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庙会散了,北顶的香客也都走了,陆善柔沐浴更衣,焚香祈祷,也穿着一身紫色道袍,戴着紫冠,跟着文虚仙姑来到碧霞元君神像面前,与众仙姑齐颂经文,给家人们好好的做了一场法事。 陆善柔念着经文,“……若有为善之人,而遇不善之事,必遇善人解释,是为神护……”(注:出自《碧霞元君护国庇民普济保生妙经》) 出家三年,陆善柔已经将经文倒背如流,她背着经书,脑子掠过父亲、母亲、兄长、大嫂、大姐、大姐夫的身影,还有宅子里仆人们的音容笑貌。 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善良的。 每一个人都死的很惨。 不仅仅是人,连看门狗都被毒死了。 父亲陆青天半辈子都在做惩恶扬善的事情,他的家人们却遭遇了如此下场。 为善之人,却偏遇不善之事。 碧霞元君保佑,有此神护,我定能揪出真凶,为家人们复仇! 陆善柔相信自己能够做到。 到了二更,法事结束。 文虚仙姑送她回禅房,昔日的师姐妹久别重逢,散步闲聊。 陆善柔信步走过北顶每一个角落,“这些年,除了人,什么都没有变。” 文虚仙姑问道:“你既然回来了,有什么打算?” 陆善柔说道:“好好过日子呗,等房客们都搬走了,我收回所有房屋,修缮一新,那个宅子住得还挺舒服。” 文虚仙姑用肩膀撞了撞她,“当着师姐的面,装什么呢?少女嫩妇的,守着作甚!寻个好的,再嫁便是。” 噗呲,陆善柔笑了,嘴上说:“师姐啊,咱们两个到底谁是红尘中人?瞎想什么呢,没谱的事。” 心里想着:魏崔城,给你机会就不知道你中不中用了。 啧啧,文虚仙姑捂嘴笑道:“当年你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呢,那个周千户三天两头的往北顶跑,今天捐个香油,明天捐个金身,人家拜的那是碧霞元君,想的都是你啊。” 陆善柔假装生气了,“师姐,你又取笑我。这么讨厌,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文虚仙姑立刻跳开,“哎哟哟,你怎么和当年说的话一样!估摸着过几天,又一个新姑爷就要来咱们北顶了。” 陆善柔追着要打,文虚仙姑往前跑。两人追追打打到了袇房,温嬷嬷和凤姐坐在庭院竹床上乘凉,叽叽喳喳的。 文虚仙姑说道:“温铁嘴在讲什么新鲜事呢?” 温嬷嬷说道:“我的邻居的嫂子的娘家的村子,郑村,出了件大喜事,村子有个破皮无赖,叫做郑旺。郑旺是烂赌鬼,他有个女儿,叫做金莲,很小的时候被他卖了抵赌债,金莲几番被转手,后来被一个姓沈的通政司经历给买下来了。” 凤姐低声说道:“是不是金莲被沈经历收用了,生了儿子,做了妾,郑旺成了半个岳父,从此耀武扬威,横行乡里?” 金莲出身平民,是良家女子。女人啊,无论身处那个阶层,下场都是那么凄惨,她的悲剧,成了无耻恶父的大喜事。 文虚仙姑嘘声道:“我还以为是什么新鲜掌故,这种寻常的事也好意思拿出来讲,温铁嘴,你这张嘴也有不好使的时候。” 温嬷嬷瞪了一眼,“咱们在什么地方?天子脚下,眼光放大一些!一个通政司经历算什么?但这个沈经历不一般啊,他的夫人姓张,是当今皇后的堂妹。” 文虚仙姑还是不服,“京城皇亲国戚还少吗?皇后的堂妹算什么。” 温嬷嬷说道:“皇后的堂妹,也就是沈夫人,把金莲送进了宫,伺候张皇后,张皇后生的儿女都薨了,没办法,就让金莲伺候皇上,生了个儿子,就是当今太子殿下。郑旺成了太子的外公,你说是不是件大喜事?” 轰隆!满座皆惊。 尤其是陆善柔,“不可能!皇帝只有张皇后一个女人,后宫无妃,众所周知,太子是张皇后所生唯一嫡子。” 温嬷嬷说道:“不封妃就没有妃了呗,只要是皇上的种,就是太子,写在张皇后名下,就更加名正言顺了。就是在民间,所有庶子名义上都是嫡母的儿子,不过是借着别的女人的肚子生个孩子,借腹生子,传宗接代罢了。” 陆善柔说道:“这是谣言,小心被人举报到衙门。挨一顿板子,你这把年纪,受不住大刑。” 凤姐受过刑,晓得厉害,说道:“温嬷嬷,小心祸从口出。” 陆善柔脑子飞快转动着:难怪太子会离宫出走!陶朱口口声声说是来京城寻亲的! 寻的那门子的亲?他应该听到谣言了,毕竟与他身世有关啊。 温嬷嬷摊手道:“这几天谣言满天飞,连我都知道了,你刚回京城,即使我不说,你过些日子也会从别人嘴里听见,难道把我们都抓到衙门去?估摸衙门比今天的北顶还热闹,挤爆了!” 但这一次怕是要来真的,太子出走八天,皇帝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不可能没有动作。 陆善柔正色道:“打住,到此为止,温嬷嬷,从即刻起,不准再提此事,就是别人聊起,你赶紧捂着耳朵走开,别搭理。” 文虚仙姑也点头说道:“我也觉得此事太荒唐,真的出事,天子雷霆之怒,连我和善柔恐怕也保不住温铁嘴。” 温嬷嬷摆手道:“好好好,我不说行了吧。” 