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可沈攸还是拒绝,“但还是不用了。” 打定主意不想同他再有纠葛,便是连一瓶小小药膏也不会接受。 闻言,褚骁眉眼间的郁色加深,冷峻的表情有了丝丝裂缝,像委屈,又像隐忍。 她挪远了些,听到他说,“你不是想答谢我适才帮了你?收下这瓶药,便算是答谢。” 沈攸抬眸,古怪地看他一眼。 救她还给送药,这算哪门子的答谢? 她不明白他究竟是想干嘛,可也不想费心思再去猜了。 左右可以免去之后送答谢礼时的交集,沈攸想了想,终于伸手接过小瓷瓶。 “如此,多谢国公爷。” 话音一落,车厢里陷入沉默安静之中。 只有外头“哒哒哒”的马蹄声传来。 帷裳时不时被风拂起,眼下还未进入热闹的路段。 沈攸抿了抿唇,提了口气道,“国公爷与我同乘马车多有不便,此处人不多,要不...” 请你下车? 她话没说完,可褚骁知道她的意思,却没有任何动作。 他眼皮微撩,目光扫过外头一晃而过的街景。 “此处离褚府还有段距离,我的马留在马场了。” 言下之意,难不成要让他两条腿走回去吗? 沈攸眨了眨眼,你一个身强体壮的男子,这段路都走不了吗? 可她微一垂眸就看到自己掌心里握着的那个小瓷瓶。 又听到他说,“这药膏一日三次抹,抹了之后半个时辰不要沾水。” 他一字一句嘱咐,听着好像很细心,可沈攸分明从他话里听出别的意思。 我救了你又给你送了药膏,你真要在此处就将我赶下车吗? 沈攸抬手拂开帷裳,又往外望了一眼。 马车辚辚而行,就这么一会儿时间,已经到了东市,两边百姓行人多了起来。 拐过前边的街角,就是安德坊。 她默了默,终是没再提要让他下车的事。 车厢里再度陷入沉默之中,只有街边商贩的叫卖声不时传来,不算安静。 沈攸心中还在想着往后离他远一些的事,唇瓣不自觉抿紧。 姑娘五官清冷却又妩媚,那双杏眸犹如清泉一般,被落入进来的日光一映,泛着动人的光。 可她秀眉微蹙,神情并不轻松。 这副模样落在褚骁眼中,一眼便知她在想什么事情。 男人原本虚搭在膝上的双手紧握成拳,开口道,“沈攸...” “姑娘,到了。” 可褚骁刚唤了声她的名字,就听到外头传来绿萝的声音,随即便是要掀开车帘。 “绿萝!”沈攸慌忙出声,“我突然想吃千糕记的桂花糕,你去买一份回来吧。” “是的,姑娘,”绿萝掀帘的动作一顿,收回手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开。 脚步声渐远,沈攸却不敢松口气,因为马夫已经放下马凳,在等她下车。 她看向褚骁,压低了声音,语气有些凶,“不准被人发现。” 话落,她自己掀开掀开车帘一小角,就这么擦着门边下了马车。 在她身后,马夫已经收回马凳,要将马车赶到后门停放。 马蹄声响起,临踩上台阶,沈攸终是不放心,回过头望了一眼。 微风将马车车帘拂开,宽敞的车厢之中,哪里还有那道身影。
第13章 说个好消息 一路入了闻桂院,直至赵嬷嬷提醒,沈攸才反应过来,自己手中还攥着褚骁给的那个小瓷瓶。 她盯着瓶身看了一会儿,最终将瓷瓶放入妆奁最底层。 日暮西斜,沈攸吃过绿萝从千糕记带回来的桂花糕后,晚膳只用了碗清淡鱼肉粥,便命人撤膳。 夜已深,侯府闻桂院正屋之中,只留着寝室之中的一盏落地烛灯。 纱帐轻掩着的床榻之上,姑娘闭眼秀眉微蹙,指尖紧紧攥住被角,像是在做噩梦。 梦里,沈攸回到了四年前。 十月十五,下元节,清溪小镇家家户户祭祀祖先。 祭祀过后,镇上有赛会。 从祭祖到祈福,这一日的清溪小镇格外热闹。 入了夜,虽不比临安城灯会时的亮如白昼,行人如织,但小小的清溪镇却也是熙熙攘攘,男来女往。 这段时日沈攸与褚骁的关系越发冷凝,趁着下元节,沈攸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想要同他一道,上街逛逛。 可褚骁一大早便出门,直至夜幕降临,也未见他归来。 沈攸坐在梳妆台前,看着日头从这边的窗户跳到那边的窗户,再到最终完全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廊道下亮起的烛火,和院子外头热闹的喧嚣声。 她眨了眨眼,硬生生将眸底那阵浓烈的失望掩了下去。 他应该是不喜欢去凑这些热闹的。 敲门声响起,是隔壁的大娘带着孙子来招呼她一同出门。 沈攸扯着抹笑,跟着大娘和小男孩,一同出门。 圆月高悬于上空,清冷优雅,月光清晖落入人间,与小镇上每一户人家门前的光亮交相辉映。 杂耍声,交谈声,街贩的吆喝声,每一句都带着对生活的美好憧憬,直撞入沈攸耳中。 她唇角的弧度扬得更高,是真心实意地感受到了这烟火气。 但人头攒动,不过几步路,邻居大娘与小男孩便和她走散了。 沈攸顺着人流,走走看看。 可恍然间,眸色微闪,在葳蕤的光亮和密集的人群之中,她似是瞧见了那道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褚骁? 