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辈子都不会在敌人面前低头,露出败相。 “是吗?”崔珌好整以暇,“那好啊,你再跟谢宥挑明我的图谋,看他会只厌恶我,还是会连我们兄妹一起恶心。” “我只要在夫君面前自陈清白,而阿兄你要考虑的就很多了。” 等着她来日的反扑吧。 崔妩不欲再说,甩下车帘。 崔珌看着她逞强的样子,轻轻叹了一口气,“何必呢。” 马车离开崔府,马车里的人不再风轻云淡,将一把短刃深深扎进了面前的桌案之中。 她还以为崔信娘死后她该岁月静好了,为什么总是有恶心的东西撞上来呢。 是崔珌先耗光了与她的兄妹情分,莫怪她翻脸不认人。
第057章 交代 崔妩独自沉默着回到藻园, 心里乱糟糟想了很多事。 枫红迎了上来:“娘子,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您和三郎君要分开回来啊?” “他, 回来了?” “嗯,郎君进了书房,不准任何人进去打扰。” 她还以为他跑到了什么找不到的地方去,崔妩紧紧攥住的掌心松开,慢慢找了栏杆坐下来。 妙青和枫红见她心情不对, 郎君的也很不对,忙问道:“娘子, 可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崔妩喃喃说道:“徐度香根本没有离开季梁城, 他在崔家出现,一切都被官人知道了。” 怎会如此…… 二女对视一眼,看娘子这失魂落魄的样子,看来事情真的不小。 妙青问:“要不要去把周卯叫来?” 当初就是派周卯去将徐度香杀掉,分明是他说看到徐度香乘舟南下了,怎么能又出现在这儿呢。 “不必, 他大概是被蒙骗了,崔珌早有预谋,他存心” “那娘子,现在该怎么办……” 娘子不会跟郎君和离吧? 可是娘子分明还很喜欢郎君, 刚出门的时候的夫妻俩还悄悄在袖下拉手, 回来就成了这样子…… 崔妩其实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只想安静待一会儿, 可眼下情况不明, 属于她的“判决”还未尘埃落定。 “我也不知道。”崔妩揪着膝盖上的衣料,思索着对策。 现在该怎么办? 一直等到天色暗下来, 谢宥都未从书房出来。 时间越久,崔妩越焦躁不安。 她已经沐浴过,散着头发在庭中吹凉风,要把心怀里的躁郁吹散。 庭中石灯光亮将花木照成昏黄色,今夜阴云蔽月,秋风将池水吹皱,荷叶半枯,小舟一下一下撞着石阶。 或许再过一会儿,她就不是这藻园的女主人,窗外会重新种上青竹,或是新的女主人喜欢的花木…… 再来一次,谢宥一定不会被自己这样的女人蒙骗,他会娶到一位真正大方稳重的夫人,再有一次洞房花烛…… 崔妩脑子浮现出和谢宥一样的想象,气得站起来把乌木梳狠狠地掷出去。 他跟自己许了诺!况且…… 况且库房里那么多的东西,归属尚分辨不清楚,她一时更不可能搬空里面,而且一旦被赶出去,再回藻园搬东西可就难了…… 崔妩来回踱步,抱着手臂乱想,不知是在冷静思考,还是给自己找各种的借口。 就算要和离,也绝不是现在! 晚饭被端上了桌,那人都没有从书房出来。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崔妩等不住了,跺着步子去书房,要问个明白。 大步走在廊下,披散的乌发飘动如绢,她将书房的门一掌拍开。 崔妩气势汹汹要质问清楚,可当看到谢宥抬起的脸,兔子一样发红的眼睛,那气势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 书房中,谢宥执着笔,悬在纸上已经很久。 他是想写和离书的,只是默立良久,始终都不能下笔。 一切都真相大白,他的妻子不愿随他去江南,原来是早就有了要为之留下的人。 既然她与他人青梅竹马,两情相悦,为何还要嫁给他? 既有人疼惜相守,不愿随他离去,何必留一个无心之人,就予她自由好了。谢宥心中反复念着这一句,只是墨滴在纸上,始终没能落笔成字。 直到日头西斜,崔妩来把门踹开,他抬起头来。 到她开门这会儿,谢宥才回过神来,天色怎么突然间就暗了下来。 崔妩没有挽发,额前发丝微潮,一如从前很多个夜晚沐浴之后一样,若是从前,她会枕在自己腿上,晾干了头发才准他去沐浴。 可惜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谢宥透黑的眼珠动了一下,视线重新落回纸面,若他早些写完,现在便可将和离书给她,两人一别两宽…… 可能吗? 谢宥心底缺少那份笃定。 崔妩也在看他,她知道自己真的伤了他的心,尽管不是有意。 愤怒褪去的谢宥,眼里都是迷茫痛苦,好像一触就会碎掉,崔妩瞬间就心软,可脆弱只是刹那,他又用冷漠锋利将自己重新武装了起来,要把她拒之于千里之外。 