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瞻,我这次来是有事要与你商议。” 用完晚膳,沈棠宁便说道。 “你说。”谢瞻示意丫鬟小厮都退了下去。 沈棠宁仍不放心的模样,又亲自去把窗户也关上,走到谢瞻身边坐下。 两人离得很近,她刚靠过来,谢瞻便闻到了她身上那股独属于她的芬芳甜香。 此时此刻,谢瞻的眼中便只剩下了眼前的这个小女人。 她细语柔声地开了口,她的眼光流转,杏眼似水,瞳仁里倒映出他的影子,他的目光紧紧地看着她湿润的红唇一张一合…… “你说什么,你让我与契人和谈?!” 反应过来她说的话,谢瞻浑身血一冷,不敢置信地看向沈棠宁,犹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沈棠宁没想到,谢瞻听了这话反应会这么大。 紧接着,她便眼睁睁看着男人面上的柔情之色便骤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绷得死死的唇角,以及他愈发阴沉的脸色。 这样的谢瞻,显然已经是在发怒的边缘了。 沈棠宁竭力压下心中的不安,“阿瞻,我知你一时恐怕难以接受,我自然不是强求你原谅那些契人,我只是希望你能慎重考虑,并不是所有的契人都是你的仇敌,他们中也有人想……” “住口!” 谢瞻双手紧攥,脸上仿佛罩了一层寒霜,直到沈棠宁说到“并不是所有地契人都是你的仇敌”那句话时霍然起身喝断。 他冷冷俯视着她说道:“沈棠宁,你别以为我谢瞻救过你几次,骨头都轻了,把自己当成个人物,妄想来左右我的决定,如果这就是你此行的目的,我劝你死了这条心,明天就给我滚回京都城!” 说罢摔门而去。 良久,沈棠宁起身走到门边,默默看着一望无际的夜色,咳嗽了几声。 锦书走过来,心疼地给她披上了厚衣。 “这些都是男人们的事情,您何苦要缆下这桩苦差事,自己身上还病着,就千里迢迢地赶过来劝说世子,结果呢,人家根本不领情,吃力不讨好。” 沈棠宁摇了摇头。 她的父亲沈弘彰,就是死在北伐的战争之中。 那场战争,让她永远地失去了自己的父亲,也让一个家庭从此支离破碎。 她太知道和平的意义。 对于谢瞻而言,他难以接受,她何尝不是如此。 只是,她和谢瞻终究不同,她希望付出更小的代价,来换取最大的和平。倘若谢瞻不愿,亦是无可厚非。 许是因为连日的赶路,忧思成疾,当夜沈棠宁便病倒了,烧得迷迷糊糊,不省人事。 “把冷水端过来。” 谢瞻拧干帕子,叠好放在沈棠宁的额头上,另一块帕子在她身上不停地擦拭降温。 锦书拿不准谢瞻的意思,几次想劝说谢瞻去休息,她来照顾沈棠宁,他只淡淡地让她别聒噪,退下去呆着。 这个男人,你说他粗心,他还知道细心地给沈棠宁擦冷水降温。 但你若说他细心呢,他每回又是发那样大的火,忽冷忽热喜怒无常的,说生气便生气了,一点都不顾及自己说的那些话有多伤人的心。 也就是她们姑娘心肠软,每回都未曾真正放在心上过。 明明昨夜分别时他雷霆震怒,把她和自家姑娘都吓个不轻,今儿听说姑娘病了,又坐在床前寸步不离地侍奉,端茶喝药擦身事事亲力亲为。 若说锦书还看不出来谢瞻对沈棠宁是个什么意思,那她就是真个傻了。 其实她早就猜到谢瞻似乎对沈棠宁有意,只是这事他一个大男人憋着不肯说话,难不成还要让姑娘家来表白心意吗? 何况这段时日她冷眼瞧着,自家姑娘早就不像当初那样排斥姑爷了。 “那合该他当做的,我们姑娘若不是为了他,岂会放着好好的安稳日子不过,千里迢迢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韶音冷哼道。 锦书悄悄比在墙角看着屋里专心给自家姑娘降温的谢瞻,闻言瞪了身旁的韶音一眼。 “你这小蹄子,休要多事,姑娘若是心里真喜欢,你还能给拆散了不成?” 韶音不服道:“咱们姑娘便是和离了,以她的品格和才貌京都城里等着娶她的大好儿郎那也能排到永定门去,若姑娘看上他,我今后和你姓也罢!”气得扭头就跑。 吃过药,谢瞻陪着沈棠宁守了一天一夜,晚上睡觉就躺在旁边的将就了一晚。 翌日一早卢坤义打发人来找谢瞻,让他去看看新做的攻城器械如何。 谢瞻回来给沈棠宁擦了手脸,喂了她一点水。 昨夜烧就退了,大夫说烧退了人就能醒了。 谢瞻专注地看着床上的沈棠宁。 闪耀着淡淡金色的阳光落在她的脸上,细弯的眉,长长的睫毛乖巧地卷翘着,饱满圆润的唇瓣,苍白的脸蛋没有丝毫血色,都没有他的一只手掌大。 他伸出手,在空中勾勒出她眉眼的轮廓。 直到长忠在外面低声催促他了,谢瞻起身在床上的人儿额头上轻轻一吻,给她掖好被子,这才悄然离去。 谢瞻离开后,半响,沈棠宁呆呆地睁开双眼,望着头顶的承尘。 抚摸着自己额间适才被他吻过的地方,仿佛还残留着他唇间的余温与温软的触感。 他,为何要吻她? ……
