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地磕了头,便要离去。 “不识好歹!”谢嘉妤嘀咕道。 陈慎瞟了谢嘉妤一眼,忽她身侧的沈棠宁走了出去,俯身站在那少年面前说了几句话。 少年眼中瞬间水光微动,流露出感激之色,忙跪地道:“夫人大恩大德,小人永世难忘,愿用一生回报!” 谢嘉妤惊愕咂舌。 待沈棠宁命长忠将这男孩子领出去找他妹妹回来后,谢嘉妤便迫不及待地缠着她问道:“嫂嫂,你与那少年究竟说了什么,他怎的一下子就态度大变,你真乃神人也,快教教我!” 温氏亦是不解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沈棠宁微微一笑。 其实不难,她许诺那少年不逼迫他签卖身契,日后也允他可以读书考试,不过相对的,那少年也要答应她的一个请求。 至于是何请求,对于少年而言自是不难,何况沈棠宁言辞间并无轻视怠慢之意,同样是有求于人。 只需答应一个小小请求,就能换来与妹妹后半生的温饱,还能获得他梦寐以地的读书考试的机会,少年焉能不感激涕零。 安置好兄妹两个,天色已不早了,众人各自回了房间。 沈棠宁与锦书和圆姐儿同住一个房间,二更时分,窗外的梆子敲了三下,沈棠宁望着窗外皎洁的夜色,锦书跟圆姐儿皆已出了鼾声,似是睡得香熟了,她仍旧翻来覆去睡不着,便披衣打开了窗户。 流云散去,明月高悬天际,远处的山峦在明月的清辉下若隐若现,美得如一幅画卷,越发衬得天地间万事万物渺小如芥。 一缕微风吹来,风中有淡淡的血腥气。 沈棠宁微微蹙眉,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慢慢地,她的注意力从心事上逐渐转移到自己身处的环境中。 “别动。” 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刻,黑暗中一双冰冷的,鹰隼般的双目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那人将匕首架在她的脖子上,尽管声音依旧沉稳有力,却压抑不住身上那股血腥气与呼吸间隐忍急促的喘息声。
第63章 那人将匕首架在沈棠宁的脖子上,声音与匕首的刀锋一样冰冷,吐出的气息却是ῳ*有气无力。 沈棠宁敏锐地嗅到了他身上浓重的血腥气,忙低声道:“你放心,我不动!” 顿了顿,又启唇柔声说:“你受伤了,我会医术,你先放了我好不好……” 身后许久没有传来声响,正当沈棠宁忐忑不安,在思考是出声还是趁他重伤反击之时,忽听“咕咚”一声,身后再次没了动静。 她试探着侧过身去,那人没反应。 她捂着脖子快速地后退,只见那人早已神志不清地倒在了地上,匕首却仍被他紧紧地攥在手中。 月光洒落在他苍白清俊的脸上,唇畔与衣角上沾染着点点的血渍,沈棠宁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 竟然是他,那个曾经救过她两次的契人首领! 她急忙上前去试探男人脖颈间的脉搏,幸好幸好,还在跳动,人还活着! 锦书睡得正香,隐约间听见耳边沈棠宁呼唤她的名字,揉着眼睛坐起身来,看见眼前一幕,惊得险些叫出声来,是沈棠宁捂住了她的嘴。 “嘘,别出声,过来帮我搭把手。” 锦书也认了出来这地上的男人似乎是之前救过沈棠宁一名的商人,只是不知为何他会突然重伤出现在了此间。 沈棠宁先将圆姐儿的小摇床轻轻推到角落里,再与锦书两人合力把男人抬到了床上,挽起袖子脱去了男人身上的衣服。 看得出来男人身上伤得不轻,腹部、胸口、后背等处共有十几处不同程度的刀伤或箭伤,虽然大多经过简单的包扎,但很显然并不能止住血。 胸口处的箭伤倘若再偏一些,兴许人此刻就没了。 锦书点了两盏油灯放到床边,又悄悄地下去端来两盆热水。沈棠宁一面冒着冷汗,一面给他清理伤口。 “娘,娘……” 伯都躺在床上,喃喃呓语。 梦里,娘温柔地握住了他的手,替他拭汗,柔声唤他的乳名。 “……娘在呢。” 清晨,一缕阳光落在脸上,痒痒的,温暖而耀眼。 伯都睁开眼。 他一动,伏在床边的沈棠宁便醒了。 “你醒了!”她惊喜道。 伯都一怔,刚要起身,沈棠宁却将他又轻轻按了回去。 “你别动,你现在受了重伤,需要好好休养,这两日就在房里别出去了。”吩咐锦书出去拿早饭。 锦书回来后,沈棠宁四下看看,才关上门,栓好门栓。 回来时看见伯都盯着小摇床吃着手指的小女娃,小女娃见对方盯着他,也好奇地瞅过去,嘿嘿笑了起来。 “这是……你女儿?”伯都迟疑。 沈棠宁笑着应了一声,将圆姐儿从摇床里抱出来,圆姐儿皮肤白,眼睛水灵灵的,见人就爱嘿嘿笑,几乎没人不喜欢这孩子。 伯都目光柔和了许多,问:“她多大了?” “一岁多。” 