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街道上嘈杂的人声一起,那人便极其快速地道了一句。 “我都听说了,你从旁协办很好。” 刚到的人在这话里,眼角眉梢弯了一下。 但对面的人又道,“只这一两桩事,还不足以让此人为我们做事,此人非常重要,但也在秦府许多年了,忠心不是一下就能破开的,你多下些心思,若此番能顺利将此人拢到我们这里来,你放心,邢氏给你的,只会比你想到的更多!” 一口包子差点噎住了喉咙,刚来的人赶忙端起稀汤闷了一口,将包子送了下去。 他大喜过望,“一定一定!我肯定好好办事,好生替邢氏递消息!” 对面的人说话之间,已将最后一只包子吃了,剩下小半咸菜不再理会,将碗中稀汤仰头喝掉,抹了一把嘴离开了去,但也在站起的一瞬,塞给刚来的人一包银钱。 刚来那人简直要笑出声来,但万万不敢声张,揣了银钱在怀里,也迅速吃完离开了。 * 昨晚秦恬久久没回,还是苏叶天冬请了周叔,来正院将她找了回来。 正院通宵灯火未灭。 秦恬许翻来覆去睡不着,待到半夜才睡下,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就在梦中惊醒过来。 她做了个曾做过的梦。 高阔冷清的大殿里,秦慎再次推开高高的殿门走了进来。 她僵硬地站着不敢乱动。 而他一言不发,只是在看了她半晌之后,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果然是你。” 说完给身后的傅温递了个眼神。 秦恬脑中一懵,“不、不是我......” 她欲给自己辩解,但下一瞬,傅温一步跃至她脸前,倏地抽出佩剑。 那剑光闪在了秦恬眼睛里,她视线立时模糊一片。 但等她看清的时候,那剑已经抹向了她的脖子! ...... 秦恬惊醒过来。 苏叶值夜,拨亮了灯来看她。 “天还没亮,姑娘怎么这会醒了?再睡会吧。” 秦恬摸着自己的脖子,摸到没有什么血口,尚且是完整的脖子。 她这才喉嗓发干地咽了两口吐沫。 不知道是还没有从噩梦里抽离情绪,她整个人恍惚得厉害,鼻头酸胀得难受,莫名就有些想哭,却又哭不出来,她无言地闭起眼睛。 “姑娘被梦吓到了?只是做梦而已,奴婢守着姑娘呢。” 秦恬点头。 是,只是做梦而已。 苏叶端了茶水过来,秦恬喝了茶平复了许多,看了看这本就不属于她的房间,叫了苏叶。 “收拾东西吧,将我的箱笼打包,一早搬离。” ...... 今日也是要去鹤鸣书院读书的。 鹤鸣书院距离青州府不远,马车小半个时辰便到,这几日秦恬都是坐马车上下学堂。 但她今日走之前,去了一趟外院书房。 黄菱见她过来还有些惊讶。 “姑娘怎么一早来了?老爷在书房见大公子。” 秦恬一听秦慎在,两手就禁不住交握攥了起来。 可巧在这时,书房内有了动静,秦贯忠前脚走了出来,秦慎亦跟在其后出了书房。 他略一侧过头来,就看到了秦恬。 秦贯忠也奇怪与秦恬怎么来了,刚要问一句,就见秦恬行礼走上了前来。 “父亲,女儿在书院课业甚紧,想之后在书院住下,不用每日马车往返了。” 秦贯忠微怔,住在鹤鸣书院的学子,都不是家在青州府城的人,只有外地前来求学的才会住下。 但他瞧了瞧女儿认真的模样,又想了想妻子的事情,一时也顾不了太多细处,点头应了下来。 “让秦周拿着我的名帖去书院,给你寻个妥当的地方。” 他应了,秦恬大松了口气, 但她也不敢去看一旁那位兄长的神色。 秦恬是照着他的意思办的,今日离开秦家,必不会再回来碍眼了。 她垂头苦笑。 想想自己最开始,竟然还想着马上就有兄长了,心里有些压不住的期盼。 如今想来,也是天真。 这位秦大公子再好,也是秦夫人的儿子,秦府唯一的嫡出公子,同自己这个外室庶女天差地别。 所谓兄妹,名头而已。 秦恬在心里暗暗摇头。 她是稀里糊涂来的,如今能明明白白离开也算好事。 以后在外面生活,会离秦家、甚至离父亲,都也越来越远。 她该好好思量一下自己的生计打算了。 秦恬行礼告了退,只是正要走的时候,有人疾步跑了过来。 “老爷,大公子,夫人那边情形不好,吐血不止,施针也不管用了,大夫说立时要鲜白茅根止血,越快越好,不然、不然......” 秦夫人从昨晚吐血昏迷一直到现在,人还没醒过来,可病情却越来越厉害了。 大夫也着实没料到,秦夫人会病到这等程度。 秦贯忠和秦慎皆变了脸色。 秦慎直接叫了傅温,“先去各家药铺寻药,若没有,就出城去采!” 傅温不敢马虎,这就要去。 但秦贯忠却有些怔怔,执掌千军万马的三品指挥使此刻目露恍惚之色。 “也不知道,净娘还等不等得......” 秦慎脸色越发难看了。 出升的日头躲进了厚厚的云层里,天光暗淡。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女声不甚响亮地传了过来。 “我的草药园里,种了一丛白茅。” 