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从袖口摸出两枚钱,手指一屈,又不知收到哪里去了。 我虚心且惭愧地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份教诲。 几口后才回过味,问道: “您怎么知道他是我师父?” 她耸了耸肩,没有给我答案,一口气喝完汤就出去了。 我慢慢吃完面,等脸上的耻意消得差不多,才回屋。 当然是没有用的,沈叙一眼就看出来了不对劲,本来笑着的嘴角立马放了下来,急着从床上爬下来迎我。 “谁欺负你了?还是说了什么不好听的?” 我与他自然不必客气,交代起来一五一十。 先时他还皱着眉,然后越来越松快,待我讲到又一次被人拔刀相助,他已经是一笑了之的态度了。 “本来也只是给你分出来点买东西的资费,剩下的丢了就丢了,没什么要紧的。”我低下头,接住了他伸过来的手掌心。 “我只是觉得……我好心帮他,他怎么反倒偷我东西……”我咕哝着,委屈又虚张声势了起来,眼眶酸酸。 沈叙依然笑着: “没办法,这一片时局都没个定数,康健之人都未必能挨到逃出去,他那样当然得抓住每一个机会多讹点顺点。” 我抿着嘴点头,不好意思地把一些类比的想法收在心里。 还是被他一眼看穿,食指和拇指一合,捏了捏我的脸颊。 “知道你在想什么,”他说,“大家都是苦命人没错,不过不要把我和他类比。厄运是外力加诸,立身之处却得自己选。讨和偷终究是两回事,理解他的难处既可,我可不想在你心里被和如此自我轻贱之人联系到一起。” 我就势坐到了地上,蹭进他的颈窝,问出了另一个挂念的问题: “是我做错了……对吗?如果我只是给他几个铜板,事情就不会这样了……” “从头到尾错的都只有他而已。”他的回答如此笃定,仿佛按着我让我点头。 “明天出发的时候我要给那位姐姐还了饭钱。”我小声呢喃道。 他却笑道: “这倒不用等明天,你说的那个姐姐姓容,应该住西边院子最里一间,你想去现在就能去。” 我猛地抬起头: “你怎么知道?” 他也耸耸肩,狡黠一笑。 这我可不依,又求又告,偏要他告诉我,他也故意作弄我,一味笑着摇头,间或开口嘲弄我一句粗心。 直到我的手掐上他残疾的胯骨,半认真地威胁要让他疼一疼,他才懒洋洋地揽住我,说道: “虽然我赌你不会用力,不过也可以教你一点。她姓容是登记在薄子上时我恰好看得到笔画,就记下了,至于住在哪……我每天看窗外也不是在发呆。” 我学着他的样子靠上窗台,果然,西边的院子尽收眼底,门口还拴着那匹黑马。 “这可不算,”我辩驳着,“我这几天都在床上躺着,才看不到这些。” 他自己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斜靠着,很不在意地点了点头。 “不过,”他想了想,神色认真起来,“她说得对,是我没有教好你,我也许久没有出过门了,忽略了太多东西。明天出发也放一些钱在你身上,分开了放。出门在外,是得多很多心眼。” 看我点头乖巧,他又添了一句: “和我在一起……也就罢了,若是他日你一个人,可一定要处处留心。” 我赶忙上去捂他的嘴,被他轻松躲过。 “包里拿了钱去还了你的人情吧。”他说。 ---- 除夕啦(›´ω`‹ )大家要记得吃好吃的穿新衣服哦!!!!
第123章 浑茫托琉璃 然而那秋叶般的烽火终于还是在雪泥污糟时烧到了我们眼前。 商队总是选择最稳妥的路,在远远看到军帐驻扎时就拨马而走,换另一条路,然而战事愈发吃紧,即便绕开两军交战之处,也难免遇上调度中的行军队伍。 早先几次都只是远远看着,今日却是迎头撞上,好在对方尚且讲理,查过领队的符牌和货物,又随便看了看我们的行李,也就放行了,甚至还叮嘱一句附近可能有流兵强盗,务必小心为上。 其实商队雇人看管货物就是为了防盗防劫,十来个小伙子放在那,也没多少担心就上路了。 然而这回碰上的却是伪装成一队军士的劫匪,借着翻查货物的名头,几匹高头大马就在人群中闯出了乱子,打得守卫措手不及,也冲散了我们这些跟在后头行进的人。 马儿原是十分敏感的生物,一队人几乎是刹那之间就四散分逃,我们这两匹时常因为迟钝让我皱眉的马倒在此时发挥了迟钝的好处,在一众嘶鸣长啸,立身狂奔的马儿中,选择听从缰绳的指引,随便找了个无人的方向奔了几里,也就慢下来了,稳重得令我感动。 然而它们嘴边的白沫和停下后不安的动作却在暗示我也许它们不是没吓着,只是没反应过来…… 人无事就再好不过,我大概看了看行李,又问过沈叙,觉得回头多少不明智。天色已晚,附近又是山地荒野,不如尽量找个能遮风避雨的地方先歇上一晚,天亮后再寻出路。 说着轻松,其实暮色里连一点微光都没有,伸手不见五指,也就凭意念才能姑且相信我们还在路上。我废了好一番功夫才从褡裢里摸出被挤到角落里去的火石,灯是没有的,只能用我瞒着沈叙带出来的手炉,将就可以提着照明。 