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支颐看着谢瞻,发现他黑瘦了许多,两颊都瘦凹了进去,衬得他的鼻梁又高又挺……看着看着,逐渐地,眼前变得越来越模糊。 一天一夜没有休息,她也实在困累,在他的病床边就这般合衣睡了过去。 第二日醒过来的时候,谢瞻还未苏醒,阿顺就跑来很着急地告诉沈棠宁,说他们主子回来了,身上却受了极严重的伤,但他让军医们都去给士兵们看病了,怎么也不肯医治,请她帮忙先去看看。 沈棠宁迟疑了一下,回头看向谢瞻。 那厢阿顺仍在不停的催促,思虑再三,沈棠宁还是带上了药箱,跟着阿顺去了萧砚的房间。 萧砚前去追击边豫,边豫老奸巨猾,让他的亲兵穿上衣服扮成他的模样,而他自己则只带了不到十个人骑了匹快马一路北逃。 萧砚追了一天一夜硬是没能追上,兼之如阿顺所言的确受了重伤,有道从肋骨下方斜着刺进腹腔之中的贯穿伤,随着骑马的颠簸伤口始终流血不止,只得铩羽而归。 沈棠宁从萧砚房中出来,听到丫鬟说谢瞻醒了好一会儿了,又惊又喜,忙快步去看他。 因边豫主力军已被冲散,威胁不到济南了,而我军大部分士族都有不同程度的负伤,萧砚便安排军队暂时驻扎在了临清,如今几人共同住在驿馆之中养伤。 沈棠宁进屋的时候,屋里一股子浓重的药味,谢瞻上半身除了脸之外都被绷带缠成了一只粽子,正听他手下另一位同样伤得不轻的副手汇报军情和百姓伤亡安置情况。 等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直到那人一瘸一拐地离开了她才进去。 谢瞻见到她进来了,眼皮子微微一动,阖着回靠在了枕上。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沈棠宁坐到他身边,帮他把喝空的药碗递给丫鬟,柔声问。 谢瞻没言语,半响方懒懒道:“我没事,困了……你做什么?”他睁眼怒瞪她。 沈棠宁刚伸手在他额头上探了下就被他甩开。 她愣了下道:“我试试你有没有发烧,这两日天不好,我怕你着凉生病。” “那倒不必你来操这闲心。” 谢瞻上下看了她两眼,闭了眼重新躺回去,“别来烦我,我要困觉。” 沈棠宁耐心地说:“你刚昏睡了这么久,还是先吃些东西垫一垫才好,不然腹中饥饿,对伤势恢复也不利,我让人给你煮了点粥,里面是你爱吃的裙带菜,马上就端过来。” “随你。”他不冷不热地道。 饭菜还没端过来,沈棠宁把纱布清水和药膏都摆好放在了一边,掀开他身上盖的被子去解他后背系的绷带结。 谢瞻猛一转身要发火,恰她抬头,午后温暖的日光落在她的脸上,将她乌浓的瞳仁染成了淡淡的浅金色,白皙如凝脂般的肌肤上一丝瑕疵没有,清晰可见上面的绒毛,此刻正满脸紧张地看着他。 “我弄疼你了?”她连忙问。 谢瞻到嘴边的话就憋了回去。 只是一想到她对萧砚一定也是同样的关怀体贴,心里就跟吃了只苍蝇似的发酸发涩。 “你以为我是你那旧情郎,被戳了一刀子就要死要活,我看你趁早去照顾他为妙,别在我这里白费功夫,说不准你把他伺候好了,他一高兴就把你力排众议娶回家了。” 他阴阳怪气地道。 沈棠宁皱了皱眉,没说什么,把解下来的绷带放到了一边,用纱布擦拭他的后背,涂上药。 谢瞻见她不答话,更以为她是默认,一股气就直直横冲上了脑壳,尖酸刻薄地道:“我劝你别这么上赶着,刚和离就迫不及待地想嫁进萧家,作为妇人,还是知道些礼义廉耻好,免得……” 一语未了忽地龇牙大吼一声,“沈团儿,你想弄死我?!” 沈棠宁心想弄死你就算了,把你这张嘴给缝上最好! 那伤口中渗出了丝鲜血,谢瞻额头上也冒出了不少冷汗,沈棠宁给他重新清理了下,以为疼到这份上这厮嘴巴就能闭上了。 谢瞻又说了几句,她都充耳不闻,似乎也有些自讨没趣。 等她双手从他肩膀两侧拉来绷带系到胸口结束的时候,头顶上谢瞻似笑非笑地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给了你和离书,你就能就此脱离苦海,离开谢家了?” “你什么意思?”她终于抬起了头。 “没什么意思。” 谢瞻抻了抻胳膊,慢吞吞道:“就想提醒你一句,我这人可不像那个你姓萧的情郎,素来睚眦必报,你若叫我心里不痛快,你就别想痛快,只要我不放你,你休想离开谢家!” 沈棠宁拧起眉来。 打从这人刚睁开眼见她第一眼开始,不是在挖苦就是在讽刺。 她看着他道:“阿瞻,我知道你现在身上不舒服,心里憋闷想发脾气,但大夫说你体格好,你遵医嘱好好养伤,一个月就能下床了,这都不是什么大事……我也不知我哪里又惹你了,你说我叫你不痛快,是因为救你的人是仲昀吗?我不知你和他曾经究竟有何过节,就算如此,他毕竟也救了你,你何必……” 仲昀仲昀,叫的当真是亲切的不能再亲切了! “我让你和那个狗东西来救我了?” 谢瞻本来被情敌相救心里就有疙瘩,又听沈棠宁字字句句维护萧砚,更是火大,一时控制不住冲她吼道:“你又算什么东西,来教我做事?