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日是来看韶安郡主的,哪知又撞见了骆心词。好巧不巧,人原本还提着裙角笑得开怀,往前走了两步,突然抽噎起来。 江黎阳怀疑她又是在陷害自己,先发制人找韶安郡主作证,“姑姑你瞧见了,我一直坐在这里的,根本就没靠近她,我连看都不敢看她的!” 骆心词刚凝起的思乡之情,顷刻间烟消云散,拭着眼角的手也十分尴尬,不知该不该继续。 她想转头就走,远离江黎阳。 可是韶安郡主是她名义上的嫡母,平日不见无需请安,都迎面撞见了,再躲避就不合礼数了。 她得去请安。 骆心词整理了下衣裙,款款上前。 未至跟前,江黎阳突地从亭下蹿了出去,直奔向雨中,“姑姑,我累了,我要回去休息了!” “哎……”侍女诧异,见韶安郡主点了头,连忙撑伞追去。 骆心词窘迫地停在了廊下,隔着段距离与韶安郡主请安。 韶安郡主一如既往的冷淡,点点头,道:“坐着吧,正好我有事问你。” 骆心词温顺地走过去,在圆桌最边上的石凳坐下,两手规矩地搁在膝上,低眉顺眼,不敢多说话。 她看见韶安郡主就想起武陵侯。 韶安郡主一定早就知道现在的武陵侯是假的了。明于鹤说老宁王的死与武陵侯脱不了干系,兴许真正的武陵侯是被这母子俩联手杀的呢? 反正武陵侯死了,府中一切都由她儿子继承,她不吃亏。 骆心词觉得这个可能性极大,这样看来,韶安郡主也是个狠人,她得更加谨慎才行。 可韶安郡主能问她什么呢?不会是终于想起要为江黎阳出气了吧? “前几日王束来府中何事?离开时怎会气成那样?” “……嗯、这个……”这事一言难尽,骆心词不怎该怎么讲,也讲不出口。 韶安郡主见她支支吾吾,扣了扣桌面,道:“那我换个问题,你大哥对你可还好?” “好的!”这个简单,骆心词流利道,“哥哥带我出去游玩,为我撑腰,教了我许多,我真不知该怎么报答哥哥。” “哥哥?”韶安郡主提着音调重复这二字,又挑着眉尾,“报答?” 她与明于鹤相貌上几乎没有任何相似之处,但是当做出同样的动作时,神态如出一辙。 骆心词恍惚有种被明于鹤这样盘问的错觉,脸倏然转红,低下头不敢说话了。 韶安郡主看看她,抬手将侍女们全部挥退。 等亭中只剩下她二人时,她温声道:“我这儿子性情怪异,从未有姑娘说过他好相与,你是不是被他威胁了?来,与我说说,我保证今日的事不会传到他耳朵里。” 骆心词冷汗直流。 怎么说?说你儿子对妹妹有不伦之恋,两人达成交易,背着你卿卿我我吗? 肯定是不能说的。 骆心词摇头,小声道:“没有,大哥待我很好。” 韶安郡主眸光凝在她红润的面庞上,看了片刻,道:“那就好。若是他能待所有姑娘都这样,或许早就能娶妻生子了。” 骆心词耳尖一动,忽然想到脱身的办法。 明于鹤的妻子一定会是权贵家的女儿,有她看着,明于鹤哪里还有空闲纠缠“明念笙”,迟早要放她回林州。 这么一来,骆心词与明念笙就有机会回归本位了。 现在开始说亲,两三个月定亲,假定入秋时完婚,足有半年时间呢,够骆心词将自家事情解决了! 骆心词忙附和道:“对啊,大哥该成亲了。上回大哥带我外出,许多姑娘偷看他呢。” 韶安郡主眸子低低一转,道:“找到合适的姑娘不难,难的是他那一关。”说着她扶着额头叹气,“每回宫中问起这事,我都不知该如何回话……” “……”骆心词面露惊色! 这话听着怎么好像韶安郡主对明于鹤见不了人的嗜好知道得一清二楚? 她嘴巴微微张着,又不会回话了。 而韶安郡主瞧见了她的神情变化,在心底琢磨了下,继续诱哄,“这么多年,也就你与他走得近些……” “聊什么呢?”淅沥的雨声中忽然多出一道清凉的男声。 骆心词扭头,看见明于鹤不知何时撑着伞站在了亭外。 “闲话家常罢了。”韶安郡主一反方才关切絮叨的模样,重新端起高贵清冷的贵妇模样。 “最好是这样。”明于鹤冲骆心词抬了抬下巴,“过来。” 骆心词看出母子俩有分歧,不敢介入其中,乖乖地从亭下走向明于鹤。 明于鹤将伞往前递去,将她接到伞下,与韶安郡主道:“母亲坐着,我送念笙回屋。” 韶安郡主“哼”了一声没理会他。 油纸伞不算很大,一人遮正好,两人勉强也行,但是需要靠得很近。以前骆心词在家时与表妹同撑一把伞,都是搂着表妹肩膀的。 现在与明于鹤同撑伞,她不敢靠近明于鹤,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每一个步伐都精心计算,生怕走歪了,不小心碰到了他。 “我让你反思与王束的对话,你反思了吗?” “反思了。”骆心词宁愿踩到脚下的小水坑,也不愿意挨着明于鹤。 “反思了,怎么还这么容易被套话?” 