她因为看到他而惊喜,眼角眉梢漾开笑意,费力扒着人群朝他奔去。 一边跑,一边喊他的名字。 他好像听到了,却仍旧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沈攸不死心,继续跟着。 好不容易拨开人群,即将拐入旁边小巷的一瞬间,她被迎面而来的人撞了个踉跄,身子一歪,脚踝硬生生扭出声。 “啊,”她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脚踝处是钻心的疼,她下意识抚住那一处,喊出声。 “你站住!” 小巷这一处的烛火不如外头大道明亮,男人挺拔高大的身影显得格外凌冽。 他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半点要回头的意思。 沈攸的心霎时凉了半截。 为何?为何她都受伤了,他仍是这副冷若冰霜的模样。 他们是从何时变成这样的? 十月的夜晚,寒凉簌簌,迎面吹来的风一点点将她的手脚冰封。 明明离寒冬腊月还有些时间的,可为何这么冷? “你站住!” 她又喊了声,可那道身影没有半点犹豫,就这样大步走出小巷。 将她丢在原地。 自始至终,他没有回过哪怕一次头。 沈攸终于明白,他不是不喜欢来赛会,只是不喜欢同她一起来。 脚踝的痛,连同心口积压许久的痛一同袭来。 她鼻尖一酸,豆大的泪滴就这么砸落下来,一颗又一颗,在昏暗的小巷里砸开一朵朵冰凉的花。 心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掐握住,狠狠地掐,直至鲜血淋漓,难以呼吸。 她好累,太累了。 褚骁的血是冷的,心也是冷的,她根本没有力气再暖下去了。 挂在小巷里的灯笼被风吹得吱呀作响,像是在嘲笑她的自不量力。 片刻后,她不再压抑着自己的哭声。 如同幼兽低鸣一般,割裂着这一方小小的天地。 —— “呜...” 沈攸从梦中惊喘出声,猛地抱住被子坐起身。 又做噩梦。 ⓌⓁ 和当年情景一模一样的噩梦。 她伸手一摸,满脸的泪。 这回哭得甚至比上次还要难过。 屋子里静悄悄的,幔帐挡去了外头全部的光线,床榻之上一片昏暗,犹如梦中与四年前重叠的那条小巷一般。 后来她是怎么回去的? 是邻居大娘寻到她,费力扶着她走回去的。 之后好几日,褚骁都没有回来。 再回来时,他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 “沈攸,我们和离吧。” 回忆至此,呼吸都有些发颤。 像是水中沉入的帨巾,盖在她面上,压着她不断下沉。 沈攸不喜欢这种感觉,沉重,压抑且看不见未来。 她抬手拍拍自己的脸颊,告诉自己莫要再沉湎于这样的情绪之中。 左右以后她和褚骁桥归桥路归路。 擦干眼泪,她掀开被子,正欲下床倒水,外头绿萝已经醒过来,“姑娘,可是要喝水?” 沈攸应了声,随即幔帐被掀开收起,外头蒙蒙亮的晨光映衬入内。 朝日,犹如初生。 洗漱用过早膳之后,外头传来些许动静。 片刻后,赵嬷嬷入内,“姑娘,陈氏邀您去花厅一趟。” 陈秋蓉... 沈攸大抵知道她是为何要见自己。 那日在书房之后答应了相看一事之后,想来这段时间她应是忙着选人了。 沈攸应了声,带着赵嬷嬷去往花厅。 正值夏季,院子里的花开得正好。 主仆一边走,赵嬷嬷一边低声禀报这几日带方奇去各个铺头理帐的情况。 方奇终归是第一次给沈攸理帐,需要有人带着熟悉各处产业,赵嬷嬷便是合适的人选。 “这几日下来,除了其他城郡的产业暂未能实实在在地去看过之外,临安城里的这些,已经全都交接给方管家了。” “郊外那处庄子的人近半年来做假账,瞒报庄子田地收入,方管家已经收齐了证据,把人押去京兆尹了。” 沈攸仔细听赵嬷嬷说着,“老奴瞧着,那方管家确是个有手段的。” 这一招也同时震慑了那些看管其他产业的人,有些人为了求一个从轻发落的机会,主动将过往有的一些小偷小摸行为主动报出。 闻言,沈攸点了点头,方奇的能力她自是信得过的。 绕过廊道,便来到前院,沈攸和赵嬷嬷默契地止住话头,两人一前一后迈步入了花厅。 原本坐在圈椅之上饮茶的陈秋蓉看到来人,面上堆起笑,“大姑娘来了。” “要告诉你个好消息。”
第14章 莫再纠缠我 “夫人。” 沈攸朝陈秋蓉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没有应她的话,等着她自己说下去。 陈秋蓉唇边笑意凝了一瞬,又很快扬起眉眼道,“之前大姑娘同意了相看之事,这段时日我便一直忙于此。” 她在侍女的搀扶下又坐回圈椅上,笑得极有长辈慈和之范,“那工部司郎中的长子我见过,是个不错的孩子,性情温和,且品貌端正,若是大姑娘同意,不日便可安排见面。” 工部司郎中,从五品,倒是比之前的那个侍御史职位要高上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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