别以为我救了你,你在我眼里就是个人物了,沈棠宁,我是厌烦他,但你也别自作多情,妄想对我指手画脚!” “我没有……那你为何要救我,你当初为何不看着我掉下山涧去死?” “我早就说过,你以为我想救你!若不是刀卡在那马车上,哪个蠢货愿意陪你去死?!” 沈棠宁咬着唇,眼圈慢慢红了。 她真是自作多情,他心里一直喜欢的那个人,明明是永宜县主。她竟会误会谢瞻救她,不愿和离是……喜欢她,多么可笑! “你不用冲我发火,我把和离书给婆母,她自会为我做主……” 谢瞻冷笑道:“如今天下大乱,你就是去找陛下他也没空伺候你,何况那和离书上都没有我的印信,你以为顺天府能答应让你和离?” “够了!那好,既然你这么讨厌我,你当初救我一命,我也救你一命,我们两个就此两清了!你把你印信给我盖上,我保证日后绝不来碍你的眼!” 沈棠宁终于忍无可忍,站起来冲着谢瞻叫道。
第52章 卢坤义睡得正香,被隔壁的争吵声吵醒了。 他一瘸一拐进来的时候,屋里沈棠宁早就走了,只留下个谢瞻躺在床上看着手里的似乎是块玉佩还是什么东西的发怔,听到有人进来,他闭上眼睛收起东西来,冷冷道:“你也滚出去。” 两人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卢坤义说道:“你冲我发什么火,我可没惹你,不是我说,你纵有一身气性胆量,发到宗景先和张元伦身上,冲你老婆算什么有种?” “快给我滚出去!” 谢瞻猛地起身怒瞪他道,还尝试忍痛在四周找攻击投掷的器械。 卢坤义皆轻巧地躲过。 刚才他在隔壁听两人吵架,从争吵的内容中拼凑出了个大概。 这位谢夫人看来与那位萧侯爷关系匪浅,不过这并不费解,这位谢夫人不光生得花容月貌,光彩夺目,且听他夫人说性格亦是温柔安静,善解人意,跟她相处起来十分亲切,她看着也喜欢。 对于沈棠宁和萧砚的来往卢坤义自不得而知,但他看出来沈棠宁的确是很关心谢瞻,便说道:“从我昨日醒过来,你夫人就坐在床边不吃不喝地照顾你,她好声好气和你说话,都是关心你,你何必酸言酸语阴阳怪气?要不是那位萧侯爷的小厮过来说他受了重伤找不到军医医治,你夫人也不会过去……” “你再说一遍?” 卢坤义又说了一遍,末了嘿了一声道:“就你硬气成这样,跟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着,就算你伤成了残废也抵不过那个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谢瞻默了片刻,把脸撇向窗外道:“我不会哭,更不会跟女人摇尾乞怜。” 卢坤义彻底无语。 “你俩都闹到要和离的地步了,嘴还硬,谢将军,其实你不用说我也知道,你不想和离……” 卢坤义瞅了谢瞻一眼,果见他满脸落寞伤心,只老婆在时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模样。 卢坤义咳嗽一声,凑到谢瞻身边道:“谢将军,我瞧你也是个性情中人,不如你听我的……” 如此这般一番,谢瞻听了眉头越皱越深,却还有些拉不下脸。 “你都想些什么馊主意,我岂会求她来!” 卢坤义理直气壮道:“那怎么能叫求,你本来就受了重伤!咳……虽然你看起来还能揍人,倒也没那么重……不过咱俩那都是过命的交情了,我厚颜自称一声你哥也不为过吧?”拍着胸脯道:“你就照我说的去做,这事包我身上了!” 谢瞻哼了一声,这次倒没再回绝。 这事说罢,两人立即谈起了正事。 边豫是跑了,朝廷的心腹大患还没解决,卢坤义说道:“计划有变,郭将军中途也同样遭遇了边豫叛军的追击,去了青州。陛下听闻后下旨封郭指挥使为朔方节度使,命他即刻前往山西平定叛乱。咱们可以赶回京都勤王?” 谢瞻却摇头,指着舆图道:“京师之围已解,如今宗景先一心做他的皇帝梦,在太原登基称帝,宗缙的小舅子那阔被裴将军拒于居庸关外,只要裴将军闭关不出,凭借居庸关天险,那阔便难耐京师何。” “但宗缙义父张元伦占据了河北,打的主意必定是从河北驰援那阔,从而与山西连成一线,直逼京都。” 谢瞻手势在河北东南侧指了指,卢坤义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张元伦侧翼空虚,我们此时要去进攻河北,扰乱敌人的大本营?” 谢瞻点了点头。 卢坤义面露赞许之色,连连说道:“倘若能收复河北,那阔必定腹背受敌,届时我们再与郭将军配合ῳ*,各个击破,收服失地指日可待!” 两人商议完毕,谢瞻立即手书奏章一封递给卢坤义,因在钟翠山时边豫亲率叛军是与谢瞻遭遇,故而卢坤义受伤并不重。 隆德帝及谢家一众至今尚不知谢瞻生死,谢瞻得陈奏叫隆德帝给他指派军队,顺道也给家里写了封家书报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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