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风向已经有些向刘寡倒去了,看着噤若寒蝉的众人,刘寡乘胜追击道:“益王妃身有嫌疑,但证据不足不能定罪。刑部长卿,朕就你派你严查此事,查明是谁在背后散播谣言,倘是有人故意鼓动,杀无赦!” 被点到名字的刑部长卿,自然赶忙上前领旨。 刘寡目光也在益王旧部的脸上一一扫过,看着他们或青或白的脸色,道:“出征古滇在即,无法澄明世子身份,势必耽误征程。既今日不能查明真相,出征古滇便改为侯阳王一人前去,世子暂且禁足府中。至于郡主,婚事推迟过后再议!” “卿等——” 刘寡眸中蓄起的杀意令人胆战心惊,他盯着益王旧部,一字一顿,“就,少、安、毋、躁!” 退朝的角钟不知何时响了起来,直至刘寡拂袖离开,众人仍深陷在一片沉郁之中。侯斯年也心事重重,想要跟上去,却被刘寡留下的近侍劝返。 仿佛是知道侯斯年会要见他一样,刘寡留下的近侍说道:“陛下已召了刑部长卿议事,说王爷就要启程,不如在整兵前和王妃好好道别,不然千里迢迢,王妃必然惦念。” 侯斯年的脚步便顿了下来,刘寡怎么可能不知沈奚准应是这辈子都不想再见他了,他会说这种话,看来是不欲他再掺和此事。 罢,也罢了。 既然刘寡能在早朝那么凶险的情况下全身而退,想必今后益王旧部也为难不住他。只是他太过了解刘寡为人,益王旧部胆敢同他公然叫板,恐怕刘寡要在前朝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侯斯年看着刘寡远去的步辇,重重的叹息了一声。 …… 天禄阁里。 内侍将门闭紧,只剩下刘寡和刑部长卿之后,脸色阴沉了一路的刘寡才终于开口,“早朝之事,卿家有何高见?” 刑部长卿不敢贸然结论,刘寡召他前来的意义不明,流言也还未开始着手查起,便如实说道:“眼下证据不足,不能定罪,臣以为应严加看管益王府,先稳住人心,再从流言入手,找出源头。一面从郡主身世查起,逐户排查当年有孕妇女,以及丢失婴儿……” 若放到其他案件里,这番回答尚算中庸,可刘寡想要的可并不是怎么查案,他遏待的是结果。 刘寡本以为自己能够循序渐进,可事实上听到这里已经失去了耐心,他实在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再夜长梦多,他恨不能现在就将这场闹剧了结。 他颇是不耐的打断刑部长卿的长篇大论,问道:“倘若有人佐证,可会事半功倍?” 刑部长卿果然面色一喜,只见刘寡抬手指了指自己,道,“便就是朕。” 那点喜悦顿时被疑惑冲散,刑部长卿疑惑万分,刘寡要亲自佐证?为谁佐证?他一头雾水,只能道:“还望陛下明示。” 刘寡好似是冷笑了一声,他说,“朕的意思是,不论爱卿怎么查。益王身后都只留有一子,便就是益王妃苏氏所出的刘贸云。” 不待刑部长卿消化,他又是紧接着道:“苏氏身怀孽胎不敢见人的猜测根本是无稽之谈,侯宛儿是益王妃与人私通生下的流言,更是无中生有!” 刘寡口气还算轻松,可对刑部长卿来说却宛如晴天霹雳,他毫无乍闻有人能够作证时的欣喜可言,这哪里是佐证,即便是由刘寡的口中讲出来,也不过是无凭无据的一面之词! 他一时僵住,不知道该要怎么办。 刘寡才不在乎他心中所想,看他愣在当场,依旧直接了当,“如今朝中青俊无数,朕能用之人不过寥寥,古滇战事正值用人之际,昔日益王手下不愿益王独子涉险,不敢违背朕之旨意,便捏造谎言,让朕骑虎难下,不得不收回成命!为人臣子,欺君犯上,罪该万死!” 刑部长卿冷汗直下,听得刘寡半是夸赞半是威胁,“而卿担任刑司一职十数载,向来廉洁公正,百姓称颂你是好官,妻儿老小亦以你为荣,这样的案子想必为难不住爱卿,该怎么替朕分忧,信手拈来吧?” 话已至此,如何不信手拈来。这背后的真真假假,再重也重不过他的一家老小的性命。刑部长卿心如擂鼓,当即跪下以表忠心,“臣定会为益王妃洗脱冤屈,不负陛下所望!” 刘寡笑意一再加深,“朕亦相信爱卿,不会让朕失望。” 看着刑部长卿小心翼翼的禀退出去,刘寡脸上的笑容才一点点的消失殆尽,恢复成那副冷酷无情的模样。 他指尖在凭几上缓慢的敲打着,到底是谁,要置他万劫不复。 是苏氏?可最初他为刘贸云和侯宛儿赐婚之时,苏氏虽来同他大吵大闹,甚至不惜以死相逼,也未敢将此事闹得人尽皆知。毕竟事情闹的不可收场,对她和一双儿女没有半点好处,所以她宁愿忍气吞声,也不可能鱼死网破。 知道此事的还有裴氏,可裴氏一个废后,如今与她的母亲一同被圈养在他的眼线之中,怎么可能有机会再掀起风浪。 还是庞子期? 刘寡很快否决掉了这个人。固然刘贸云倒台对她的儿子有益,可庞子期是个聪明人,她好不容易才熬到今天这个位置,不会不识抬举。 或是刘崇,看自己重用刘贸云,所以心有不甘,担心终有一日会被刘贸云所取而代之?可刘崇已被他封为皇太子,刘贸云再受看重,既背负益王世子的身份,便注定只能是个藩王,如何能同他来相争。 其他诸侯王更是远在封地,手就算伸的再长,也不可能伸到前朝来…… 刘寡假设了所有人,也推翻了所有人,那一刻里他的心情极为复杂,因是他除了沈奚准,真的是再也想不到还有谁能煽动整个益王旧部,同他兵戈相向了。 