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错。”宫婢端详了一下她的容貌,满意道:“苏粤安,记名字。” “多谢大人……” 苏粤安沉默的领过新的宫牌,在转入小门时又向身后看了一眼,可裴未央早已被宫人带走,消失在她的视线中了。 此次太子妃大选,所有贵女的仆从皆在侧门外的小巷中等候,为的就是方便被抹去名字的贵女好再次被家人接回去,是以在巷子中等待的车轿众多。 沈奚准坐在垂满纱帐的辇车中,看着眼前排的长长的车队,只觉得眼花缭乱,她的印象中,除了逢年过节,宫里实在少有这样热闹的时候了。 她问道:“这边停的轿子,都是来参选的贵女?” 负责看守此处的宫人跟随在沈奚准的辇车旁,战战兢兢的回答道:“是的殿下。” “那你可有见到太主府的辎车?” 那奴婢想了想,道:“奴婢并未见到。” “是么?”沈奚准看过裴未央与苏粤安收到的公文,上头写的时间应当是今日没错的,心想,难道是她记错了不成? 沈奚准觉得奇怪,但也没有让人停下。宫婢不知她是来寻人,还当她只是来查看,端得是战战兢兢。 周围的各府仆人没有见过沈奚准的仪仗,但见宫婢们都在小心陪付,也俱都不敢放肆,只敢偷偷打量,揣测沈奚准的身份。 锦衣锦绣也都帮忙寻找着,可这么多车辆找起来实在不是见容易的事,锦绣道:“殿下,裴小姐和苏小姐会不会已经被选中了?” 若贵女被选中的话,就会有宫人带话出来,她的仆人就可以回去了。 “兴许吧。”沈奚准笑了笑,“她们两个长相俱是出挑,也难不被选中。”如果已经被选中了,那找不到她们的辎车也是意料之中。 锦绣刚要附和,就见到不远处停着一辆刻着裴字的辎车。 “殿下您看!”她朝辎车一指,“那会不会是裴小姐的车子?” 沈奚准用手指将幔帐轻轻拨开一个缝隙,朝锦绣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见那辎车十分眼熟。她在徐州住了两年,裴府的辎车自然是见过的。 只是裴府的辎车不如太主府的辎车华美,不仅如此,在停靠的一众奢华的辎车与盖轿中也显得太过平平无奇,甚至有些寒酸了。 沈奚准想不通裴未央为何没有使用刘嫖的仪仗,不待她的辇车靠过去,皇宫的小偏门中便率先走出一个人影来。 不是裴未央又是谁。 沈奚准喜出望外,赶紧让侍卫停了下来。 裴未央也一眼就看到了沈奚准,霎时把她高兴的够呛,忍不住大摇大摆的钻进了沈奚准的辇车里。 她眸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惊喜,拉住沈奚准的手问道:“你怎么到这儿来啦!” 沈奚准笑道,“斯年哥哥进宫有事要办,我想着太久没有见过皇后娘娘,便随他一起来了。” “那你去皇后娘娘那儿了吗?” “嗯,刚请完安出来。”沈奚准心中好奇,“你怎么出来了?不是在参选?苏粤安呢?” “嘘!”裴未央顿时紧张了左右看了看。 沈奚准的辇车是从沈皇后那讨来的,好看归好看,但幔帐也着实太过透光了些,虽然不至于让外面的人看的真切,但里头人的一举一动也都能看清,真真是诸多不便。 裴未央看周围又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想说着什么都不好开口。她头一次对沈奚准的东西有些嫌弃,“殿下咱们不如换到我的辎车来坐吧?” 沈奚准想了想,觉得有理,便干脆和裴未央一起换到了她的辎车中,她对侍卫吩咐了一句,让他们抬着辇车先走了。 果然换了辎车就是不同,辎车封闭,便是说什么外边也听不真切,沈奚准这才疑惑道:“你和粤安怎么了,为何只有你一人出来了?” 裴未央笑的十分狡黠,“她已经被选中记名字了,我装作眼睛有疾,便被宫人赶了出来。” 她看沈奚准一脸好奇,还特意为她现场演示了一番,她道:“你知我不想当那劳什子的太子妃,便就在轮到我的时候,我一直低着头走过去了,那婢子就让我抬头,我便把头抬了起来,然后就故意将眼睛使劲往一边看。” 她说着说着手指还在自己眼前划了一下,那漆黑乌亮的眼珠就斜到了一边。 裴未央道:“她可能觉出我眼睛不太对,就说你看着我,我怎么可能看她,我就把眼睛更斜了斜,我说我就在看你!” 她学的绘声绘色,把沈奚准笑的肚子都疼了,裴未央也情不自禁的咧开嘴,她自从收到官府要她来参选的公文,就一刻没有开心过,如今终于了了这桩糟心事,她心头顿时轻快了不少。 “我就这样被抹了名字了。” 沈奚准笑出了眼泪,“你真是好大的胆,若是被太子知道有人宁愿装病也不愿嫁他,定要气疯了不成。” 裴未央笑的没心没肺,“与我有何干系,我可只与你说了,不许再同别人讲,不然我这脑袋就要搬家了。” 此事说起来好笑,但为太子选妃是陛下的金口玉言,贵女故意落选犯的可是欺君之罪,沈奚准笑归笑,也是分得清其中厉害的,自然不会给她乱讲。 但她还是有些担心裴未央,“我不说,可你好端端落选,要如何同你父亲解释?” 不仅是裴栋,还有太主刘嫖,恐怕裴未央蒙的过宫人,那两人这关不太好过了,说不准待她回去之后,裴栋又会一怒之下罚她去跪祠堂。 