拟冬拟夏称了声是,随张玉领着众官妇一道退了出去,随着她们离开,屋中只剩下了刘寡和沈奚准,与之前随刘寡一同进来的那群婢子。 见那群婢子仍旧好好站着,没有要退下去的意思,沈奚准便问道:“陛下这是何意?” 刘寡目光带着说不清道不明意味,“殿中空荡冷清,朕便选了些伶俐的婢子,日后好来服侍你。” 沈奚准扫过那群婢子,收回目光时她脸上笑意也淡了些许,道,“侯阳王府已经修缮完工,宛儿又大婚在即,我也该搬回府中为之筹备,想来不会再在这宫中留宿太久,我有拟冬拟夏伺候已是够了,陛下不必花费这些心思。” 谁知刘寡目光复杂,缓缓说,“准准,日后这椒房宫中,不会再有拟冬拟夏。” 沈奚准脸色骤变,可那群婢子中陆续站出来几个,对着她一一行礼,一个道:“婢子阿兰,见过王妃。” 又一个说,“婢子阿......” 沈奚准怒火惊烧,那时间里,她也不知自己手中抓起了什么,总之她就用那东西向地上砸了过去,在触到地面时,那物什在刘寡脚下骤然崩的粉粉碎,婢子还未说完的话也都咽了回去。 沈奚准本以为自己能继续同他演戏,可她再也装不下去了,当年锦衣锦绣就是因她而死,曾经的种种仍旧历历在目,沈奚准怒道:“刘寡!你敢!” 她直呼帝王名讳,屋中其他婢子俱都吓得纷纷跪倒在地,她们大气不敢喘上一口,可刘寡哪怕被沈奚准直呼其名,也并未发怒。 他只是解释着,试图安抚她,“她们姐妹二人自幼服侍你与你亲近,朕是知道的,朕不会伤害她们,过几日朕就会将她们还你。” 沈奚准满目都是戒备,仿佛并不相信,这让刘寡有些受伤,他藏起心口处升起的酸涩,想说朕不会骗你的,可事到如今,他已没了这样说的脸面。 是以他道:“朕不会再骗你了。” 沈奚准一言不发,气氛僵持不下,刘寡叹了口气,还是与她说出此行目的,“……宛儿与贸云的婚事朕会作废,明日早朝朕会下旨废婚,是以婚事的事,你不必再筹备了。” 他顿了一顿,又道:“贸云出使古滇留下不少摊子,总要有人去处理才是,朕思来想去,还是由侯阳王前去最为适合,你住在宫中他也好安心前往,是以这段时间……你也不用着急回府。” 听到侯斯年的名字,沈奚准冷笑一声,她的好丈夫,到底是顾全大局了。她不知是侯斯年自己要去,还是刘寡要将他支走,不过他们三个狼狈为奸这么久,谁做的决定于她来说还有什么分别? 她瞪着刘寡,“所以陛下,是要软禁我。” 刘寡这一次沉默了片刻,而后才道:“准准,朕不舍得。” 看着他又作出一贯深情又包容的嘴脸,沈奚准只想作呕,她指着那些宫婢,“那陛下这般做派,不觉虚伪可笑吗?” 面对沈奚准质问,刘寡也不知该说什么,他是可笑啊,说着舍不得,还是带人来监视她了。因是担忧她会做些什么,于是不敢让她出宫去,不敢再让她接触旁人。 两人就这样相望着,一个怒目而视,一个满眼愧疚,无声的对望里,刘寡率先败下阵来,“……准准对不起,你给朕些时间好吗?” 他想向她走近一些,可才向沈奚准走近几步,就被沈奚准厉声喝止了,他便停了下来。沈奚准眼中有着恨意与防备,那一瞬间自责,悔恨的情绪一齐涌上了刘寡的心头,刘寡前所未有的颓丧。 “我知你恨朕,朕有罪,朕不该瞒你。可是准准你怎么怨我都行,不该赌气将两个孩子扯进来,他们是无辜的……” “陛下要搞清楚。” 沈奚准冷漠打断他,“将他们扯进来的不是我沈奚准,是你刘寡。侯宛儿是你交给侯斯年抚养的,隐瞒她身世的也是你们,这桩婚事更是你亲口赐下的,从头至尾,这些事情都是你们一手促就的,凭什么要说是‘我不该将他们扯进来’!” 沈奚准扬起下巴,一脸冷然的看着他,“是你,是你和苏粤安,是你和侯斯年,不该将我扯进来!” “是。” 刘寡抿了抿唇,他说,“是朕错了。” 他说,“可是准准朕不能再错下去了,你待朕将这桩闹剧了结,只要几日就够了。朕欠你的,自会给你一个说法。” 沈奚准吃吃冷笑,“将婚事作废,当作一切都不曾发生,你们想过的如意,想让良心安稳,那可有想过这对我是否公平?” 刘寡自知理亏,他艰涩的说,“朕……都会补偿给你的。” 拿什么补偿,从你自以为是将我认作陈阿娇时起,你就已偿不清了。 沈奚准阴沉着一张脸,刘寡只能狼狈的为自己寻一个借口,“你身体尚未痊愈,不好多费心神,今日那些人吵你这么久你也该累了,还是早些休息。这些婢子若是服侍你不周,你只管告诉张玉,朕……就改日再来看你。” 他不敢再看沈奚准的眼睛,不敢再做久留,即便心中仍有不舍,也依旧匆匆离开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3-14 10:42:27~2021-03-31 21:52: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书染 5瓶;纤维蛋白原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1章 长恨入喉13 ==== 他这一走,屋中陡然冷清了下来,这狼藉过后的片刻冷清,竟给了沈奚准一种万籁俱寂的错觉。 但错觉终归是错觉,屋中的婢子仍旧伏跪在地不敢起身,屋外偶尔传来的低斥与慌乱的脚步,也将宁静之下的风起云涌揭露无遗,让人顿时清醒。 