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怀恩猜到了一个从未设想过的可能。 “没错,今上原本属意我陪伴殿下。” 不渡抬起琉璃眸,肯定了她的想法。 “简直是荒唐!” 魏怀恩怒不可遏地站起来走到窗边,紧紧抓着窗棂压下火气。 “父皇是疯了不成?凭什么选你?” “为什么不能是我?” 魏怀恩背对着不渡,不知道他看向她的眸中溢满了哀伤。 “您早就认识我了不是吗?我的身份不会威胁您一分一毫,甚至我拥有的一切都会是您的,这是今上早就为您准备好的路……” “可是父皇凭什么就觉得本宫会接受?这条路无论如何本宫都不会同意,何况你……” 魏怀恩转身撞见他的眸光,突然意识到此事最荒唐之处在哪。 她难以置信地指向自己: “不渡,你该不会想说,你愿意遵从父皇的安排?和本宫?” “我当然愿意。” 他毫不犹豫接上她的质问。 “荒谬,太荒谬了!你不是出家人吗?为什么会愿意做这种事,本宫看你们都疯了!不渡,看在我们认识多年的份上,本宫就当什么没听过。 你大可放心,那日父皇已经允诺本宫不会再干涉这种私事,没有人会逼你了。” 魏怀恩实在受不了和不渡讨论这种事,太怪异也太反常了。她一脸烦躁地绕过他想要离开,不渡却拉住了她的手。 不是衣袖,是直接握住了她的右手,将她的柔荑完全攥在掌心。 “你!放肆!” 她厉声斥责他的大胆僭越,却怎么都抽不回自己的手。 “那天我全都听到了。怀恩,你为什么宁愿选一个阉人,也不愿意看我一眼呢?” 不渡一扯,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拉到他腿上搂进怀里,让人安神静气的檀香气息霎时包裹了魏怀恩,可她只觉得恶心。 “放开我!不渡,你发的哪门子疯,你还是不是出家人了!” 魏怀恩的火气滚滚上涌,奈何他死死扣着她,半点不许她挣脱。 “出家人怎么了?我哪里比不上那个阉人?怀恩,求你看我一眼吧,我对你的心意你完全都感受不到吗?他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甚至他给不了你的我也能……” 不渡完全变了一副样子,接连越过魏怀恩底线的行为让魏怀恩实在忍无可忍。 “啪!” 魏怀恩终于挣脱出一只手,毫不犹豫地抽在他的脸上。白玉似的脸颊立刻起了一片红印,甚至他的嘴角都被她打破渗血。 不渡安静下来,好像感觉不到痛一样,依然桎梏着她。反而的魏怀恩愣住了,她没想到自己下手没了轻重,她下意识问道: “你没事吧?” 不渡满不在乎地探出舌尖舔了舔嘴角,摇摇头,但还是箍着她的腰肢把她按在腿上。 “殿下心软了吗?您从前便是这样担忧我,您还记得吗?” “不渡,放开我。别让我再说第三次。” 然而他在她眼中寻不到一点动容。 她不明白,他既入佛门,为什么还要反悔,要与权力纠缠,要与她牵扯。 她看不出,也不想知道他存着怎样的心思。无论他是永和帝的工具,还是堕入红尘的妖僧,在她眼里他都已经背弃了自己的信仰,所以她只有轻蔑,只有看低。 脸上的指印让他玉雕一样不容侵犯的容色中添了艳丽,好像一道红尘俗世的烙印显现在了犯下思凡之罪的玉身佛像上,是他的罪,也是他的欲。 疼痛和羞辱全来自她,他甘之如饴。 “我对你下了药。” 他如愿看见了她脸上不正常的酡红,如愿听见了她挣扎中越来越急的呼吸。他不在乎自己又挨了几个耳光,这火辣辣的灼痛是她的恩赐。 出家人不打诳语,哪怕告诉她真相之后她会恨他。 他愿意领受她的恨意,他愿意让曾经的戒律成为他的罪名,只要她别再无视她。 他不想做无情无爱,无喜无悲的佛。他想拥有她,并真切地活着。 他嗅闻着她身上的馨香,试图把她更紧密地揉进自己怀中,让她的味道染上自己,让自己染上她。 她诅咒他。但他早就习惯了不受外物所扰。 “滚开,你敢碰我!不渡!” 他的手掌抚摸着她的后背,哪怕隔着衣料也能让她感受到另一个人的温度。她倒是不怕他会把她怎么样,只是她想起了萧齐。 若是萧齐知道,该有多难过。 “您会知道我比那个阉人更好,我不会逼您,我只是想有一个机会服侍您。怀恩,我只要一个机会。” “不许你这样喊萧齐!” 阉人阉人,他们总在和她强调萧齐是个阉人,可他们又比萧齐高贵到哪里去?她听不得他这样贬低萧齐。 “都到这种时候了你还在想着他?” 不渡紧紧抓着她的肩膀摇晃着她,她的意识已经开始混沌,但还是咬破舌尖保持清明。 “对啊,你也配和他比?多了块肉又怎么样,你只让我觉得恶心。” 不渡怒极反笑。 “呵,你怎么知道他不想对你做这种事?他只不过是因为不行才用那副可怜样迷惑你。 我派人送他那么多次美人和金银拉拢他,他不也照样收下金银? 你觉得若他也是正常男人,还会不会把美人退回?” 哪知魏怀恩怔楞一刹之后,也跟着他笑了起来,甚至抬手拍了拍他的脸。 “我倒要感谢你告诉我这些。