到底是为什么,她恨他能恨到了这样的地步,刘寡想不明白,但只要一想到这有可能是真的,他就不可避免的心如刀绞。 突然吱呀一声,天禄阁的门关了又开,一个人影毫无预兆的走进来,刘寡警惕的看了过去,待看清进来的人是张玉,肩膀才微微松懈了些许。 “朕不是让你留在椒房宫吗?” 思绪被人打断,积藏在心底的埋怨沸腾,刘寡的语气里夹带着连他自己都意识不到的烦躁和不满。 张玉垂着头没有回答,缓缓的走上前来跪在了他面前,刘寡看不清张玉的表情,只好压抑着一点点被消磨着的耐心,直到在他的耐性快要消磨殆尽时,才听张玉颤颤巍巍的说:“陛下,奴害怕……” “你怕什么?” 张玉的鼻音听起来分外厚重,以至断断续续,“……奴怕陛下受制于人,怕陛下当堂审问益王妃,怕她会因世子与郡主的身世牵连陛下,怕陛下……众叛亲离……” 当堂审问这几个字眼让刘寡恍惚一阵,之后才喃喃的说,“宫中流言,已传的这般快了吗。” 前朝之事理应密不透风,可眼下竟然已是满宫皆知了?也是……想着想着刘寡讥讽的一笑,今日朝堂之上益王旧臣能够义正言辞,不就是仰仗的流言? 可谁知张玉却摇了摇头,“宫中尚无传言。” 没有传言?刘寡一时反应不起了,他问,“那你又从何得……” 知…… 话未说完便被沉默所取代,刘寡已意识到自己也问出了一句蠢话,张玉从何处来的,又怎么会知道,这不是显而易见。 看刘寡突然一言不发,张玉心口的涩痛便蔓延开了,他自幼起追随刘寡,算来已有三十多个年头,他知刘寡比知自己更甚,所以他明白刘寡的欲言又止,他明白刘寡此刻的黯然神伤。 张玉从来没有如此的怨恨过沈奚准,但是见到刘寡黯然的神色,他突然就如此的怨恨她了。 他恨她连一块能捂热的石头都不是,恨刘寡对她掏心掏肺情真意切,可到头来却没换来她半点真心。恨她心肠歹毒,一点往日的情分也不顾。他不明白,她把刘寡置于众矢之地,让他身败名裂,到底能有什么好处。 他想叫醒刘寡看看,看看沈奚准长着的真实面目,他想让刘寡看看,看看沈奚准的心肠。 可是、可是…… 可是他太过了解刘寡,刘寡入情太深,不想去看,也不肯去看。他无论让刘寡怎么看,刘寡也看不清楚。 一想到这里,张玉的眼眶倏然就变红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怎么才能叫醒刘寡。 “王妃同奴说,她广邀官妇,本就不是为了商议,为的只是在陛下废婚之前,同她们说出世子与郡主的身世。” 刘寡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里,他几乎能感觉到刘寡脊背依旧挺直,可掩在广袖下的手指在慢慢攥紧。 张玉觉得自己有些残忍,可是这些话他一定要说,他实在不忍再看刘寡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因是这样刘寡只会被沈奚准伤的更深。 张玉每句话说的都异常艰涩,“她说,只要益王旧臣知道真相,一旦陛下废婚,他们便会为益王讨回公道,即便无法声讨陛下也会死咬苏氏,借由苏氏昭告天下,帝王玷污兄嫂,□□臣子之妻,以让……” “够了!” 听到这里,刘寡再也忍不住的低吼,“不要再说了!” 可张玉像是一个残忍的刽子手,“以让陛下,声名俱裂……”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4-19 12:54:55~2023-05-01 19:43: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温砚浮生、baby小不着调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咪爪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3章 美人多病2 === 声名俱裂…… 虽然已经猜到是她在背后操纵,可听张玉说出来,刘寡的心口还像是被楔进了一把刀一样痛。他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却好像陡然间被人抽走了浑身的力气。 张玉看不得这样的刘寡,他哽咽不已,头重重的磕了下去。 ……长安街上,刑部长卿已经调集官兵将益王府牢牢围住。 从天禄阁再到益王府的这段路,刑部长卿想了很多也想了很久,无论传言是真是假,刘寡既已授意,便不由他再去揣摩。 只是益王府如同一块烫手的山芋,他若拍板盖棺说苏粤安是清白的,几乎没有可能,益王旧臣在虎视眈眈,他不仅不能为刘寡分忧,很有可能还会面临人头不保。是以要想天下人信服,只有稳住流言,再从长计议。 还未走远的百姓不知这其中的暗流汹涌,他们只顾对着益王府的朱门指指点点,“听说这刘贸云和侯宛儿是亲生兄妹,怪不得益王妃不肯他们二人成亲。这下好了,看这阵仗定是传进了陛下耳朵里,要拿益王妃问罪了!” 不少人跟着唏嘘,“这王妃是皇亲国戚,犯下这样的事来,死罪难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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