裴未央摇摇头,有些不愿提起他们,“我当时只是想着赶紧离开这里,哪里会想到那么多,如今便是走一步看一步吧,若是他们不依不饶,我也干脆死了图个清净,这样总好过在他们手里当个傀儡娃娃。” “又说什么傻话。”沈奚准顿时有些心疼,伸手抱住她,劝道:“不是还有我在吗?大不了你搬来我这里,我就不信他们敢来跟我要人不成。” 裴未央舒了口气,伏在她肩头,低低道:“还好有你准准,不然我连这长安都不敢踏进来一步。” 裴长乐的死是她这辈子都抹不去的阴影,时时刻刻都压的她喘不过气。她到长安来,嘴上不说什么,可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是又一次揭开了她心头那层血淋淋的伤疤。 两人在一起互相依偎了良久,直到锦绣在外面忍不住请示道:“殿下,咱们还去大福寺祈福吗……” 她们刚刚去沈皇后那里请过安,这个寺庙的名字便是从沈皇后那儿听来的。在沈奚准离开长安这两年,长安城中发生了不少变化,其中就有天竺国的佛教徒前来传教,点化了不少汉人信徒一事。 沈皇后说,佛教起源天竺国,天竺国又紧临西域,自大汉打通了与西域之间往来的道路,天竺国的佛教信徒便来到了大汉,宣讲佛法的精深,修身养性,慈悲度化,乐善与好施,广受到众多官员的夫人喜爱,于是便有人捐了香火,筹建了这一座大福寺。 据说寺中香火继日,供奉着释迦牟尼和观世音菩萨,若有心愿,便可以到佛前求一求。 沈奚准跟在侯王妃身边两年,当然知道观世音菩萨,她也向菩萨许过心愿供奉过香火,如今听到长安有了大福寺,自然想去拜一拜。 “你可要同我一起去吗?听说求的签都灵的很。”沈奚准原没有想过裴未央会被抹了名字,她是打算来看望过她们之后就去的,如今计划赶不上变化,沈奚准也不好丢下她一人独自去。 裴未央并不热衷佛法,但她也不想现在就回太主府,所以便点了点头。
第62章 红豆半阙10 === “去吧,我如今实在是不想回去了。” 沈奚准拍拍她的手,想劝却也不知该如何劝起,皇长姊刘嫖工于心计,她若劝裴未央放下心结与之和好才是一桩蠢事,裴长乐已死不能复生,她可不愿裴未央再重蹈覆辙。 想来去散散心也好,沈奚准便掀开一丝帘缝,吩咐锦衣锦绣道:“去大福寺吧。” “是。” 锦衣锦绣赶紧让公主府的侍卫换下裴府的下人,让他们到后面跟着去了。 有的家丁云里雾里,在队伍后头小声地同同伴嘀咕,“咱家小姐究竟是选上还是没选上啊?” “我看像是没有吧,若被选中了怎么可能出来。” “可那不应该吧,咱家小姐生的如此貌美,苏府小姐都没有出来却让咱家小姐出来,那选官眼睛瞎了不成?” “会不会是被选中了,因着长公主来了,才把咱家小姐带出来的?” 几人觉得似乎有些道理,但却有一人沉默片刻,突然道:“那长公主为何不把苏府那位一同接上?” 要知在徐州时她们三人时常是形影不离的,现在少了一个,怎么看都觉得有些不合常理。 “这……”其余几人皆是抓耳挠腮,想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 “唉,就是啊。” 有人渐渐愁上眉梢,“太主和老爷那边还等着咱们传话,可咱们这什么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不管了,传的不对还要受罚,还是等小姐回去自己与他们说吧。” 几人觉得有理,略一商量,便将之抛在了脑后,跟在侍卫队后一起往大福寺去了。 那大福寺不在长安闹市中,修建之处坐落在长安南郊的山腰上,未至跟前,远远隔着佛肚竹林都能看到一片红砖绿瓦,杳杳钟声里伴着竹林深处惊起的阵阵鸟鸣,更显出一种清幽寂静和尘世隔绝来。饶是裴未央对此并不热衷,可在到了此处之后也莫名觉得心头宁静。 她与沈奚准一同下了车,本想着也要进去拜一拜,可不料刚走进三解脱门,墙上塑着的两尊手持金刚杵的金刚力士像,便把她狠狠吓了一跳! 她猛地顿住脚步,一脸惊恐无措,连沈奚准喊她她都没有听到,只见左边的力士张口振臂紧握双拳,右边的力士挥舞铁杵对她怒颜而视,两尊金刚力士气势雄伟,铜铃般大的双目不停在她眼前交替闪过。 沈奚准看她神色不对,正急急喊道,“未央你怎么了?” 裴未央两腿一软,下意识的便甩开沈奚准的手跑了出去。 “未央?”沈奚准见她慌忙的跑了出去,便急得要去查看。 一离开那里,裴未央突然有种劫后余生之感,她看沈奚准也要追出来,便赶紧摆摆手,“你不用管我,是我害怕。” 沈奚准不解,“怕?” 裴未央惊魂未定,她一指墙上的金刚力士,道:“是我怕那个……他们在瞪我,我觉得他们要打我,让我透不过气来。” 沈奚准回头看了一眼金刚力士,却什么也没有看出来,“他们是金刚力士像,在此震慑妖魔鬼怪,不会伤害你的。” “我,我知道。”裴未央少见的赧然,“可我说不清楚那种感觉,我还是不进去了吧,我去车里等你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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