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我们上哪儿知道去。”晋丑还是吊儿郎当的。 跟她装模作样!崔妩撑起身子往远处看,一句“夫君”就要喊出口。 晋丑反应很快,捂住她的嘴, “等等!你这么急做什么, 真是不讲情面的东西!” 给你要讲什么情面!崔妩眯着眼睛,拉下他的手。 要说就说, 动手动脚算什么事。 “就算知道又怎么样, 我什么也没做,只是踹一脚尸体, ” “知情不报,还不阻止,甚至故布疑阵,你知道从犯是什么罪吗?” “哟,提举娘子终于要把靖朝律法放在眼里了?” 崔妩一捶窗棂,学着夫君的样子义正词严:“援法断罪、罚当其罪,若人人不遵律法,国将不国,民心不定,那时不就乱套了!” 晋丑早习惯了她的无耻,问道:“所以司使夫人要将我等如何处置?” “你且答我,周岷是不是女子?” 她问这个,晋丑倒并不意外,拉长了声调:“这个嘛——” “你要是不老实交代,本凤阳郡君,加我夫君,当今度支司使、提举盐茶事,一并问你的罪,看你小小主簿顶不顶得住。” 崔妩报起名头来如同一串响亮的炮仗。 他哼笑一声:“你去了一趟京城,还学会以权压人了。” “你这不是废话,不以权压人那我要权势干什么,摆家里看啊?”崔妩翻他一个白眼。 “你觉得他是,那他就是吧。” “嘿你这个——”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这板上钉钉的事,崔妩真不知道他还有什么隐瞒的必要。 她可是见得真真的,晋丑不是偷偷碰周岷的脸,帮她整理没粘好的胡子吗? 刚来春安县那个雨夜,看县令的面色和走路的步子,应当是月信来了,第二晚又淋了一场雨,才会更加虚弱,晋丑去药铺抓的药她也查过了,正是治女子气血亏损的药,掀开刘彦裤子的时候,晋丑的反应也做不得假。 “晋丑,你这报恩不纯粹啊,不会是以身相许吧,红鸾星终于动了?不过我可告诉你,我夫君铁面无私,他已经知道周县令是女儿身的事了,我可保不住她!” “是吗,那就去查吧。”晋丑看起来一点也不急。 “你不在乎?” “在乎什么?你自己不正经,别把人想得那么肮脏。” 丢下这句,他没了谈兴,转身就走。 “别把人想得那么肮脏~”崔妩摇头晃脑怪声怪气地学了一遍。 她就不信晋丑还是一个大善人,来这小县城里当牛作马听人使唤。 车窗外,谢宥也已经回来了,崔妩枕着手臂的,“官人方才问了什么?” “我问了他一个女子,官位是怎么来的。” “她交代了?” “他说是自己考取的功名。” 崔妩睁大了眼睛,看向远处的周岷还有晋丑,视线落回谢宥身上:“那他是男子?” 她没想到自己竟然猜错了。 谢 宥点头:“应当是,他报了在登州所读的县学,还有座师的名讳,更提及京城试院的座位,所写文章,看来皆可查证,确实是他亲自考取的功名,并无作假。” 崔妩更加迷糊了,晋丑难道真的与一个男子有什么旖旎的关系? 那周岷没贴好的胡子、纤细的外貌、还有他喝的药又是怎么回事? 谢宥又看向周岷,疑团变得越来越多,他们要就这么一走了之吗? 天又开始下起了小雨,一队人就这么停在岔路口。 谢宥上了马车,问道:“你问出了些什么?” 夫妻俩早商量好了,分开拷问二人。 “我问晋丑与周县令的关系,他支吾不言,不过安守辰的案子现在看来他们确实是知情,却不阻止,现在又亲自拉了刘彦的尸首送回去,怕是另有图谋,官人,要把他们抓起来吗?” “就这么抓了,到了州府衙门他们也不会认罪,我却没有那么多时间主持春安县这桩乱事。” 崔妩点头:“他们故意露了马脚,就是引我们过去,管他什么事,肯定有诈!不然留一位从官在此侦办?” 谢宥摇头:“怕是不够。” 手下那些从官想要不被骗得团团转,还是太难了。 崔妩静静等着他拿主意。 “你还记得周岷说,他是登州人士吗?”她突然问。 谢宥点头,“我总觉此事和登州有关,还有那些刺客,当夜的情况我看得清楚,那二人似乎并不知情。” 所以走这一趟,或许能让他多窥见一些登州的局势。 “那就去瞧一眼,送尸首而已,送完就该回来,若是不回再观望一阵,不管如何,明日都一定上路,且看他们到底想让我们知道些什么。”崔妩握住他的手,“我陪你去。” “情况不明,要去也是我一个人去就好。” 前路未卜,谢宥不想带上妻子涉险。 崔妩抱住他的手臂:“算了,咱们不要去,我也不放心你一个人,之前就在官道上遇了刺客,咱们现在赶紧走,管这闲事干什么。” 她担心晋丑再下黑手,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离开谢宥。 “我保证,我一定不会有事。” 崔妩不应,一副不容商量的样子。 看着她眷恋担忧自己,谢宥如何会不动容,低头在崔妩侧脸亲了一下。 