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几天女子还寻死觅活,后来睡了也就两三回,便再无动静了。 无他,因那男人天赋异禀,床上雄风比她前个男人勇猛十倍不止,伺候得那女子舒舒服服。 那女子知晓了男欢女爱的销魂滋味,离不开他,兼之男人对她也还不错,后来就一直死心塌地地跟着他了。 四月中旬,谢瞻顺利回到京都。 孩子刚出生没几日谢瞻就离家一去不回,,一走月余,王氏对他颇有怨言。 因此今日谢瞻回家无人相迎,他打听了后才知道,原来这两日太医嘱咐沈棠宁多下床走动走动,今日一早她就穿的厚厚的,抱着孩子去了王氏的如意馆。 一路上,谢瞻事无巨细地问了安成他离开这段时日沈棠宁的起居状况。 走到湖边时,看着一群丫鬟小厮围着小侄子泰哥儿不知在玩耍什么,见他走过来,众人连忙施礼问好。 泰哥儿还翘着屁股趴在地上在拨弄些什么珠子,谢瞻夹着泰哥儿的胳膊,将这孩子高高举了起来。 一掂量,才发现这小子竟又重了不少。 也不知圆姐儿那个贪吃的胖丫头,会不会也胖这么多,每回都要张牙舞爪地凑到她娘跟前吃奶。 一想到女儿,谢瞻又忍不住想到沈棠宁,想到她抱着圆姐儿耐心哄着的温柔模样,想到她穿着玉兰色的寝衣,雪白的肌肤,轻言细语和他说话的模样……有些口干舌燥。 他舔了舔唇。 “二伯伯!”泰哥儿眉开眼笑地叫道。 谢瞻心不在焉地应了声,放下了泰哥儿。 此时的他已是归心似箭,然而泰哥儿却抓住他的袍子,指了指地面上的玩具。 这意思是邀请谢瞻和他一起玩弹珠的游戏。 谢瞻低头瞥了一眼,是十数颗颜色不同的珠子。 他蹲下身,捻起了其中一颗红如鸽血的珠子端详。 阳光下,红珠散发出柔软的,淡淡的金色光辉。 一瞬间,谢瞻福至心灵,仿佛想到了什么。 “这珠子四少爷是从何处寻的?”他立即问。 泰哥儿的小厮忙回答道:“回世子爷,这,这是我们四少爷的小玩具,大约是从什么珠串子上取的吧!” “什么样的珠串子,主人是谁,你都给我说清楚了!” 谢瞻的语气陡然严厉了起来,小厮吓一跳,慌忙跪地道:“回世子爷的话,好像是从前些天……” “前几天?”谢瞻冷喝道:“具体几天都记不住,你这脑子不好使,自有好使的人来替你!” “小人记起来了!是,好像是四姐儿的取名礼上,结束之后小人抱着四少爷回房里,就看见四少爷的袖子里藏着几颗这样颜色的珠子……” 回到寻春小榭,屋内空无一人,开着窗,空气新鲜干净,内室的床上铺着浅绿色缠枝葡萄纹褥子,床架上挂着天青色的暗织榴花带子纱帐,小摇床摆在床前,里面丢着三两个玩具,他之前做的那只送给女儿的木偶娃娃也在。 谢瞻躺到床上,放下帐子。闻着枕头上她身上熟悉的香气,那股原本幽淡的蔷薇香里此时夹杂了一股奶香气。 他深深地嗅了一口,枕在她的枕上,心绪渐渐恢复平静。 离开的这段时日,谢瞻一直在想考虑接下来的事情。 不过,他从来没有考虑过的一点就是放手。 他深知自己的劣根性,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清心寡欲。 不错,他是出身高贵,家族显赫,但军营里却不讲这些,讲究强权政治,谁更能打,谁砍下的敌人首级更多,谁打仗的时候敢冲在最前头,大家就信服谁。 谢瞻从小就是个意志坚定的人,或者难听点也可以说他是卑鄙无耻,自私自利。 从小到大,他始终坚信的一点便是,只要他愿意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他若想当大将军,受万人景仰,就敢拼了命不要地流血冲锋陷阵来达成自己的心愿。 哪怕是掳掠来的俘虏和女人,倘若他们不听话,他有一千种法子逼他们就范,背水一战,断绝后路的事,他不是没干过。 所以不论如何,沈棠宁愿或是不愿,他都绝不会和离。 哪怕不择手段,留不住她的心,也要留住她的人。 先前,他曾一直以为沈棠宁想要离开他,是因为萧砚。 直到适才看见了泰哥儿手中的菩提珠,拷问过了苏氏身边的丫鬟之后,他才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沈棠宁在圆姐儿取名那日与他争执,莫名其妙的发火,甚至执意和离,或许并非全然因了那狗东西,倒像是一时气急。 倘若当真是因为苏氏…… 谢瞻脸色冷了下来。 终日打雁,倒险些被雁啄了眼,竟有人敢欺负到他谢瞻的头上。 这个贱人,三翻四次找沈棠宁的麻烦,不过是看准了她好欺负。 他这位的妻子,都是被那好丈母娘养得太过软善,才会在沈家被郭氏沈弘谦欺负,到了谢家,连苏氏都敢踩到她的头上。 除非逼急了,否则她情愿处处忍让,也不愿与人起冲突。 哼,倒是对着他的时候,那脾气上得最快,竟还敢对他动手…… 念及此,谢瞻有些郁闷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那日被她连砸了好几拳,脸上险些都破了相。 你别说,这人看着平日里病怏怏的没什么劲儿,打他的时候倒是毫不心慈手软。 …… 沈棠宁傍晚方归。 抱了一下午的圆姐儿,她实在抱不动了,把孩子给了奶娘宋氏。 