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看着女孩的模样,眼前一下子就浮现出来秦贯忠年少时候的样子。 眉眼神态,都和记忆里说不出的相像。 秦夫人嗓音颤抖着哑了几分,“太像了......” 她禁不住喃喃。 这一定是丈夫的女儿,可这孩子的生母......是谁? 秦夫人强忍着心头的乱跳,将那厚厚的药膳谱拿了出来。 “是你丢的书?这书......你是从何而来?” 秦恬抬头,在秦夫人手里看到了自己突然丢失的药膳谱。 不好的预感直冲天灵盖。 “回夫人,是我的书。”她下意识只回了前一个问题。 但秦夫人还是又问了一遍。 “你不用怕,实话实说便是,”她换了个问法,“你知道这书,是谁手写的吗?” 秦夫人对这个问题的在意令秦恬更加不安了,可连番的问话下,她也不可能不作答。 她看着药膳书,又看向了秦夫人,心中几番犹豫,到底还是说了实话。 “是我生母写给我的。” “你生母......”秦夫人整个人都抖了起来,眼睛怔怔睁着,没有了下面的言语。 上房药香味越发浓重,在密不透风的房间内横冲直撞,闷闷地将人压在其间。 秦夫人的状态,令秦恬忐忑不安到了极点。 她不禁抬头向秦夫人看过去,却见秦夫人忽的站起来身来,忽的抬手向外。 “老爷不是回来了吗?派人去、派人去叫他来!” 她的嗓音嘶哑又尖利,仿佛是要刺破什么隐秘多时的肮脏真相。 * 青州卫。 秦贯忠刚从济南府回来,身上的风尘还没有散去。 秦慎来指挥使营帐寻父亲时,着意看了一眼他的神色,见他脸色铁青,眉头紧随,便晓得此番济南一行,恐是不太顺利。 果然,秦贯忠一开口便压低了声音。 “邢兰东疯了,似是而非的事情也要挖到根底,宁可错杀绝不放过!”他说着,转头问了秦慎一句。 “你手里的兵......?” 秦慎神色沉而稳。 “父亲只需说出何时何地要救什么人即可,旁的不需操心。” 此话稳稳从他口中而出,秦贯忠便禁不住沉下一口气来。 “如此就太好了,但也一定小心,不要被邢氏抓到.......” 只是他刚要再说什么,外面忽然有了匆忙的脚步声。 秦贯忠立刻止住了话头,外面的声音也传了进来。 “老爷,夫人请您立刻回府!” 此话甚急,秦贯忠错愕了一下。 但妻子寻常并不会这般急切地找自己,秦贯忠还是决定回去一趟。 秦慎亦在这话里听出了些许不对劲来,招了傅温上前。 “是有什么事?” 傅温消息灵通,“......刚要回爷,朝云轩的书丢了,却被夫人捡到了,夫人接着就招了那位姑娘去正院。那位到了正院没多久,夫人就不太好了......” 话音未落,秦慎脸色便是一沉。 他亦转身大步向外而去。 “回府。” * “夫人,老爷回来了!” 上房院中,秦恬不安地在院中等待,秦夫人没有将书给她,也没有让她离开。 秦贯忠一步跨进来就看到了院子里无措的秦恬。 “恬恬......” 秦恬看到父亲,上前行礼。 她想说什么,却也不知如何说起。 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绷气氛充斥在府中,秦贯忠眉头压紧,匆匆进了上房。 秦恬目送秦贯忠进了房内。 然而刚一转头,却同另外一双目光遇了个正着。 是嫡兄秦慎。 此时夕阳早落于西山之下,四野似被蒙上黑纱,只剩下些暗淡天光。 但那目光,便是隐在黑暗之中也不会令人忽略。 此时此刻,那眼风似箭矢一般,一错不错地射了过来。 秦恬一惊,双手瞬时凉到了指尖,心下止不住一阵阵泛寒。 她想跟他解释,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真的没有要害秦夫人的意思! 可正此时,上房内乍然喧闹了起来。 ...... 厚厚的药膳谱,和那张老旧的药方,都摊开放在了正中的条案上。 秦夫人强撑着自己的身子,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中。 她看着匆忙进入房中的秦贯忠,看着他不明就里的神色,几乎就跟院中站着的不知所措的小姑娘一模一样。 若真是如他所说,他自是一时糊涂,与一个无名无姓的丫鬟生了女儿,她也认了。 可根本不是。 秦夫人凄笑着看着丈夫,在他走上前时,指尖点着案台上的书。 “你告诉我这是谁写的书?这是谁亲笔写的书?” 秦贯忠忽然看见那药膳书,额头霎时溢出汗来。 他怎么都想不到,妻子竟然看到了这书,还认出了书上的笔迹。 “这、这......” 他答不出口,秦夫人却忽的站了起来,替他作了答。 “这是晚樱的笔迹,这是她手写的药膳书!你还要瞒我吗?!” 话音未落,啪得一声。 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了秦贯忠脸上。 “畜生!畜生!她是执臣的未婚妻,是我的旧友!你竟然强占了她,竟然干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你......” 谁料,话说到一半,秦夫人胀红的脸色忽的僵住了。 她长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秦贯忠被妻子的状况惊到,“净娘?” 他连忙一步上前,妻子却忽的身子向前一倾。 