧了肌理,那么大一个人缩成一团竟然有几分可怜。萧齐等着她奚落他,斥责他,甚至惩罚他,都没关系,总之别让他再良心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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