崔妩抱上他的脖子,低声絮叨:“我就是不想离开你。” 天青色的雨幕下,晋丑撑着伞,看向那辆马车,夫妻二人在马车里说了很久的话。 周岷看向晋丑,眼中有些不确定。 晋丑只点了点头,让他不必着急,鱼儿终究是会咬钩的。 车帘微动,元瀚听了车上人的吩咐,走过来道:“提举请二人上马车避雨。” 四个人挤在马车里,空间就显得有些逼仄。 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 周岷拱手:“多谢提举关照。” 谢宥道:“等雨停了,咱们再上山吧。” 晋丑问道:“提举也要上山?” “好奇,也想看看当地的风土人情。” 崔妩则紧紧盯着周岷,想从他脸上看出花来? “周县令为何要粘胡子?” “自读书起,别人总说下官总显得面嫩,像个女子,缺少威望……是以下官才习惯贴些胡子,能显得有资历些。” “啊,你自己不长胡子吗?”崔妩仍旧怀疑他的身份。 晋丑道:“有些人是不长胡子的,还请娘子莫再拿县令开玩笑。” 崔妩寸步不让:“你们做的事下大狱也不为过,我问几句就不行了?” “我等不知做了什么事,会沦落大狱,是得罪了娘子吗?”晋丑笑道。 毁坏官道、帮安守辰都是没有证据的事,若他们不承认,就一辈子没人知道, “只要你们承认违律,本官总有法子让你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谢宥给娘子助阵,“本官皇权特许,办你们,不需要证据。” “是下官失礼了。”晋丑拱手道。 不过说起来,最大的贪赃枉法之徒不就在他的枕边吗。 他看了崔妩一眼,崔妩在谢宥背后瞪了回去。 周岷出来打圆场:“娘子只是好奇罢了,下官这胡子也有很多人问过,确实奇怪了些。” “本官记得周县令说自己是登州人士,”谢宥问他,“县令家中以何为营生?” “下官是个孤儿,流落登州被一位盐官收养,读书取仕,一年里有两次回登州省亲。” “倒是巧了,登州自古多盐场,当地盐官和盐商繁多,没想到周县令也牵扯其中,你在盐官家中,可知道些内幕?” 周岷手端在腹前,压着怀中那本硬硬的册子,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下官,确实听养父提起过一些事。” 对于他的坦诚,夫妻二人都有些惊讶。 “那周县令可愿交代?” “若为朝廷吏治清明,下官自然愿意,” 崔妩咋舌,周岷所说的盐官盐商所作所为黑得简直没心肝了,血腥扭曲,穷奢极欲,百姓水深火热。 这样的手段敛财,必是巨资。 自古夺人钱财如杀人父母,周岷这样和盘托出,简直有一种不打算活到明天的洒脱。 晋丑在一旁听着,并未打断。 谢宥听罢,也未说信不信,只道:“登州,龙潭虎穴也。” 周岷点点头:“是啊,白花花的官盐,里头不知填了多少人命。” 袖下,崔妩拉住谢宥的手。 他的手果然紧紧攥成了拳,她知道他并不是无所谓。 登州蠹虫遍地,可更不止登州一地如此,盐、茶、矿、丝织……没有干净的地方。 没多久雨就停了。 谢宥留了半队的人看守马车行李,带了一半的人跟周岷等人上了山路。 引了鱼儿上钩,晋丑还嘴贫:“这刘彦读书也就那样,死了还得提举与娘子相送,也算死得其所了。” “是死有余辜,”崔妩忍住踹他的脚,假笑道,“走吧你。” 山路崎岖,但也总有尽头,半个时辰之后就看到前头一块石头立着,石上刻着“岸头村”三个字。 周岷道:“前面就到了。” 谢宥着意多看了一眼那块石头。 “这么多人进村,怕是会惊扰到村中百姓,还请提举将这些人留在村外。” 是惊扰还是震慑。 谢宥未多问,抬手让他们留在原地。 晋丑拉起了板车,四人继续走,没一会儿就到了村口。 村口树荫下,一个老汉坐在地上,锄头放在一旁,将从溪里摸的小鱼开膛破肚,串在绳子上。 周岷问道:“劳驾大哥,敢问刘彦家住何处?” 那个穿鱼的老汉不搭话,只是警惕地打量他们,目光在几人身上扫来扫去,尤其在崔妩身上停留了最久的时间。 谢宥将崔妩拉到了身后,那目光毫不避讳地扫到了谢宥脸上。 “哎哟!你这是偷摸了谁家的鱼啊!”一个大娘经过,看到他在穿鱼,上前看是不是自己家的。 老汉顽固得像块石头:“河里的鱼,我摸到就是我的!” “你个臭癞头,最好摸到,到时打死你!” 大娘骂完了人,才看到外来者,语气更加不善:“你们是谁?来这里干什么的!” 几人对视,村子里的人对外来者都有些凶神恶煞。 “刘彦的爹娘可是住在这个村子,”几人往后让开,露出身后的板车。 大娘探头看过去:“这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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