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太行了,连着请了五位大夫都无济于事,最多,”她神色愉悦地挑挑眉,“再挨两三日吧。” 吴梁一听,“恭喜表姐得偿所愿,秦夫人一走,表姐必是秦指挥枕边首选!” 在秦贯忠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作为外院书房的大丫鬟,早该成为秦贯忠枕边第一人。 黄菱眼角禁不住弯了上去,不过吴梁这会更着意那小厮的事。 “这事确实不够严丝合缝,若秦府抓到他,就麻烦了。” 黄菱也知这事做的糙了些。 但她彼时也不能确定,那外室庶女手里的药膳谱,就一定出自从前的司膳宫女陆晚樱之手,因此才临时安排试探秦夫人,万万没想到,秦夫人当即就认出了笔迹,随后大怒吐血,如今已经不行了。 念及此,黄菱看了表弟吴梁一眼。 “那小厮想得也对,他不能再回秦府了,那就让他去个安生的地方吧。” 黄菱说着,声音缥缈了一些。 吴梁一愣,瞬间明白了她是何意。 “好,我一定替表姐办妥。” 笼络住黄菱,只要黄菱稍微传些消息,邢氏那边就还有源源不断的钱给他。 吴梁心下愉悦。 他应了下来,黄菱也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个表弟心思多些,但办事还算可以。 两人各怀心思,就在事毕就要离开的时候,树林倏然似被狂风扫荡,一队人从天而降,将两人团团围在了中间。 吴梁欲抵抗,被一剑架在脖上。 黄菱大惊失色,连着向后退了过去,却听见身后有人笑着道了一声。 “黄菱姑娘,你觉得今次还能走脱吗?” 黄菱惊诧向后看去,看到了一把出鞘的剑,和持剑的熙风阁亲卫,傅温。 黄菱的脸霎时煞白。 * 秦氏密牢。 傅温擦掉手上的血腥,紧了紧腰上的佩剑,翻身上马,不时便回到了秦府。 秦慎的亲随,年纪轻轻就做了熙风阁大管事的连舟正在院门口。 这会瞧见了傅温一身血腥之气未散尽,皱了皱眉头。 “公子在书房,你确定不要换身衣裳再见公子?” 照理是该换身衣裳,但傅温觉得先把事情说了比较要紧。 他瞥了连舟一眼,“只有你会在意,公子会在意这个吗?” 连舟无语翻了个白眼,看着傅温进了书房。 不过傅温还是留意跟大公子拉开了些距离,干脆利落地把事情说了。 “黄菱已经认了,此事确实是她所为。” 傅温想起方才在密牢里,那素来处事周道、跟随老爷十多年、一直忠心耿耿的婢女黄菱,疯癫起来的模样。 密牢漆黑一片,唯有一盏壁上小灯散着暗淡的光亮。 黄菱姣好的面容在辨无可辨中扭曲起来,大声咒骂这秦夫人的寿数。 “她还不该死吗?她霸占了老爷那么多年,还不该死吗?因为她,老爷从来都不碰旁的女子,连多看一眼都没有,我伺候老爷那么多年,处处为老爷着想,可老爷从来只当我是仆从,和小厮管事没有两样,这正常吗?老爷快要被她制得喘不过气来了!只有她死了,老爷才能好过,我才能换个身份继续服侍老爷......” 彼时黄菱说着,越发疯魔起来,“陆晚樱都能,我怎么不能,陆晚樱不也是奴才出身吗?老爷还不是与她有了女儿,只是碍于那妒妇才没能进府。陆晚樱被她熬死了,我不能也被她熬死,我还要给老爷生儿育女,你们放了我!放了我......” 很显然,黄菱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但彼时黄菱的疯癫之态,傅温都不欲说出来污了公子的耳朵。 他把黄菱如何支使自己的表弟,又寻了府中小厮偷拿药膳谱,扔到夫人必经路上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秦慎听完神色无有变化,只是又问了另一桩事。 “廖顺之事呢?” 傅温闻言,神色反而严肃了几分。 “这是也是黄菱从中摆布,尤其廖娘子恰好撞见其弟尸身尖叫出声,正是黄菱设计。不过那廖顺尸体她并不可能知道,属下便侧重审了她那表弟吴梁,没想到这吴梁正是当初邢兰东笼络来,接洽廖顺的人。咱们抓廖顺之时,他就在诸城,只不过逃之甚快,并未被我们的人发现。” 所以知道廖顺尸体在诸城外小山上的,不是只有秦慎的人和秦恬而已,还有这吴梁。 傅温道,“吴梁已经找人了,而且邢兰东一直使钱让他想办法收买黄菱。只不过黄菱确实待老爷......忠心不二,不论多少钱财诱惑始终没有透漏老爷要事,只在这两桩事中,让吴梁替她做了些事。” 当然,如果不是坏事被发现,黄菱吴梁皆被抓获,那么黄菱在吴梁手里有了把柄,距离背叛秦贯忠,亦不远矣。 如今虽不至于此,却也害得夫人险些丧命。 所谓夫人已经不行的消息,不过是迷惑之言罢了,夫人没有病危,反而因朝云轩的身份改变而心绪平稳,渐渐转好。 “不知如何处置此三人?”傅温低声问。 静谧的书房里,秦慎默然思量了一息。 “不急。” ...... 傅温一走,书房里的似有若无的血腥气也散了下去。 连舟非常知机地进入书房,替秦慎打开了窗子。 