我一直以为萧齐和我的真正关系被掩藏得很好,到底为什么父皇非要杀他不可。 原来是他一直拒绝你们的试探和拉拢,他可……真是个笨蛋。” 早在宋应时做明州府令时就要献女儿给萧齐,原来从那时起萧齐就惹来了他们的注意。兜兜转转,他哪怕少爱她一点,哪怕有些私心,都不会惹来杀局。 “今天算我栽了,不过你得快点,萧齐还在家等我回去呢。” 药效上来,她再也没有力气挺直脊背,不得不靠进不渡怀里。 第64章 章六十三 方知我是我 萧齐的容色和他胯下毛色漆黑没有一丝杂色的骏马都是街上极显眼的存在。一别京中多年,总有还不曾听说他真正身份的小娘子向他送去秋波。 只因为他那双凤眸光华流转,似乎在寻找什么人,总能和某位姑娘对上视线,惹得谁俏脸绯红,羞涩低头,只是再抬头追去的时候,只能看到他如松如竹的背影。 长街熙熙攘攘,人流中忽然走出一个穿着藕荷色斗篷的姑娘拦在萧齐马前。 “萧大人,可是在寻人?” 萧齐打量她一番,想起她是上官鹿鸣的胞妹上官鹿咏,便踢蹬下马,随她走到路边。 “你知道本座在寻谁?” “当然。”她压低声音指着远处那面招展的酒旗,正是皓月楼。 “殿下正在同不渡大师在皓月楼相见,但您要快些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来不及?来不及什么?”眼看上官鹿咏匆匆说完便要离开,萧齐一把捉住她的衣袖要她把话说明白。 “我哥哥和不渡大师谈论殿下婚事的时候被我听到了!萧大人你快去吧,要不是碰见你,我就去找江鸿了!” 婚事?萧齐被那两个字打得一阵恍惚,反应过来时已经被上官鹿咏往马上推了。小姑娘倒是力气够大,他也不敢再耽搁,亮出玄羽司的腰牌喝开人群直冲皓月楼而去。 上官鹿咏这才松了一口气,慢悠悠回了家。 水镜等人被不渡授意分别关在了楼中其他房间,等到她们发觉不对的时候已经叫天不应。水镜狠狠撞开窗户欲往楼下喊人的时候,正看见飞驰而来的萧齐。 “萧齐!主子在楼上,快去!” 她话音刚落,只见萧齐直接从马背上几个跃纵,从楼外借着飞檐直接撞进了水镜指向的那扇窗。 “砰!” 萧齐心急之下完全忘了自己左胸的旧伤,被木茬狠狠刮破了黑衣几道。可他一点不觉痛一样,愣愣站在窗口看着背对着他相拥的两人,分不出是伤口崩裂还是心痛难当。 不渡挑衅一般当着萧齐几乎要撕碎他的目光把意识迷离的魏怀恩往怀中紧了紧,让萧齐看见她微露的皙白肩头上已经有了他的齿痕。 “萧大人,还请您出去,莫要打搅殿下兴致。” 不渡重重咬着最后两个字,好像把萧齐当成了不懂事的仆人一样,还低头柔声哄劝双手在他胸前摸索的魏怀恩说: “殿下等等。” 妒火和愤怒让萧齐全身发抖,更让萧齐气愤难当的是不渡那轻蔑的眼神。 他竟敢触碰魏怀恩? 萧齐只想把他剁成肉泥,把他碰触过魏怀恩的手和唇烧成焦灰。可萧齐的身体居然一动不动,好像把顺从的习惯刻进了每一处关节。 他是谁,他怎么敢反对主子的决定,怎么敢闯进主子的房间,打扰主子的兴致。 他难道瞎了吗?看不见主子没有反抗,还在亲近这个妖僧? 他难道聋了吗?听不见主子情动的呻吟声,正对着那个把她抱在怀里的人? 可是凭什么要他走!她是他的,她是他一个人的!他不是什么奴才,他是萧齐,他是只属于魏怀恩的萧齐。 她答应过只会有他一个人的! 身上的无形桎梏被他打了个粉碎,他直接上前把魏怀恩从不渡怀中抢了过来,把她软绵绵的怀抱拢在自己身上,甚至没轻没重地擦她肩上的齿痕。 “你敢对她下药?” 见了魏怀恩没有焦点的眼神萧齐还有什么不明白,只差一点他就中了这个妖僧的毒计,拱手把魏怀恩推给别人。 腰间长剑出鞘,他一手揽着魏怀恩,一手剑指不渡喉头,步步将不渡逼退。 “你,该死!”萧齐咬牙切齿地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随后便要将他钉死在墙上。 但是他身上常熏的提神香料让魏怀恩意识清醒了些许,藕臂水蛇一样缠上了他的脖颈。 “你来了,萧齐。” 动情之后她的声音似乎是饮过了美酒,落在他耳中便能让他心中绵软。他不得不分神把她站不住的身体往自己身上提了提,但剑尖已经刺进了不渡皮肉半寸。 “别杀他,他还有用……” 魏怀恩的理智只能撑到这里,再张口就是迷乱的轻哼,只想把他的领口扯开贴上他的皮肤好让自己好受一些。 不渡的目光只是落在魏怀恩背后,并不在乎即将取走他性命的长剑。 他知道为什么魏怀恩只能看得见萧齐一人了,因为萧齐从不将爱意与占有欲框在奴仆的枷锁之中,爱她便是爱她,绝不退缩。 阿弥陀佛,他对她生了贪念,破了佛心,可从不曾如萧齐一样孤注一掷地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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