陆善柔不信,“您得在碧霞元君面前发誓。” 温嬷嬷合掌说道:“碧霞元君,我发誓不说了,若有违誓,要我摸骨牌次次输钱。” 温嬷嬷最喜欢打牌,这个誓言对她而言就是毒誓了。 陆善柔这才放心,心想:陶朱听到谣言,应该很难过吧。 此时夜已深了,四人四散睡去,半夜,陆善柔被一阵骚动惊醒。 她拿起桌上的西瓜刀,披衣出去,吩咐温嬷嬷和凤姐,“把院门关好,都不要点灯,装着无人。” 过了好一会,骚动安静下来,文虚仙姑敲门,“师妹,是我。” 陆善柔开门,“发生了什么事情?” 文虚仙姑说道:“是锦衣卫来了人,把一个住在北顶袇房的香客抓走了,这个香客是刘太监的家眷,据说刘太监全家都被抓了。” 陆善柔平复了心境,说道:“怕是和那个什么郑旺有关系,温嬷嬷,你还敢说吗?” 温嬷嬷捂嘴摇头:打死也不敢说了! 次日一早,做早课的时候,文虚仙姑牵着细犬,闻着古喇水的香气,找到了贼赃,也找到了贼主。 文虚仙姑把剩下的古喇水还给陆善柔,“给,大神探,想要什么奖励?” 陆善柔正要接话,外头来了个小仙姑,慌慌忙忙的进来说道:“有个锦衣卫魏千户,说要见陆宜人。” 文虚仙姑听到锦衣卫,心里就不好了:难道昨晚还没抓够?还要抓我师妹? 陆善柔听了,说道:“师姐莫慌张,魏千户就是我的租客,他应该……应该是来接我回去的。” 文虚仙姑一听,附身过去,低声道:“我昨晚说过什么了?又一个新姑爷来北顶找你了。未卜先知,我真成了神仙。” 作者有话说: 第二案来了~~~这次会发很多盒饭,舟又要重操旧业了,叹气 。
第19章 为佳人社恐入澡堂,想吃鱼网来一家人 ◎且说魏崔城去了广化寺给父母上香之后,一连跑了两个象房,去看他的宝贝大象们。一日不见,甚是想念……◎ 且说魏崔城去了护国寺给父母上香之后,一连跑了两个象房,去看他的宝贝大象们。 一日不见,甚是想念啊。 还是大象好,没有坏心思。 每个大象都投喂了两个大西瓜,都是魏崔城掏私房钱买的,给大象解暑。 和这些巨物待在一起,魏崔城心里无比的平静。 天黑了,魏崔城盯着小卒们把象房里的粪便都铲干净,用水冲洗过了,才离开象房。 大夏天的在象房待一天,身上有味,无论春夏秋冬,平日他都是回去提几桶井水把自己冲洗干净,今天有些犹豫,他抬了抬胳膊,闻了闻胳肢窝的味道,皱起眉头:倘若回去刚好遇到陆宜人,会不会被她嫌弃啊? 魏崔城决定先洗一洗再回去。 他去了一间澡堂,之前他从来不去澡堂,不喜欢看见一个个男人光着身子在面前走来走去,他本就不与任何人亲近,有人这么赤身裸体的靠近,他会不自在。 所以,当他走到更衣的地方,看到一片白花花,就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想走。 但是想到陆善柔捏着鼻子嫌弃的表情,他还是站住了,木木的在那里解开了腋下的衣带,后面有个壮汉弯腰下蹲脱布袜,臀部撅起,刚好碰到了他。 啊! 虽然只是轻轻一撞,魏崔城像是被马蜂蜇了似的,觉得火辣辣的难受。 不行!这地方不能待! 魏崔城连腋下衣带都不顾的系了,仓皇而逃。 他来到似家客栈,店小二热情的帮他牵着马,“客人住店啊,要住几天?” “不住,洗澡。”魏崔城说道。 店小二见识多广,没有惊讶,说道:“洗澡也是一天的房钱。” 魏崔城开了一间房,只为洗干净了去见陆善柔。 终于神清气爽的从客栈里走出来,魏崔城去了山东菜馆买了一个席面,要伙计装在食盒里,他要带回去吃。 陆宜人好像喜欢吃山东菜,等她从北顶上香回来一起吃,算是还席。 “有秋露白吗?来一坛。” 魏崔城滴酒不沾,但他记得陆善柔喜欢喝这种酒。 菜肴做好需要时间,魏崔城坐在大堂里的等,听到旁边酒桌在议论最近的新闻。 “听说了没?太子的生母其实是个宫女,不是张皇后。” “我知道,来自郑村嘛,她爹叫做郑旺,最近好多人给郑旺送礼,就是图将来有从龙之功,跟着鸡犬升天。” “此事当真?” “就连仁和长公主的长子齐良也给郑旺送了大礼,你说真不真?” “莫谈国事,吃饭吃饭,太子是谁生的不重要,反正皇上就一个儿子,没得换,说这些没用的干嘛?你的脑袋也只有一个,没得换,想不想要脑袋?” “说的对,吃吃吃,管人家是谁生的,他都是太子。”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魏崔城猛地想起陶朱自称来京城“寻亲”,离宫出走八天,难道是因听到这个谣言的缘故? 得赶紧告诉陆善柔。魏崔城提着食盒,搬着酒坛回家,学着那天陆善柔开宴会的样子,在梧桐树下摆了满满一桌,坐等陆善柔一行人回来。 但左等右等,等到宵禁了都没见她们回来。 莫不是北顶路途遥远,住在外头了?魏崔城干脆把酒菜收进食盒,送给隔壁邻居看门的老苍头当夜宵——那天是老苍头指路,他才顺利的找到了陆善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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