骆心词“啊?”的一声停了步子,从伞下暴露出来。 雨水扑在她发顶与肩膀,她忙跟上明于鹤,重新躲回伞下。 “你就没发现母亲是在逐步试探,误导你、引诱你主动暴露秘密?” 与王束见面那日的骆心词太凄惨了,明于鹤不想趁人之危,特意给了她时间,让她仔细琢磨王束的话、收拾好情绪,为此,好几日没去见她。 今日回府听说骆心词找他,刚想去吓唬,没想到半路上听见她与韶安郡主的对话。 他再晚出现一会儿,骆心词就该把一切都说了。 更让他生气的是,他已经警告过骆心词一次了,这人竟然还敢踩着他的逆鳞,提他的婚事。 “再说那日,表面上看,王束是在严厉地维护王老夫人,可实际上,你之所以怀疑王老夫人说谎、有人诬陷骆裳,全是他在有意无意地引导。若非我打断,你恐怕会当着他的面怀疑起秦尚书。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骆心词一怔,仔细回忆起那日的对话。 一分心,脚步就跟不上了。 她想先确定明于鹤的说法是否正确,腾不出心思看路,顺势将手挽在了明于鹤撑着伞的臂弯。就像她在林州时,与母亲、舅母一起那样。 她是能凝神回忆了,明于鹤的脸色难看起来。 他盯着挽在他臂弯处那只白皙的手,看见袖口滑落,露出一截羊脂似的皓腕。 有几滴雨水斜打进来,落在骆心词手腕内侧,顺着清晰的青蓝色血液脉络往下滑动,将那片白皙托衬成出水的无暇白玉。 水滴继续下滑,在随着二人脚步而晃动的衣袖下摇摇欲坠。 “他想引导我往秦尚书身上查。”骆心词终于想明白了,喃喃自语着,“对啊,他又是清白的……” 她与王束的矛盾在于骆裳究竟是何时有孕的,这事很好查,她出生时舅母有准备出生礼送给街坊,许多人能作证。 虹桥镇上曾经的邻里也多少对这事有记忆。 只要去核查就能证明王束是受了王老夫人蒙骗,王老夫人死无对证,最大的嫌疑者成了秦之仪与秦椋。 而王束,另娶娇妻,飞黄腾达,却从始至终清清白白。 挽在明于鹤臂弯处的手摇了摇,骆心词与他求证,“所以凶手就是他,他说的那些都是假的,都是他推卸罪责的算计,对不对?” 那滴雨水在骆心词晃动他时,如流光一闪,终是没进了骆心词衣裳底下。 明于鹤转开眼,道:“或许,还需要查证。” “那就要接近他身边的人,才好继续往下查。我也是这样想的,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做……” 明于鹤的感知全部放在臂弯处。 他给骆心词撑伞是想让她不自在,最初是成功了的,在她分心想事情后,不自在的成了明于鹤。 明于鹤感觉被人轻薄了。 与骆心词的较量,在骆心词一无所察的情况下,他再次落了下乘。 他不允许这事发生。 “雨大了,走廊下。”明于鹤打断骆心词的呢喃,拐入廊下。 骆心词如愿放开了他的臂弯,他面色却更加阴沉。 这次的肢体碰触全程只有他一人在意,好似骆心词是个坦荡清明的正人君子,而他一个大男人矫情敏感,为了芝麻大点的小事耿耿于怀。 ……骆心词还妄想与韶安郡主干涉他的婚事。 明于鹤开口:“王束、秦之仪、秦椋怕是已对你有了戒心,念笙想查王束,可以从王凌浩下手。说起来,哥哥给你送过他的画……” “说好过去的事不与我计较……”骆心词大胆而又惶惶不安地将明于鹤翻旧账的话堵了回去。 明于鹤:“……嗯。” 两人在廊下并行几步,明于鹤道:“念笙知道怎么最快接近一个陌生人吗?” 骆心词见他不再提过往,真当他是什么大方的好男人,彻底将过去说的谎言抛之脑后,一心思量眼前事。 “投其所好?” “投其所好太卑微,为兄更喜欢反其道而行。”见骆心词满脸迷茫,他话题一转,道,“念笙,哥哥给你出主意,你得有些表示才行。” “……”骆心词瞬间清醒,生出逃跑的念头。 跑不了。不敢跑。 明于鹤看着她瑟缩的眸光,心情好转,深情款款地俯首低腰,为她提供便利的条件。 “呵呵。”骆心词干巴巴笑着,神色纠成一团。 上回为她撑腰算是擦脸一亲的报酬,这回帮她出主意,她理应再给好处。 骆心词抿了抿嘴巴,感觉唇上发烫。 自从亲了明于鹤,她三天没睡好觉,闭上眼就是明于鹤在与她讨亲密。 再亲他一次,她得把嘴巴洗烂,吓死在梦里。 不能亲……那就抱吧。 就当明于鹤是表妹,小孩子,长大后成什么样都有可能,说不准就随了舅舅,长成这人高马大的模样呢。 她难道会因为表妹长得太像男人,就拒绝表妹的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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