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亲非故,若同乘入城,于礼不合。” 这人怎得这般呆拗? 阿燕只觉夫人方才那番攻心俘身的远大志向,实在任重而道远,不过她也并未气馁,依旧不遗余力说服着。 “就算于礼不合,却合乎情理,合乎仁义! 陆少侠莫非要眼睁睁看着我家夫人熬出病不成?你这心肠莫非是石头做的? ……也不知夫人是为了谁熬夜做靴,才操劳成如此模样的,现下倒好,靴子倒是穿上了,人却是不管了。” 。 破天荒头一次。 一天之内,遭了两次责难。 陆煜其实很想说,这鞋靴并非他要求的。 点烛熬夜也好,彻夜未眠也罢,也实非他所愿,所以这婢子的指摘,全部都是莫须有的道德绑架。 ……可谁让他偏偏将其穿在脚上了呢? 这一切便好似与他再也脱不了干系。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陆煜决定不再负隅顽抗。 “罢,入城便是。” 一声口哨,黑色的越影便由丛林中飞驰了出来。 陆煜轻然一跃落在了马背上,握紧缰绳,将其缓缓驱到了徐温云身边,俯身微微朝下,伸出猿臂,摊开了清矍有力的手掌…… 因着方才的龃龉,徐温云还略微几分不自在。 对于阿燕方才的求助,她只能佯装毫不知情,面上流露出些难为情来,将嫩白如葱的指尖,轻搭在那他厚实的掌心中。 “如此,便麻烦少侠了。” 许是舞刀弄枪久了,男人的掌心微有薄茧,握在手中,却很是踏实。 徐温云单脚兜住马蹬,整个人被股稳而不急的力道提起,稳稳坐在了男人身后的马鞍上。 “抓稳了。” 等的就是他这一句! 徐温云展开双臂,由后紧紧圈住男人遒劲有力的腰身,再将心一横,整个上半身 都往前倾移,紧贴在那宽阔强壮的厚背。 红唇微勾。 眸光中透着慧黠。 与阿燕对了个彼此心照不宣,奸计得逞的眼神。 先骑一匹马。 再睡一间房。 后盖一层被。 一步一步,做稳做强!
第十一章 徐温云虽是完璧,却并非不通风月。 论起来,要归功于她那个婆母。 因着她嫁入荣国公府后,久久不能怀胎,婆母一是担心她身子有碍,二是想着她许是初经人事,或不能在床榻上伺候好她那金疙瘩儿子,所以不仅命人给她搜罗来许多春*宫画本,甚至还花重金聘请来知晓人事的嬷嬷,将那些闺中秘术尽数倾囊而授。 她被迫练习了许多手法,甚至还见识过不少用以床帷间欢*好的器具。 除了没有以身试法,她于夫妻敦伦之事,可以说很是精通。 嬷嬷曾说,女子除了可以借由此事生儿育女,还能在其中得些美妙滋味。 前提是那男人得中用。 只需看看他大腿与腰腹,大抵便能知道那人行不行。 借着骏马颠簸,徐温云指尖游动起来,隔着衣裳,将男人腰腹上上下下混摸了个遍。 她并未觉得羞怯,反而是像例行公事般,小心且仔细地检查着这幅躯干,她感受到了分明的线条,马蹄的每次抬起跃落,他腹部的肌肉都弹簧般起伏,稳定而强大,好似蕴藏着巨大的能量……看这情形,应当是个中用的吧? 她倒是上下其手,查检了个痛快。 陆煜却觉得相当的,极其的不自在。 他以往觉得女人麻烦。 她们大多无理取闹,没事找事,娇缠痴媚,常让男人耽于正事,所以多年来,他只将所有心思都放在朝堂军中,房子从未有过什么妾室通房,甚至连婢女都少用,所以论起来,这确是他头次与女子这般亲近。 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其他,这小寡妇将他搂得格外紧。 严丝合缝,密不透风。 他甚至能感受到她丰润的柔软,就这么紧贴着背部上下晃悠,那两只搂腰的柔荑,也跟没劲儿似的,时不时掉落又落去旁处…… 随着寡妇的每个动作,他脑中那根弦都崩得更紧几分,不由生出几分莫名的烦躁与急热,一阵邪火顺着血脉流向四肢百骸,直直冲向脑门,这感觉他谈不上排斥,只是觉得实在有几分无所适从。 多年来,他犹个入定老僧般,过着清心寡欲的生活,未曾想却被这寡妇搅了心,生出几分心猿意马来,若非方才她梗着脖子同他拌了几句嘴,他甚至都要怀疑这小寡妇莫不是太久没有男人,在特意揩油。 为了免受此等侵扰,他快马加鞭,比着送八百里战报相当的速度,飞驰驶入潭州城中。 待到镖队下榻的客栈时,天还未黑,夕阳甚至还留着一丝余晖。 潭州是个大城,依湘水傍山而建,城中高楼凌立,鳞次栉比的商铺紧紧挨着,处处都透着几分南方的格调与雅致。 百福府是潭州城中要价最贵的旅馆,坐落在偏离城中心的东南繁华地段,往来者皆是些达官贵人,此等傍晚正是旅客入住的高峰期,侍者们正在门前忙着迎客。 眼见着街道尽头,缓缓悠悠踏过来匹皮毛溜光水滑的黑色骏马。 嚯!上头驮了对恩爱异常,你侬我侬的夫妇!二人姿态亲呢,紧紧搂抱一起,郎君丰神俊朗,女娘沉鱼落雁,生生将这条昏暗的街道都照亮了! 