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你们这小大夫用用?” 见他们没有意见,持盈跳进大堂,拦腰把我抱起,跑进了中庭。 我一时慌乱得只顾抓紧持盈的袖子,听得谷主在后面开怀大笑,面上发烧。 把我放在中庭的廊上,她掏出一瓶酒,又打开一个纸包,是山下的咸肉酥。 “我不喝酒的,”我说,“我去取点茶来陪你?” 她笑得开心:“不是酒,是新鲜的葡萄汁,我知道你年纪小,特地买了果汁,咱们也算一起赏月了。” 谷主自带了酒杯,我只能取出两个茶杯将就用,看她又去把岳山揪出房来,我赶紧再添了一个。 岳山还是不太敢看我,只畏畏缩缩坐在廊下,我上去拍了拍他,说: “好啦,你看,我的脸没事了。” “抱歉……”很久没听他讲话了,他的声音原来是低沉有磁性那类的,和他略显稚气的面容不太相符。 “真的没关系啦。”我坐在他身边,“再过几天,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了。你也不用这样,搞得我心里怪闷的。” 他点点头,眉间还是郁郁的。 “你的手怎么样啦……”我担心地问道,“这些天都忙得挪不开脚,伤口恢复得好吗?现在还疼吗?” 他的伤臂缩在袖子里,听我这么问,瑟缩了一下。 “还好。”他显然并不想说这些,我也知趣地停了话头。 持盈适时凑了过来,坐在我们中间,一手一口酥饼,堵上我们双方的嘴,结束了这并不愉快的对话。 葡萄汁真甜,酥饼咸得刚好止腻,我和持盈有说有笑,岳山低头沉默,他左手用得不好,端杯总是洒,索性也就撒了手,等持盈想起来了,再顾他一口。 ---- 是谁在国庆写中秋??啊原来是我啊,那没事了……
第31章 “小沈大夫,他们今天都不给你放个假啊?我就想着来看看,没想到你还真在。”持盈凑到我耳边笑着说。 我小小白她一眼,说:“我本来就是在隐仙谷,被我们谷主养大的,就算给我准个假,我也只会呆在这,没别处去啦。” 她手凑过来和我杯上碰了一下:“巧了巧了,我也没处可去,所以来投奔你啦,果然来对了不是!” 我边笑边回头说道:“那还是不一样的,我有谷主,有师父,待在揽月阁就是团圆了。倒是你蹭了我一个团圆夜呢。” 她举起杯子敬一下月:“你不愿意给我蹭,我也能和月亮团团圆圆啊。” 我赶紧也跟上:“好姐姐,我陪你我陪你。” 一番玩笑,只有岳山低头不语。 今夜月亮初圆,并不太亮,但万里无星,夜空朗朗。这没有云的天是好中秋,我心里却总惦着揽月潭的惊艳景象,赏月赏得心不在焉。 话题不知怎么的又落回了去处。持盈笑说自己过几天有个护镖单子要做,离开两三天就回,岳山就托付给我们了。我一时好奇,就问起她来: “你一直都是这样随性吗?” 她揽过我:“是啊是啊,我很自在的。从前师父倒也管我,但只教我刀法。后来她去世了,我继承了这把刀,也继承了她的名号。江湖人护镖都找我,我就是这把刀。” 我又追问道:“那以后呢?以后你会去哪里?” 她挠挠脸颊,持盈很喜欢这个动作,她说她不太清楚自己的生辰年月,但怎么也有十八九岁了。这个动作她做来,只有俏皮可爱,并不幼稚。 “大概和我师父一样,等我四五十了,感觉差不多了,就随便去哪儿捡个没人要的小姑娘养大,让她继承我的刀呗。”她说。 我点点头,这样好像并没什么不好。 “说起来,我看你这个发簪倒有些眼熟,不知怎么的就想起我师父了。”她顺手摸了摸我的发髻,我也摸了摸,是谷主送我的那支,今天为了拜见他,我特地拿了出来换下沈叙那个。 “这是谷主给我的,”我答,“谷主行走江湖很多年了,有些这种小玩意倒不奇怪。” 她同意道:“那倒是,何况我师父仙去五六年了,就算有什么关联也早就找不出来了。” 这时,我们都听到一边沉默的岳山轻轻叹了口气,一起向他看了过去。 他也吓了一跳,赶紧向我们解释道:“不好意思,刚才听你们说话入神了些,想到以后我也无处可归,有点怅然。” 我问道:“你的家人呢?” 他垂眼摇头:“我的父母都是宫廷的乐师。我……出了这样的事,不牵连他们都很好了。” 看他也有意说说,我就索性追问了: “就算是盗窃,怎么也不至于牵连家人吧?” 他缓缓解释道:“此事说来为难。我原是皇上最喜欢的乐师,在宫里算是头等。今夏被宣王借来避暑别墅为他演奏。宣王妃喜听一首新制的曲,叫《蛾眉谣》。哪知宣王纳了宫女里最善舞《蛾眉谣》的做了侧室。王妃赌气,下令再不奏此曲,甚至要满宫里毁去这谱子。我实在于心不忍,才想着私藏一份。谁知被同僚告发,背上了违抗上令的罪名,这才……” 他说不下去了,左手按着右手的袖子,声音渐弱。 我同情地拍拍他的肩,不好多言,一时静了下来。 “要说去处嘛……”谷主从门内踱出来,看来是听了一阵了,“不如试试去静城?” 他坐在岳山右边,岳山忍不住缩肩和他拉开距离。 “静城是哪里呀?”