秦恬一开口,就觉一个寒凉的眼神立刻射了过来。 她知道自己还没摘清谋害秦夫人的嫌疑,可这时候,她不能不开口说话。 她在那寒凉的眼神里,攥紧了手。 “我种的那丛白茅长起来了,这个时节,根可以入药了。” 秦贯忠简直大喜。 “好孩子,好孩子,多亏你!” 他说着,连忙叫了人。 “去朝云轩采药!” 秦贯忠甚至亲自带着人去了朝云轩。 他一走,外院书房的中庭,就只剩下了秦慎和秦恬。 秦恬在他冰冷的目光里几乎立不住了,硬着头皮替自己解释。 “我、我不会害夫人的。” 男人嗓音淡极了。 他一字一顿。 “但愿如此。” 秦恬闻言,再不敢多留,匆忙行礼,在他的视线里冷汗淋漓地出了外院书房。 苏叶天冬他们已将她的箱笼都搬到了外院里来。 秦恬没再停留,将自己所有的箱笼带齐,立刻上了马车,离开了秦府。 第16章 谁的女儿 服下朝云轩挖来的白茅根后两刻钟,秦夫人就止住了吐血。 秦慎默默松了口气。 但秦夫人情形十分不好,昏迷不醒,高烧不断。 秦贯忠和秦慎父子守了整整一日,待到黄昏时分,高烧才退了下去,渐渐露出平稳之色。 秦贯忠听到大夫报了平安,心中大石才落了下去。他在军中几十年,大大小小的战事数都数不清,却也没有似今日这般煎熬。 他露了疲态,踏出房门,转眼看见秦慎亦守在旁,正要同他说一声,让他也去休歇。秦慎却突然叫了他一声。 “不知母亲醒来,父亲准备与母亲如何言说此事?” 就算秦夫人顺利脱险醒过来,可她一醒来还立时会想起,自己的丈夫与晚樱有了孩子的事情,皆是必然少不了心绪浮动,而之后数日甚至数月,只怕都不能静心休养了。 秦贯忠如何不知,他飞快地看了儿子一眼。 “我知道了,你不必操心了,先回去歇着吧。” 这些算来都是秦贯忠的私事。 他这个父亲虽然自来待秦慎宽和有加,但这世上可没有儿子管父亲私事的道理。 秦慎没再多言,回了熙风阁。 傅温派多路人手细查了此时。 很显然,那本药膳谱突然从朝云轩,出现在秦夫人散步的花园里,便是一个需要细究的事。 若说此前廖顺的尸体忽然被大雨冲出,进到秦府冲撞了秦夫人,还能勉强算是一个巧合,那么这一次,朝云轩的书恰巧出现,就难以再用巧合解释了。 秦慎想想秦恬走之前提到的白茅根,那白茅根确实起到了效用。 他吩咐了傅温一声。 “朝云轩之外,亦不可掉以轻心。” 让他瞧瞧,到底是谁。 ...... 朝云轩夜间重新空了下来,秦恬说离开便是真的离开了,没有再回来。 而秦夫人在掌灯时分,幽幽转醒过来。 大夫双手把脉,连忙同身后的秦贯忠道。 “夫人能转醒,便暂时脱险了。” 说完想起来什么紧要事,连番跟秦贯忠眼神示意。 “大人一定要保证夫人心绪平稳,切记切记!” 大夫给秦夫人施了两针就退了下去,药味渗透在墙角地缝里。 秦夫人掀起半边眼帘,看了一眼丈夫,只从口中吐出一字。 “滚。” “净娘......” 他的声音落在耳中,秦夫人便耐不住,浑身血液翻滚起来,她挣扎起身去推搡秦贯忠。 “滚出去!你这个畜牲,滚......” 话音未落,秦贯忠忽的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恬恬不是我的女儿,是晚樱和执臣的女儿!” 秦夫人恍惚了一下。 但也只一下,她就禁不住冷笑起来。 “秦贯忠,你又骗我!” 她颤着手指向了丈夫的脸。 “那孩子长得与你年轻的时候那么像,你当我瞎了吗?!”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丈夫。 “你怎么还敢有脸提执臣,枉你还年年给他上坟,你有没有告诉过他,你霸占了他的妻子......” 秦夫人重重咳喘起来。 她心里发狠,却见这般指责了秦贯忠,秦贯忠脸上没有羞愧,有的却是从逐渐变黄的苍老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悲伤。 “是啊,我年年给执臣上坟,他是我同袍战友,在战场救过我的命,我怎么能霸占他的妻子?那我还是人吗?” 他说着,看向自己的妻子。 “净娘,你就算不信我,还不信晚樱吗?她和执臣生死相依这么多年,会愿意跟我做个没名分的外室十多年吗?” 这话问得秦夫人到底是犹豫了,秦贯忠也好,陆晚樱也罢,都不像是能做出那样事情的人。 “可那孩子像你,我都看见了。” 秦贯忠摇了摇头。 “你确定是像我,不是像执臣?我与执臣乃是同乡,素有两分相像,有一年,你还认错过我们两个,你还记得吗?” 秦夫人被他这一提醒,想起了往事。 那年在京,她某次去大营给丈夫送衣裳的时候,营地里起了雾,她瞧见一个人正是自己丈夫的模样,叫着老爷一路走了过去,结果走近了才瞧见是叶执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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