鲜血自喉头乍然喷了出来。 放中间隔断的白纱帘瞬时如红梅盛开,刺眼夺目。 秦夫人身子僵直,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秦贯忠大惊失色。 “净娘!” 第15章 驱逐离开 “净娘!” 惊呼像惊雷一般,从上房里传了出来。 秦慎的身影如疾风般,自秦恬眼前倏然掠过。 整座正院瞬间乱了起来。 有人喊着秦夫人,有人去端汤药,也有人高喊着请大夫,众人的脚步声像骤然而起的一场暴雨砸落地上,混乱而急切。 只剩秦恬一人,不知所措地站在角落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夫快步进了门,又过了好些时候,四下才逐渐平息下来。 秦恬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能在角落里站着。 方才秦夫人同她的言语不住地响在耳畔。 晚樱......那是谁? 但秦恬好像都不知道自己母亲的名字...... 她两手交错攥着,低着头思量着,忽然察觉有人向她走了过来。 秦恬抬头看去。 是嫡兄秦慎。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廊下不知何时点起了灯,昏黄的光亮于夜风中,时明时暗地洒落在庭院里。 秦恬看不清他的神色,但光影照不进他深邃的眸子,反而在他眼眸之下投出大片阴影。 她心下紧绷起来,可他发沉的脚步,每一步都踏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影子亦随着他距离上方廊灯越来越远而不断变大,直到将秦恬完全笼罩起来。 那墨色长靴已到了秦恬视线极近的地方。 那样近的距离,秦恬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可一步退开,却被什么冰凉坚硬之物一下抵住了后背! 秦恬大吃一惊地看向身后突然出现的人。 她看到侍卫傅温的一瞬,也看到了傅温手中的佩剑。 剑鞘泛着寒气,几乎是紧贴这秦恬的脖颈,持剑的人只要稍微一动,她便会瞬间毙命于那剑下。 秦恬僵住了身子。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呼喊父亲救命,可思绪掠过就做了罢。 这里是秦府,是秦慎的家,别说这里,只怕整个青州府都是秦慎的地盘。 他要杀她,她又能苟且偷生几时? 况且,她真的、真的什么都没有做。 她甚至都不知道秦夫人口中的晚樱到底是谁? “我、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我没有谋害夫人,真的没有!” 她说得都是实话,不禁抬起头来向秦慎看了过去。 他半垂着眼帘,秦恬知道自己苍白的解释,完全没有说服别人的可能。 可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太快了,她根本措手不及。 黄晕的廊灯在夜风里摇摇欲灭。 背光而立的嫡兄越发神色难辨。 秦恬口中发苦。 这时,身后的傅温突然开了口。 “这件事情,公子自会查明,若不是姑娘从中作梗,必不会冤枉。” 他说到这里微顿,嗓音压低三分。 “但若查出来此事与姑娘脱不开干系,届时还请姑娘,不要责怪属下手段太过无情!” 话音落地的瞬间,秦恬只觉眼被冷光所闪,泛着寒气的剑身骤然自剑鞘跳脱出来。 嘶得一声。 冷剑的寒气仿佛直刺她裸露在外的脖颈。 秦恬呼吸滞住,连心跳都好像停了下来。 这次,她看到了他眼帘下的眸光。 入夜的黑暗之中,男人的眸光同立在她身后的剑一般无二,甚至更透着数九寒天的凛冽之气。 秦恬不由就想到了在诸城那日,廖顺被处死的情形。 那会他只说了两个字,就判了廖顺的命。 “埋了。” ...... 此时秦恬看向他,亦见他薄唇向着自己动了动。 “离开秦府。” 说完,最后看了秦恬一眼。 秦恬在那一眼里明白了什么。 “我、我知道了,我明日就走......” 秦慎没有言语,收回了目光,大步错开身前的人,径直出了正院。 侍卫傅温稍晚一步,又在秦恬身后道了一句。 “还请姑娘不要耍什么花样,最好期盼夫人这次只是有惊无险,不然......” 这话到了话尾没有说下去,却拉出幽幽的尾音,令人不寒而栗。 身后有风一动,再回头傅温也没了身影。 风簌簌地从秦恬脚边的草丛里吹过去。 正院里人手杂乱,但这片草丛里,廊灯照不明的地方,只有秦恬一人立在这里,抬起双手抱住了自己。 * 秦府一夜之间请了数位大夫进府。 消息沿着巷子小径悄然扩散开来。 一人自烟街柳巷的暗门子处溜了出来,不留痕迹地在秦府附近一转,察觉到秦家那肃然的气氛,嘿嘿一笑,转身去到另一条街的早点铺子上。 清晨的早点铺子人来人往,认识不认识的也都坐在同一矮桌上。 这人捡了个角落里,只有一人的四方桌坐了下来。 那人面前的包子咸菜已经吃了大半,见这人过来坐下并不在意,仿佛陌生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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