崔妩知道,现在谁都不清醒, 可她就是不想和谢宥这么草率就分开。 走近正想说话,就看到他笔下那张纸,崔妩气息骤急,一把扯过来看。 是空白的,一个字都没有。 纸上只有已经干涸许久的墨点,谢宥手中的狼毫也干了,因为没有落笔,也就不知道。 所以他在这儿躲了半日,还没下定决心要不要写这封休书? 崔妩把纸拍在桌子上,这稍微算是一点安慰…… 狗屁! “你要休了我?”她质问。 是和离……但谢宥显然不想跟她解释。 面对崔妩骤起的疾风暴雨,谢宥自嘲地笑了一下:“我只是放你……自由而已,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两人隔着书案,谢宥看她嘴动了动,却没说话,而是坐在下首。 崔妩乌发披散着,侧颜清冷苍白,弱不胜衣,已近中秋,她穿着这样经过竹廊,会不会……谢宥手握拳压在桌案上,阻止自己再想那些不相干的事情。 “那真是多谢官人了,请吧。”崔妩坐到一边去,似在恭候他写完。 他想听的是崔妩否认,拒绝,而不是一句“多谢”! 可崔妩读不出他的心,谢宥隐忍片刻,半点都忍不了,将握笔的手拍在桌上,震天的响声爆出,如同大地上响起一声惊雷,打磨得像玉石一样的紫竹狼毫被拦腰拍碎,上好的檀木桌摇摇欲坠。 崔妩被吓了一大跳,绷紧了脖子,脱口问:“做什么?打完徐度香还不够,要打我一顿出气再休掉吗?” “你再说这个名字!” 无论几次,他都无法平静对待,为什么她这么能气人! 崔妩顶了上来:“我问心无愧为什么不能说!” 谢宥为自己方才的优柔寡断后悔,这个人根本没有心! 她一点不在乎自己这样的行事和态度会不会让人难过! 问心无愧? 一而再再而三的私会,就是别人有心设计,她难道就不存私心吗? 谢宥不愿失态,转身面对着悬挂山水画的墙壁去,胸膛起伏强烈,一意逼迫着自己冷静下来。 崔妩见他背过身去不说话,理直气壮还想再吵,结果陡然看到谢宥的手,掌心掐出的血痕赫然在目。 想吵架的心气一下就散了。 他都那么难过了,自己就不能让一让他吗…… 崔妩被那张没落笔的休书气到,都忘了自己过来,只是想挽回两个人的关系。 想通了这一条,她上前扯了扯他的袖子,语气小心:“阿宥,我不想和离,我根本不喜欢什么徐度香,我只喜欢过你……” “骗子!” 他像生了根的木头,不肯转过身来理睬她。 “没有骗你,阿宥,我一点也不想离开你,我和那个人也没有什么私情,半点都没有! 可是你白日不给我机会说话,一回来就躲在这里,还是不听我解释,你专信外头的人,不肯信我……你就只想休了我……” 语调里染上了哭腔,眼泪也跟着滑落,崔妩知道怎么让人心软可怜她。 “你转过来,我们坐下把前因后果好好讲一讲,到时候你要写休书,我也绝无二话。” 有一个人愿意示弱,气氛总算慢慢缓和了下来。 “你心里的,到底有谁?” 谢宥终于问了出来,这个折磨他到天黑的问题。 崔妩低头拭泪的时候,就听到他这样问,嗓音沉郁嘶哑。 谢宥终于肯面对着她,只是动作有些粗暴,钳着她手臂格外用力,执拗到又问了一遍:“说,你心里的到底是谁?” “自然是郎君,心里尽是郎君!” 崔妩回视他的眼睛,里头没有一丝退缩和犹豫。 “你还骗我!” 那徐度香又算什么? “我没有骗你!” 崔妩抱紧了他,脸贴上他胸膛,她发誓就是谢宥扯开自己,也要死扒在他身上,“我就是只喜欢过你,从来没有过别人。” 谢宥僵着一张脸不吱声。 沐浴过的人只着单衣,贴紧了他也只是薄薄一片,谢宥扯了她两下,扯不开,感觉到她的身子冰凉,该是在屋外吹了很久的风。 说好要好好把话讲清楚,她却耍起了无赖。 谢宥突然想起来,说到无赖的事,她干的还不止这一件。 “当日我尽顾着自己起誓,忘了叫你也起一个。” 回想此前种种,他眼底星河寂灭,真是失望到了极点。 崔妩耳朵发烫,知道他说的是先前“歃血为盟”,她怂恿他发誓那桩事。 她逼着谢宥发誓往后只准有自己一个,就是因为自己有这样的“前科”,才防患于未然。 “可我与徐度香当真没什么,我若真喜欢他,想离了你,怎么会千方百计逼你起誓,不想你纳妾呢?” 崔妩极力争辩,甚至拉起他的手贴在自己心口,万分衷心道:“我现在发誓!我从未喜欢过徐度香,若有半句虚言,五马分尸,不得好死! “那你为何三番四次与他相见?” “我何尝三番四次与他相见,我只见过他一次,是当年匪患失散,听说他找了我五年,我担心他在城里打听,会起什么风言风语,才告诉他我已经成亲,望他放弃此事,早日离开季梁城。 我原以为他已经离开了,结果在衙门又见到他,你想想,我那日是去做证人,怎么可能约他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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