两人一问一答,突然,圆姐儿笑着笑着嘴巴瘪了起来,把脸埋在沈棠宁的怀里哼哼。 “它怎么了?”伯都立即紧张地问。 “没事儿,闹别扭呢。” 大约是闻到伯都身上的药味和血腥气了,沈棠宁歉疚一笑,把孩子抱了出去,顺道找到陈慎,问他能不能在驿馆多留两天,连日赶路,她和温氏身体都有些吃不消。 别看陈慎时常摆出副生人勿进的冷脸,人还挺好说话,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沈棠宁的请求。 还说可以再多留几天,让她与温氏好好休息,什么时候累了什么时候上路就行,催促谢嘉妤,那是担心她在路上惹事。 沈棠宁受宠若惊,谢过了陈慎,出来又遇见温氏。 原来沈棠宁清晨没出来吃早饭,还把孩子抱进了她的房里,温氏不放心,过来担心地问她是哪里不舒服。 沈棠宁借口自己来了月事,温氏这才松了口气,让沈棠宁赶紧回房躺着,把孩子交给她带就行。 沈棠宁得以回房。 “我来路不明,身受重伤,你为何还要救我,不怕我杀了你?” 进门时,伯都问道。 沈棠宁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你若想杀我,当初便不会救我,你不是坏人,”她坐到床边,看着他说道:“何况你如今的伤势,也没法伤害我。” 伯都凝视她片刻,躺了回去。 真没想到,谢瞻那样的人会娶了这么一位美貌心善的妻子。 伯都在沈棠宁房中养了三天的伤,每天沈棠宁都会按时给他换药,晚上和锦书挤在一张床上,倒也相安无事,并未被陈慎与长忠发现。 到第三天夜里,伯都已经能坐起来自己吃饭,沈棠宁看见他脖颈间挂着的长命锁掉了,便主动为他打了新的根络子,穿好递给他。 “这是我娘留给我的遗物。”伯都说道。 “你娘?” “嗯,他们说,这是我娘留给我的遗物。” “你自己不记得吗?”沈棠宁有些诧异。 伯都苦笑一声,摇头。 “我不记得了,我九岁那年生了一场大病,醒来的时候,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记忆,是……收养我的夫人告诉我,这根长命锁是我娘留给我的念想。” “你娘……她过世了?”沈棠宁眼中闪过一抹怜悯,轻声问。 伯都淡淡一笑,将长命锁收进了怀里。 “不,家道中落,我爹便将我卖了。所幸,我后来能被夫人收养,她待我很好,如同亲生孩子一般,就像你娘对你一样疼爱关心,现在,她就是我的母亲。” “可你是周人。”沈棠宁忍不住道。 伯都眸光微凝,慢慢落到沈棠宁身上。 沈棠宁垂下了眼,看着桌上喝空的药碗。 “是,我是周人,我从未一刻忘记过。沈夫人,你既然早就猜出了我的身份,为何还要救我?” 先前伯都在琅琊与沈棠宁相遇,无意间遗落一块玉牌,那牌上雕刻着她看不懂的符号与图案。 她将玉牌收入袖中,本想晚上带回去询问长忠,谁知到家之后那块玉牌便莫名其妙地从她身上消失了。 不过沈棠宁记性很好,她凭着记忆画出了玉牌上的图案和符号,再找到一些契文的书籍翻看,很快便看明白了原来那枚玉牌上雕刻的野兽正是契人最为崇拜的神圣图腾—— 苍狼。 在契国,只有皇族中人才有资格佩戴纹有苍狼图腾的装饰物,因为那是身份的象征。 而玉牌上雕刻的契族符号,翻译过来便是“执失部”的意思。 执失在西契是贵族姓氏,据沈棠宁翻书了解,当今西契默答可汗最宠爱的察兰汗妃便出身于这个家族。 察兰汗妃有一名养子,此人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也是默答身边最为器重的养子。 “枢密院副使,天威将军,执失伯都,这是你的名字?” “是,”伯都坦然承认道:“现在你若想杀我,随时都可以。” 沈棠宁静静看着他。 “不,你知道我不会杀你,如果要杀你,当初我便不会救你,伯都将军,你救过我,我也救了你,我们两个人便当是两不相欠了,明日你若伤势好些了就离开吧,如果被锦衣卫或阿瞻的随从发现,那时我也救不了你。” 话说到最后已然有了几分冷淡,不复前两日的温柔热络。 伯都默然片刻,低声叹道:“抱歉沈夫人,是我给你添麻烦了,今晚我便会离开。其实你从一开始就不该救我,你的夫君,最是厌恶契人!” “这是我的事情,与他无关。” 沈棠宁说至此处,忽冷笑了一声,说道:“想来你大概不知,我的爹爹,也是死在你们契人的手中!多年来你们契人屡次骚扰我大周边境,无恶不作,今上北伐时也只是将你们赶回乌尔逊河以北,这次我朝宗张叛乱,惹得哀鸿遍野、生灵涂炭,也是因为有你们契人在其中助纣为虐!” “不只是阿瞻,倘若你们踏足我们大周的疆域,便不会有人欢迎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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