持盈好奇问,我也没听说过,不禁侧耳细听。 “静城嘛,”谷主摸摸自己的山羊胡,“是最北的一城,从前也不叫这个名字,十年前,静王受封而去,所以改叫了静城。虽说只叫城,却是不小的一片封地。静王自己身患残疾,所以在静城改造修建,多有便宜。我朝人多嫌有疾有患之人,倒是静王愿意接纳,还专设了款项,实在贫困能资助一二,待在静城安了家,可以慢慢还上。” 世上竟有这样的地方,我心下感慨。不知这位仁王如何做得这样的成就。 岳山听了似乎也有些心动,但犹豫不下。 “你要是想去嘛,”谷主接着说,“我与这位王爷有些浅缘,替你写封手书引荐一下也挺好。不过据我所知他爱民惜力,但凡去投的,总不会苛待就是了。” “多谢您,我再考虑考虑。”岳山低声谢着。 “其实……”持盈插话道,“如果你不想跑那么远,我在这附近的秦华城有一个宅子,你可以去那小住,再慢慢考虑。” 我忍不住震惊地看着她,好家伙,你还是有房一族? 她应着我的目光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师父留给我的,本来我都不想要了,那城里的居业行追着我说房款还没还清,要是不要了得一次结清才能卖,我索性放着了,每月还些银子而已。总比一下拿出一大笔轻松得多。我自己不住,那宅子荒着也是荒着,需要的话去过渡一下也好。静城这地方听上去太远了,怎么也得养好身子才能去啊。” 我觉得说的有道理,岳山也说再想想。
第32章 这时一抹黑色的身影挪到我身边,我抬头一看,竟是沈叙。他端着一碗药汤递给我。我惊了一下,赶紧接过来。沈叙需要双手来移动,一手端了东西就不太稳,药汤又烫,洒了少不得疼一下。好在这碗里汤不太多,看来也不太吃力。 看他示意我喝,我愣了一下。又想起今日是十五,恍然开悟。 谷主常说,调理身体要顺遂时气。无月朔,满月望,望日是盈日,补气补血都相宜。所以每月十五总在谷里发这样的汤。不苦,只有浅浅的回甘,倒很像茶水。我来揽月阁后不再下山去领,沈叙却总记得赶上每月十五熬上一些,他说他原是不喝的,实在拗不过我,也开始陪我喝了。 我两三口喝完,看大家都没有再动吃的的意思,就收了杯盘,擦洗一番。回来看到沈叙竟然还在,就过去依着他坐下。 那边持盈和谷主居然已经熟络了,开始聊起江湖中事,我随便听听,都是不认识的人名,索性歇了心思,只抱着腿看着月亮。 “沈大夫,”右边靠在窗下坐着的岳山隔着我叫沈叙,“之前的事……我很抱歉。” 沈叙好像没有看他,只是仰头对着月亮,淡淡地答道:“不用介意。” 我仔细考虑了一番换个地方给他们谈话的空间,但实在懒得动弹。 “沈大夫……”岳山又发起了话题,“我……一直有问题想问您。” 我默默放下双腿,准备挪个窝,但看他们各自都没有看着对方,一个抬头一个低眉,又觉得好像没什么必要,就继续窝在中间假装透明。 “随意问吧。”沈叙说。 “沈大夫,我无意冒犯,只是我从醒来时一直在想,面对这样的事,究竟怎么才能继续求生呢?先时我断了求死之念,却直到今天依然无法说服自己想要活着。但我实在无人可求,只能斗胆向您一问。如果是我不礼貌了,也请您担待……”岳山总是说着说着就自己结束了话头。 “都是我曾途径路罢了,没什么不礼貌的,”沈叙答得轻巧。 沈叙如果并不爱提,但若真的谈起这些事,好像总是不咸不淡,声音平和,一丝感情也没有。我亦不知,他是故意为之,还是真的早已揭过,不再在乎。于我却总觉字字句句都化了雪片,纷飞而来,扎在脸上,睫上,茸茸密密的。不重,但刺骨。 “人总是向生的,”沈叙继续说道,“难归难,有那么一点事,能撑住了一口气,时间也就一下子过去了。” 雪更大了。我忍不住伸出手去,牵住了沈叙的袖子。 沈叙转过头来,看着我。 “沈叙,医术一门,对你竟如此重要吗?”我轻声问他。 他难得地露出了一丝不带讥讽的,清澈的笑意。 “是,也不是。”我听到他这样回答。 这时,持盈跑了过来,拍拍我的肩说: “小沈大夫,给你看个新鲜的。” 说完,她脚下一动,凌空而起。横刀出鞘,竟已到了园中的枫树上。刀气翻飞,震一树的红叶簌簌落下。 我忍不住攥住了沈叙的袖口,激动地对他说: “沈叙!你看!” 他的笑意依然挂在脸上,应着我。 “嗯。” 一旁的岳山也抬头看呆了。持盈回头一笑,竟下树来,打横把他抱起来,穿过枫叶,奔月色去了。 院内只留下了谷主呵呵的笑声。 我眼皮一沉,倚着沈叙睡了过去。 沈叙双臂用力,努力吃住劲。肩上女孩歪着的头上,发髻散了下来,软绵绵的。 他小心地把重心挪到残余稍多的那边腿上,又唯恐自己的动作扰了她的清梦,只能手心抓地,指尖狠狠扣在延廊的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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