陆煜勒紧缰绳,马蹄顿停在百福府门口,先行一步俐落翻身下了马,又揽过披风,将整个身形都自上到下尽数遮住,免得让人瞧出异样,却又听得那寡妇娇声怯怯道了句, “……我腿麻了。” 真真是个祸害! 随着这声娇唤,陆煜只觉那异样处,又无法自控般跳了跳,蓦然剑眉蹙起,却也依旧耐着性子上前,伸臂将人由马背上抱了下来。 徐温云紧紧搂住他的脖颈,如兰的气息,温温热热吐在他的面上,带着些意味不明的旖旎语气,明知顾问道, “少侠身子可无碍? 这耳朵……怎红了一路?” 。 陆煜怎好明说? 他垂下狭长的眼睑,干脆收回双手,略带几分无奈将人往地上一放。 这动作来得突然,徐温云受惊之下,反而将他搂得更紧,整个人都挂在了他身上,直待双脚触到地面,才睁圆了眼睛,攥着粉拳往他胸口轻锤一下, “你这愚人,也不知轻些,摔坏了我可怎生是好?” 当街相拥。 打情骂俏。 任谁看就像是新婚燕尔! 侍者迎来送往,见过的人海了去了,他自负鲜少有识人出错的时候,于是呵身揣手,堆着笑脸,仰脖张嘴就唤, “老爷夫人一路受累,您二位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呐?” “此乃雇主。 并非我妻。” 陆煜不想惹出什么误会,下意识想要赶紧与这寡妇划清界限,左右已将人安全带到潭州城内,现下镖队的人尽数就在百福府中,他也终于可以将这一挑子撂下,所以只微微颔首示意,便跨着长腿朝内走去,挺拔修长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满室通明,熠熠生辉的彩色琉璃光波中。 这较真分辨的轴劲儿,落在徐温云眼中,确有几分可爱。 且不仅是可爱,这男人倒还很知趣儿,知道自己不满镖品的称号,改口称为雇主了,如此看起来,还是很有一番可堪调**教的空间。 “去,预备些好酒好菜送去他房中。 所有开支,都划在我这个雇主账上。” 侍者略微怔愣一瞬…… 不是?这二人当真只是雇佣关系? 可那郎君望向这娘子的眸光,分明就很不清白! 且这大庭广众之下,哪儿有人和雇主这般亲呢暧昧的? 侍者瞬间疑窦丛生,歪了歪头,打发人去后厨备菜去了。 此时,听闻了消息的裘栋,快步由旅舍中行了出来。 “我原想着待一切收拾妥当,就调派辆马车去接娘子,未曾想娘子竟先一步进城了,还亏得是陆客卿有决断,只是这驱马可不比坐车,一路风沙尘土的,娘子受累了。” 可不是? 那憨夫也不知是怎得,催命一般往城里赶,徐温云坐在那马背上,只觉人都要快被颠散架了,腿现在都还是软的,可这些柔弱,并不好同裘栋去倾诉,她只提起裙摆僵着腿往内走,柔然笑笑, “那就有那么矜贵?我受得住的。” 她静坐在厅中候着,只待镖队的人带她将入住手续办妥,就打算进房间好好冲洗一番,可等了好一会儿,才看马镖头冷汗潋潋行了过来, “小娘子,委实不巧,百福馆中现已无空余客房。” 镖队押镖上路前,都会根据随队的镖师及主顾人数,早早飞鸽传书到各地镖局分号,让其向旅店预定房间。 偏巧徐温云是中途入队的,所以就只能现定房间,若寻常时候倒也不难办,只是这几日正逢休沐,走亲访友者众多,所以各大旅店皆人满为患。 “原想今日还能如昨夜那般好运,能为娘子再咂摸出间上房来……可惜,我仔细问询过,今夜不仅这百福馆满房了,其余客栈也都无空房了。” ? 徐温云呆楞当场, “那可怎生是好? 我总不会要流落街头吧? 马镖头道了句不至于, “好在元白入队早,提前七八日就预定了个雅院。” “那是百福馆要价最高的院落,独居一隅,僻静雅致,里头有大小两个房间,都是应有尽有被隔断了的独立空间,如若娘子愿意,我便去说服元白,让他将那个小套间匀出来给娘子住。 ……娘子不必担心有碍名节,元白不是什么心思奸邪之人,夜里你将房门一拴,连照面都不必打。” ! 这不是妥妥的因祸得福么? 这世间还能有此等好事? 才刚骑了一匹马,立马就能同住一间院了? 徐温云内心疯狂点头,早已答应了一万遍。 面上却流露出几分寡妇应有的为难与腼腆,她垂下头,生怕旁人看出她脸上已快要憋不住的笑意,佯装失落挤出一句话。 “那也只能如此了。 一切全凭镖头安排。” 现在唯一需要的,就是获得陆煜的首肯。 在侍者的指引下,一行人行至雅院门口。“扣扣扣”,马镖头往那木门上敲了三下,等了半晌,不见有人开门。 这无疑是个危险信号。 陆煜向来喜静,进房之后,基本上就不会再出来了,而他们总不能无礼硬闯。 所以若他一直不现身,此事便只能作罢。 马镖头耐着性子,又框框框敲了三下门。 这次的力道,显然比起方才要更大一些,可等了半柱香的功夫,依旧一丝动静也没有,木门还是紧紧蚌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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