房外的风吹了进来,夹带着春日的和煦,在书房内绕着圈,卷了些书香墨香,最后温顺地拂过秦慎的袖口。 秦慎单手撑着,揉了揉眉间。 这两桩事,都和秦恬没什么关系。 他不由想起那日晚间,她一个人无措地站在正院的树丛里,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却在看到他走来的时候,脸色几乎是肉眼可见地苍白了下来,满眼都是惊慌,就像一个见到了头顶盘旋黑鹰的兔子。 他好像,确实吓到了她。 第18章 她们不怕他? 黄菱的事情,秦慎让傅温在秦贯忠面前,俱是禀了一遍。 跟在自己身边十几年的丫鬟,秦贯忠再没想过她会生出旁的心思,她虽没有不忠向外透漏消息,但有害人的邪念,已令人惊诧。 秦贯忠沉默下来,人似老了些许,连鬓边夹在黑发中的两三白发都异常清晰了些。 半晌,他才开了口,同秦慎道了一句。 “你来处置罢,只别告诉净娘便是。” 秦贯忠回了上房去看秦夫人。 秦慎这才吩咐了傅温,对于那与邢氏有勾结的吴梁,先顺藤摸瓜,看看此人到底还有没有在邢氏的授意下,收拢其他秦氏仆从,又同邢氏有什么途径的联系。 此人是个关键,不能大意处置。 至于那小厮,给钱便能作乱,自然是不能留了。 倒是大丫鬟黄菱,谋害夫人,罪大恶极,但黄菱是秦贯忠捡回来的,在她眼中从来没有旁人,只有这一个主人。 秦慎顿了顿。 “勉强算忠于主上,且留她全尸。” ...... 秦慎亦去了上房探望秦夫人。 外面流传的快要不行了的秦夫人,此刻已能坐起身来,与人说话了。 秦贯忠亲自给妻子喂了药,秦慎也端了茶水过来给她漱口。 秦夫人看着丈夫、儿子都在身边,蓦然就想到了朝云轩那个孤零零的小姑娘。 “我那天,吓着她了吧?” 她那日,只觉得她跟自己记忆里丈夫年轻的相貌甚是相像,再又看到一模一样的晚樱的手书,心里就断定秦恬一定是秦贯忠和晚樱的孩子。 彼时她就已经脸色不对了,然后又是吵闹又是吐血,再后来小姑娘如何,她都不记得了。 秦夫人目露愧色,“执臣晚樱若是晓得,他们留下来的唯一的血脉,我都没能好生照料,也不知会不会伤心......” 秦夫人颇为自责。 但这话落在秦慎耳中,他亦禁不住又想起那天,女孩脸色发白,摇摇欲坠却又强撑着自己应对的模样。 秦贯忠并不知他心中所想,同秦夫人道。 “你总不好,我便让她去鹤鸣书院住了,倒也不碍事。” 秦夫人讶然,“怎么住书院了?她一个小姑娘,怎好自己去住书院?” 秦贯忠瞧了一眼妻子,刚要说什么,却听见秦慎开了口。 “还是接回府里吧。” 既然已经查清那两桩事,便没有再把人隔在府外的道理,况她是那样的身份......秦慎暗暗思量。 但秦贯忠却摇了头。 “先让她在外面住些日子吧,”他跟秦夫人道,“等你病好了再说。” 说着,晓得秦慎已经知道了秦恬的身世,也与他说。 “这身世尚且不便告诉恬恬,济南那边风声鹤唳,邢兰东为宫中办事,手段毫无顾忌,不少从前与东宫有关系的人家都被严密监视,我们家也是一样,先让恬恬顶着外室女的身份,反而周全。” 他说得有道理,秦恬到底是个还没有及笄的小姑娘,能不掺合到这些事中来,是再好不过了。 秦夫人长长叹了口气,“终归是我不好。” 秦贯忠瞧了瞧妻子,认真道了一句,“以后你便把恬恬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不就好了?” 这话说得秦夫人仔细想了一下,随即抿嘴了笑。 “正是,我只盼着自己能有个女儿,当年怀司谨的时候,总以为是个闺女......如今看来,倒也有了......” 秦夫人和秦贯忠又说起了话来,没有外室那些事,两夫妻总算恢复了从前,秦慎听了几句便悄声离开了上房。 ...... 傅温抱剑立于正院门口。 他可公子身边第一亲卫,一柄剑用的出神入化,人不离剑,剑不离人,走哪儿都带着,震慑宵小自不必说,但也把不会舞刀弄枪的秦府仆从们吓得不敢靠近。 傅温也知道自己的剑安放在剑鞘里,都透着寒气,最是吓人,于是没事的时候并不太进入院中,都在门外守着。 这会秦慎字正院出来,他才上前行礼,跟在了秦慎的身后。 主仆二人往熙风阁去,路上,傅温忽的听见自家主子问了一句。 “姑娘......可好?” 姑娘?谁? 傅温脑子打了个哏,才反应过来。 他略一愣,之前他们提到那位姑娘,都是以朝云轩代指,公子是默认的,也是这般称呼的,如今突然一句“姑娘”,差点给傅温问蒙了。 他连忙道,“姑娘去了书院,这两日在山下的镇子里,典了个小院暂时落脚。” 他说着,不知公子怎么有问起那位姑娘来了,难道还不放心? 于是,道:“姑娘没有什么动静,没有和黄菱等人有掺合的迹象,还算规矩。” 他还道,“属下会再派暗卫,密切监视。” 话音未落,公子走在前面的脚步,突然停顿了下来,不耐地看了傅温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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