只是这样稀薄的光只能图个心安,我让沈叙牵了我的马,自己走在前头,能做到脚下不含糊已经很是尽力,更不要说什么找庇护了,若不是头顶时而响起鸟类被惊扰的咿呀和羽毛抖动的窸窣,我都不知道这路边还有高大的树木。 如此走了一段,感觉身边开朗了些,凭直觉觉得我们应该是上了大路,才觉得不安消退了一点。此时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可惜云层厚重,连月亮的方位都辨不明白。 我走得有些累了,就地站下,与沈叙商量起来,这样摸索不是办法,如果这是一片无人山野,再怎么走也无济于事,空空浪费体力,不如原路返回,去找一颗姑且能算作遮蔽的树木,生火歇脚,待天亮再做打算。 谈话间,我总觉得余光之中有微弱的光痕在稍远处飘着,极浅淡的一片,瞥过去时却又觉得不大真切。 沈叙感觉到了我的三心二意,问过以后,自己也仔细瞧了瞧。 “我去看看吧。”看他也虚着眼看不清楚,我主动建议道,“稍微靠近一点,若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回来也就是了。” 他沉吟一下,解去了自己身上的系带,那意思也很明显,他要和我一起去。 于是我们栓了马——这两匹马也是真的心眼实,这一路我早已发现,只要寻个在它们视野范围内的枝条,甭管多细多柔,当着它们面栓了绳,它们就自觉被限制严实了,一丁点动的心思都没有——走入广袤夜色里。 路边先是斜下了一个土坡,我紧张地扯紧了沈叙的衣襟,生怕他滚下去,他也两手吃满了劲,好一番努力才到了平地。 随后就是大片的荒草,雪落下来,在地上熬得久了,就变成一团一团硬硬的白色疙瘩,被枯草缠着,踩在脚下嘎吱作响。 对我来说不大有所谓,沈叙却是咬紧了牙关,一个字都说不出了。 万幸,走了不多会我就看清了那被我疑为幻象的薄光并非虚影,而是实实在在躺在那里的一个人,只是她白色的长发散了一地,被我手中的小炉照到,就应上一点不动声色的银辉。 是那位容姓的姐姐。 姐姐也只是个虚称,我究竟未曾了解她的年岁,甚至于在此刻兜帽卸下,长发披散时,她看上去也未必比我大几岁。 我心里紧张,脚下也就快起来,率先凑到她跟前查看情况,沈叙纵然有心也是无力,叮嘱了我小心一点,也就算了,慢慢地跟着。 鼻息脉搏都正常,只是面上手上都凉得我发怵,把手炉的盖揭掉放在一边,我才从扩大的光晕里寻得答案。 一支断箭扎入她的腿侧,血污已经凝结,把那一面裤子和绑腿都浸得漆黑硬结。 我上手探了探,暗松口气,这箭入肉不深,只是有些拉扯的痕迹以致伤口有些开裂,血液凝结亦说明不曾伤到要害,只要用些巧法,取了这异物,好生包扎,很快就能痊愈。 她躺的这一片也算得上干爽,我这一路也踢到了些枯枝干草一类,一会收来就地生火替她取暖也未尝不可。想到此间,我拉开腰包,掏出浓酒与骨刃,就地打算动手。 沈叙也姗姗而来,又检查了一遍,对我的行为毫无异议,很是放心地从自己包里递来干净的绢布补上我的缺。 骨刃极快地划开衣物,密织的料子隔离了血污,伤口附近甚至无需清理,这箭制得粗糙,没什么倒刺之类的难题,我只轻轻一挑,就将它取出来扔到了一边。 心里盘算着生火的事,直到扎好绢带,我才注意到她已经醒了,淡然看着我。 目光接触时,她开口说道: “谢谢你,小姑娘。” 矮归矮,我也不是小姑娘了啊…… 当然,只是腹诽,既然她醒了,我就与她商量起来: “很痛吗?这里终究没个遮蔽的地方,如果能坚持的话,我扶你起来走走,好歹回去刚才那片树多的地方再歇?” 却不想她已经利落地起了身,动作快得仿佛未曾受伤,只是四下里张望着,似乎丢了什么东西。 沈叙适时递上了一个包裹。 “我在附近捡的,想必是你的。” 她接了过来,脸色依旧平静,又增了一句感谢。 “谢谢你,年轻人。” 倒像是她大我们很多。 那包裹拆开,竟是一盏琉璃灯,清透玲珑,无需点燃,就映得我这手炉冒充的光源黯然失色。 她也无需引火,手指一捻,扑簌簌的火苗就跃了起来,琉璃壁不仅不困着它,反而把它的辉芒反射得溢如汤沸,照了手炉望尘莫及的一大片明朗。 “走吧,”她的语气既不是命令也不是商量,“去寻个能过夜的地方。” 然后自己捧着灯,向我们拴马的大路走去。 我和沈叙对视了一眼,跟在她身后,我惦记着她的伤,想去扶她一下,被她不动声色地躲过,也就罢了这份心意,边留神着沈叙的状态,边跟着那个背影。 她自己也受了伤,所以走得并不快,既是是沈叙,也行进得并不吃力。 ---- 给大家拜年啦(*´I`*)兔年一定都要好运!上学的涨成绩工作的涨工资,不管啥样的都涨运气!今年的愿望是明年还能和你们一起过年!么么么么啾!!!
第124章 盐飞登华发 有了光源,夜幕下的不安就少了大半,这才看出,这一片原应是田地,有垄脉,有沟渠,只是荒废得久了,才尽是杂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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