沈奚准冷眼看着这一切,看着椒房宫门被封锁,看着婢子被悉数替换,上到她近身服侍的宫婢,下到院中洒扫的宫人,皆换上新的面孔。 她再看张玉谄媚着一张笑脸,同她说着什么陛下将奴婢留下供王妃差遣,王妃有事尽管吩咐奴婢的鬼话,她到底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低低的笑声如同密密麻麻的细雨,直直地淋进人的心头,让人想要躲开,却又无处可躲。张玉被这笑声弄得浑身不自在,脸上的笑容难以维持,悻悻的将头垂了下来。 其实他被刘寡留下时,就料想到自己日子不会好过,毕竟沈奚准平日里就是个极难伺候的主,现在又出了这样一茬子事,她对刘寡都已恨之入骨,又怎么可能会给他这个走狗好脸色? 是以张玉早就做好了会被刁难的准备,可没想到的是,这一次的沈奚准却出乎了他的意料,明知被软禁,她也没有吵闹,反而像是坦然的接受了这一切。 见沈奚准平静的起身回房,对身边寸步不离的宫婢也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张玉并没有觉得庆幸,反而心如乱麻。沈奚准越是如此,越是让他一直悬着的心不敢有一丝松懈。 也许是他紧张的情绪一传十十传百,椒房宫中所有宫人,也跟着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可众人战战兢兢了半晌,沈奚准也一如平常。甚至夕阳缓缓沉去,长安迎来一片暮色,椒房宫里还是风平浪静,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难道当真是他过于紧张了不成?张玉一面压下心底的不安,一面轻轻扣响了沈奚准的房门。 他小心翼翼的询问道:“晚膳王妃可有什么要交代奴婢?奴婢这就去办。” 房门很快便从里头打开了,一个婢子走出来传话,却是一脸的失措,“大人,王妃说今日不必准备晚膳了。” 张玉心中咯噔一声,那婢子匆匆向他行了个礼,便又退了回去。 门复又掩上,将急得团团转的张玉隔绝在了门外。沈奚准半倚在榻上随意的翻着书,其实是今日里生事太多,让她已了无胃口,倒并非是她有意与谁为难。 但她虽轻轻翻动着书页,可却是出着神,不知自己的思绪是飘去了哪里。也许是拟冬拟夏被带走了,她不知她们是否真如刘寡答应的那样现在平平安安,所以她心中担忧。也许是身边难得清净,才让她有时间胡思乱想,有时间回忆那些过往的点点滴滴。 不过回忆很快被人打断,婢子抬出了桌椅,而后陆陆续续将膳食相继摆在了她的面前。 张玉不知何时进了屋中,谄媚对她说道,“奴婢不知王妃想用些什么,就让膳司按照您往日的喜好,都做了一些来。” 沈奚准目光扫过桌上摆的满满的膳食,却没有要动的意思,只道:“吾已说过不用了。” 可张玉不肯放弃,依旧苦哈哈的笑说,“那王妃要不用些八珍汤?此汤健脾养胃,兴许就有了胃口。” “不必。” 沈奚准油盐不进,这让张玉愁的整张脸都快皱在一起,他劝道:“王妃大病初愈,何苦拿自己的身子同陛下置气?陛下他一直记挂着您的,您若是不吃不喝,陛下定然又要担忧的寝食难安……” “他是该寝食难安的。”沈奚准似笑非笑的打断他,“吾会报复他,他寝食怎安得了呢。” 她笑意不达眼底,神色和语气却那样认真,蓦地让张玉心中猛跳,正待他愣神之际,桌上精致的烛台中的烛光突然摇曳了一下,顿时将投在窗上的人影晃动起来。 黑白交织的影子伏在窗上晃动,仿佛是有什么在张牙舞爪,张玉被惊吓到了。他好久才反应过来是自己太过草木皆兵,可那时候他的脊背已不知何时窜起了一层冷汗。 见沈奚准仍皮笑肉不笑的盯着他,张玉掩去心底升起的不安,艰难的勾起嘴角,勉强讪笑了两记。 无论何种缘故,沈奚准不肯用膳,张玉自然要将此事禀给刘寡。彼时刘寡正坐在未央宫的桌案前提笔写着什么,他听到张玉禀报,手下笔锋微顿,一滴浓墨便顺着笔尖掉落下来,在绫锦上留下一片格格不入的污痕。 这让刘寡陷入了怔忡。 直到过了片刻,他才像回过神一般,撂下手中的毛笔,略带了一丝疲惫的说道:“今日且先随她去吧。” “那……”张玉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奴可要让人给王妃温些吃食,待过几个时辰再去问一次?” 刘寡将废掉的诏书扔进了一旁的废纸篓里,道:“好。” “……喏” 他手旁的废纸篓里已经满了,张玉只匆匆扫一眼,便知道他正在为废婚之事费神,是以沈奚准说的那些话就被他咽了回去,他不敢多看,匆匆退下了。 待张玉走后,刘寡复才取来一卷崭新的绫锦铺开,他这次怔了一会,才提起笔来,将心中已梳理了不下千百遍的句子,再次一一誊抄上去。 ……朕惟治世以文,戡乱以武。而军帅戎将实朝廷之砥柱,国之干成。侯阳王侯斯年与益王世子刘贸云,文武兼全,出力报效大汉古今颇牧,今羌贼扰我河西,兹特授尔为古滇节度使,赐尔征袍,锡之敕命于戏,威振夷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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