第64章 菱花镜中,女子脸色苍白,柳叶眉,花瓣唇,巴掌大的小脸。 一双杏眼点漆似水,即使不施粉黛,面带病容,依旧不折损她丝毫的美貌。 她蹙眉,镜中的女子眉眼间便萦绕着淡淡的哀愁与疑惑。 她托腮,镜中的女子亦托腮。 她抬手抚摸额头,镜中的女子亦…… “姑娘!” 锦书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沈棠宁心一跳,慌忙将手收回来,垂下眼帘。 虽然锦书应是没有看到早晨时谢瞻亲吻她那一幕,但沈棠宁仍是没来由的心虚。 “姑娘,您能好这么快,多亏了世子,昨个儿他可是守了您一天一夜呢,我劝他去休息他都不肯去。” 锦书一面给沈棠宁梳妆绾发,一面在一旁说道。 守了一天一夜? “他平日里不是很忙么,你怎么还留他在这里?”她皱了皱眉,问。 锦书给沈棠宁发间别了一根并蒂莲花的玉簪,闻言忙不迭叫屈道:“冤枉!那是世子爷非要留在这伺候您,何况腿长在他的身上,奴婢还能把世子爷给抬走了不成?” “你这促狭鬼,还学会打趣我了!”沈棠宁瞪了她一眼。 锦书就抿着唇笑。 当日,谢瞻并未回府。 锦书提议去衙门里找谢瞻,沈棠宁却摇了摇头。 “不成,这事急不得。”她说道。 谢瞻不肯来见她,说明对于和谈一事心中有他的考量。 至于是何考量,也许是因为生母的死,又或许是因为旁的缘故。 不论是什么原因,她都相信谢瞻绝不是那等心胸狭隘,只图眼前小情小爱的男人。 他的眼里有家有国,有肩头担负的职责,亦有千千万万的百姓,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去想,他总会想明白其中关键。 沈棠宁如今住的这间屋子,是谢瞻在节度使府的正房。 府邸是座三进的宅子,很宽阔空荡,谢瞻不回来,闲来无事的时候,沈棠宁也不敢随意出去乱逛,毕竟她心里明白,两人如今就是有名无实的挂名夫妻,所以就在卧房里挑了几本谢瞻的书看。 这人书也没什么意思,尽是些兵书和治国大论,没看几页沈棠宁便觉无趣了,扔在一边望着窗外翠绿的芭蕉叶发呆。 “这是何物?” 锦书捧了个包裹走进来,放在桌上道:“这是世子命长忠送过来,我也不知道,您打开看看。” 沈棠宁便拆开包裹。 锦书在一旁整理沈棠宁带过来的衣物,沈棠宁来的匆忙,衣服没带几件,还不知道要在平凉住多久,她挑出两件现穿的,其它的衣服都准备拿出去洗洗晒起来。 正心里算计着,沈棠宁忽叫她过去。 “这包裹,是,是他让长忠送过来的,还是长忠自己送过来的?” “长忠说,是世子要他送来的,”锦书瞧着沈棠宁脸色有点不大对,“咦”了一声道:“可是这包裹有什么问题?”说着便要去解那团包裹。 “没事,不用了!” 沈棠宁忙挡住道:“你去罢,这包裹没事,我有事叫你进来。” 锦书将信将疑地被她赶走了。 没事,干嘛姑娘脸红成那样? 沈棠宁藏东西的地方,锦书早就了如指掌,不是床底下,便是高柜子上。 第二天,趁着沈棠宁不在屋的时候,锦书悄悄进屋将沈棠宁藏在床底下的包裹找到打开。 包裹里最上面一层,放着的是一沓月事带。 “……” 月事带? 锦书愣了一下。 这么一想,好像确实沈棠宁的小日子快要来了。 下面的她继续翻了翻,是几件肚兜,颜色嘛,有粉的,葱绿的,还有鹅黄……都是自家姑娘平日里喜欢的颜色和花样,就连这大小也刚好合适。 尤其是手里这件娇滴滴的葱黄绣折枝海棠花肚兜儿,和沈棠宁从前常穿的那一件实在是像! 最下面一层,是几本话本子,约莫是怕沈棠宁闲极无聊塞进去的。 这还不是最离谱的,锦书看着手中那根又长又粗的玉棍,琢磨了半天突然想明白这是何物,一下子就瞪大了双眼,眼珠子险些从眼眶里头掉出来,仿佛手里捧的是个烫手山芋,连忙把所有东西都塞回了包裹里系好。 真是的,送这些女孩子的贴身衣物便算了,这东西他怎么也是能随便乱送的,难怪把姑娘臊成那样! 不过,这么大一根的话儿,姑娘那小身板能受得住吗…… 正胡思乱想着,就听到了门开的声音。 沈棠宁进来的时候,看见锦书从卧房走出来,满脸古怪的笑。 “你笑什么?”她不解。 锦书凑到沈棠宁耳边,神神秘秘耳语几句。 “ῳ*锦书!” 沈棠宁被问得又是惊愕又是羞恼,气得直跺脚。 “你站住……锦书,你再敢胡说八道,我撕烂你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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