谢瞻不在的这段时日,她心里天人交战,最终抵不过母子间的血脉相连,圆姐儿一哭她就忍不住破功,把小女娃抱进怀里哄了。 哄了总要喂,喂几口便要亲,亲几口就……舍不得放下了。 罢了,她想着走一步算一步,最起码离开之前多疼疼圆姐儿,不至于叫她日后遗憾。 听说谢瞻回来了,沈棠宁一喜,连忙快步回了寻春小榭。 走到床前,帘幕低垂,帐中似影绰躺着个男人。 她轻唤了两声,不见动静,稍微掀开帘子,果然是谢瞻,正面朝着她呼呼大睡,平日里一张倨傲欠揍的俊脸难得的透出几分风尘仆仆的困倦。 这人眉与发不似沈棠宁纤细柔软,都生得如墨般极浓极烈,尤其是那两道意.气.斜飞的剑眉,肆意□□地竖在面上,便犹如他的性情一般鲜明不训,此时长长的睫毛垂下去,倒显得安静乖巧不少。 沈棠宁不免多看了几眼。 只是他这姿势实在难以恭维,大剌剌躺床上睡得正香,带着微微的鼾声,衣服也没换,鞋子也不脱,枕着她的枕头,把她刚换的崭新褥子都给弄脏了。 沈棠宁嫌弃地蹙起了眉,抱着圆姐儿去了外间,叫锦书进来给他把鞋脱了盖上被子。 约莫半个时辰后,谢瞻睡醒了,随意换了件常服走出来。 “怎么不多歇会儿,我叫人给你留了晚饭。”沈棠宁一面说,叫人去招呼。 谢瞻刚起,沙哑着嗓子应了一声,到摇床旁便抱起了女儿。 “她刚睡下呢。” 沈棠宁忙走过来说,意思是让他别去打扰女儿休息。 白白胖胖的女儿睡得小脸粉嘟嘟,谢瞻越看越喜欢,不禁翘起嘴角,眼底满是笑意。 再瞥眼身旁的孩子她娘,半月多不见,她脸蛋瘦了许多,没有怀孕时那么丰润了,腰肢也变得纤细如初,若不是胸口那两团束得紧紧的浑圆之处,不知道还以为她仍是个未出阁的少女。 谢瞻皱了下眉,又想,不行,还是胖点好,身上有肉,摸着也软乎舒服…… 沈棠宁和他说着话,不知道他眼睛总在瞟什么,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她耐着性子和他解释了几句,他竟还要用他那张下巴满是胡茬的脸去蹭女儿娇嫩的肌肤。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讲话?” 一只藕臂及时地横在了他的面前,谢瞻终于记得掀起眼皮,眼前的人儿正用一种生气的目光看着他,他甚至能清楚地看到她那双妩媚的杏眼里倒映出的他的影子。 谢瞻发了回愣,回过神的时候,沈棠宁已经从他怀里将女儿抱回了小床上。 …… 沈棠宁想提临走前他没写完的和离书那事,看谢瞻在吃饭,便寻思等他吃完饭再说,结果谢瞻慢吞吞地用膳,足用了半个时辰。 “不早了,睡吧。”饭毕,他说道。 “你别走,我有事和你说!” 沈棠宁拉住他,生怕他一转身又撂下她跑了。 “何事?” 这才过去多久,和离这么重要的事情他都能忘了?! “和离书,新婚之夜我便与你约定好的,生下孩子后我们就和离。”沈棠宁提醒他道。 “我还当什么事。” 谢瞻“唔”了一声,坐回去道:“你倒是急得很。” 语调听起来有点儿阴阳怪气。 “这些时日我想了想,和离一事。” 余光瞥见沈棠宁紧张地看着他,谢瞻缓缓说道:“我答应与你和离,但……现在不是时候。” “什么?什么不是时候?”沈棠宁万分不解。 谢瞻看向摇床中沉睡的女儿。 “我知你急着与我和离,不是我不想,而是我不能。倘若我问你,你我成婚半载,生下孩子不满百日便和离,你以为世人会如何议论你我这桩婚事?” 说到此处,他顿了顿,神色也变得严肃了起来,“团儿,我可以不在意世人流言,你也可以不在乎,可是我们的孩子呢?她刚出生你便抛弃了她,将来旁人会嘲笑她是个没娘要的孩子!” 沈棠宁心神一震,下意识地否认道:“不是的!我不是抛弃她,我日后还是会常常回来看她的……” 两人刚成婚时,不明真相的人私下揣测沈棠宁与谢瞻婚前早有首尾,以至珠胎暗结,话说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女方大了肚子,想攀附高门,这才找上门来,百般胁迫,最终得偿所愿,奉子成婚。 待生下孩子后两人又迅速和离,这桩婚事无疑就成了一桩笑话。 京都城中自是不乏这样的例子,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且不说女子往后婚嫁和男方的仕途如何,尤其对于无辜的孩子而言,等她慢慢长大懂事,一旦从旁人口中知晓这一切,更是受了无妄之灾。 谢瞻见她脸色发白,便又缓和了语气道:“你也莫要太过担心,我只想与你说清楚了利弊。从小到大,我便一直怨恨我娘,为何她是我的亲生母亲,却始终对我不冷不热,后来我才想明白,我娘嫁给我爹,不过是出于联姻的需要,两人之间没有丝毫的情意,所以就连对我这个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都难以生出慈爱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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