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戏弄自己的时候,他是从来不说废话的。 “哥哥!”骆心词忙不迭地攀着他手臂讨好,“哥哥,王平研长子的死是不是有什么隐情?你告诉我,好不好?” 明于鹤提着她的衣袖将她的手扔开,道:“你不是有的是人问?母亲、太子、范柠,哪一个帮不到你?” 韶安郡主若是知道,方才就不会问他了。 太子和范柠同理,知道的话,今日在厅中就该直接告诉她了。 明于鹤这是在拿乔呢,嘲笑她找来帮忙的三个人全是废物,绕了一圈,最终还是得求助于他。 骆心词呐呐地说不出话。 韶安郡主无端遭受波及,瞪了明于鹤一眼,没好气道:“我就多余说话。” 那母子俩一言不合,各自用膳,没人说话了。 骆心词每次只能得到一点点信息,如隔靴搔痒,心急难耐。 她急着知晓全部真相,眼巴巴地盯了明于鹤一会儿,不经意碰落了汤匙。 在侍女捡起汤匙时,骆心词顺着声响往下看,再次望见了自己垂落在明于鹤膝上的宽大衣袖。 她掀起眼皮快速瞅了韶安郡主一眼,见韶安郡主在专心饮汤,没注意这边,抿抿唇,悄悄往明于鹤身旁靠了靠。 还得靠着明于鹤帮她,总是要将他哄好的。 否则王束的事情进展不下去,她过去的付出也全部付之逝水了。 骆心词这日穿的是湖绿色的覆纱烟罗裙,色泽鲜艳,薄纱如雾,压在明于鹤的墨色束袖锦袍上,若轻盈的蝴蝶落在黝黑的险峻山峰,形成鲜明的对比。 明于鹤的手顿了一下,转脸看向骆心词。 骆心词红着耳尖,抿着唇低下头,羞耻得无颜见人。 片刻后,明于鹤问:“太子还与你说了什么?” “还问我……”骆心词眉心跳了一下,低声道,“还问我父亲许久未露面,身子可还好。” 仔细掂量后,骆心词还是如实说了。 她不懂权势,但是读过史书,知道做墙头草没有好下场。 撇开明于鹤的喜好来看,他也是最让骆心词信赖的人,理应与他说实话。 韶安郡主道:“我就知道他会问。你怎么回他的?” 骆心词为韶安郡主前一句话惊诧了下,再看明于鹤,见他神情未有丝毫变化,显然也早猜出太子会问。 幸好她没有说谎! 骆心词庆幸了下,老老实实将自己的回复说了出来。 她从来都不愿意卷入这些复杂的事情中,到此时,自知已难脱身,在心中哀叹一声,索性问个明白:“太子究竟是假装的,还是真的毫无心机?” 没人回答她。 这母子俩问什么,她都如实回答,她问的问题,却没有一个得到回复。 骆心词有点不开心。 憋了会儿闷气,她悄悄瞄了瞄明于鹤,贴着他的那只腿离他更近,在明于鹤蹙眉时,一脚踩到了他鞋面上,重重碾了下去。 明于鹤眉心一跳,偏过脸,沉着一双乌黑的眸子,缓慢道:“念笙,天色太晚,待会儿哥哥亲自送你回房……好不好?” 简单一句话吓得骆心词心里发慌,压着明于鹤的脚正要挪开,忽地脚下一动,她的右脚被大力掀开,连同贴着明于鹤的右腿,被重重撞开。 明于鹤的力气比她大得多,直撞得骆心词上半身也朝另一边偏去。 骆心词慌手慌脚扶着桌案稳住。 “怎么了?”两人的动静引起韶安郡主的警觉,她眸光带着审判,一寸寸从二人面上扫过,“你俩在做什么?” “闹着玩。”明于鹤面不改色地回答,“我与念笙感情好,兄妹之间闹着玩,没见过吗?” “是吗?”韶安郡主狐疑。 而骆心词脸上热得厉害,不敢回答,也不敢再有动作,规规矩矩地离明于鹤远了些。
第36章 月色 气候渐热,每日晚膳后,骆心词都要沐浴一番。云上居的侍女已经习惯,等她回去,沐浴水与干净寝衣该备好了。 明于鹤正与她生气,若是送她回屋,发现她正要沐浴,会不会想藉机更进一步? 上回寝屋里的事,骆心词还没忘记呢。 要哄得明于鹤帮她,就得与他亲热。但亲热总得有个度,寝屋里的不行。 她为这事心思急转,斜对面,韶安郡主始终没能摸透两人在做什么小动作,这种被排斥在外的感受很不好。 她心中不悦,罪魁祸首便不能得到安宁。 过了片刻,韶安郡主问:“念笙,王家的事解决后,你想留在京城还是回林州?” 事关明念笙的将来,骆心词的精神一震,笃定回道:“回林州!” 意识到语气太过急切,她紧接着遮掩地解释:“祖母已经习惯念笙陪伴了,我想回林州继续为祖母尽孝。” “你想何时回去?” 骆心词被问住了。 听韶安郡主的意思,是会放她回林州的。 骆心词也想回去,趁着尚未与明于鹤沦陷至更深的境界,及时止损才是正道。 可王束的事情才有了苗头,现在回去是前功尽弃。 她该说个时间点的,然而她无法肯定什么时候才能将真凶的丑恶嘴脸揭露,怕说错了,将来不好往回圆。 几经思量,骆心词抬眸看了看明于鹤,见他神情冷淡,没有要挽救或阻拦的意思,谨慎地搪塞:“等王家的麻烦事情解决之后再定。” “那也算麻烦?”韶安郡主没被糊弄过去,夷然不屑道,“把新郎杀了不就行了?” 骆心词震惊,“杀了?” 她从没想过韶安郡主笃定亲事成不了,想出的阻止婚事的法子是将人灭口! 王凌浩罪不至此! “太狠了?”韶安郡主蹙眉,顿了顿,道,“的确,杀了可惜……这样吧,回头将人弄进烟花之地,把他弄残了,消息传开,他就一辈子不用娶妻了,念笙也就不用嫁了。” 这句含蓄了些,骆心词仔细思索了下,才模糊明白其中含义。 弄残了……做不成男人,自然无法成婚。 说起来,这与秦椋的威胁有异曲同工之妙。 可不论是取人性命还是后者,都是骆心词从未设想过的途径。 首次听闻这种悔婚方式,她大受震惊,愣愣望着韶安郡主,再转向明于鹤。 明于鹤神色平淡,丝毫不为之惊诧。 不反对即是认可。 “念笙。”韶安郡主又喊了她一声,重新问,“你想几时回林州?” “……我回去的话,父亲……”骆心词不敢说具体时间,含糊其辞道,“……我可以回去吗?” 韶安郡主做恍悟状,“对,念笙定然不会将侯爷的死讯传出,可念笙没什么心眼,容易被人哄骗。为确保侯爷的死不会外传,你是不能离京的。也罢,那就安心待着吧。” 提及回林州的时间,骆心词无法给出肯定回答。 确定要被留在京城,她又害怕将来无法脱身。 忧思片刻,骆心词瞅瞅那母子俩,小心询问:“……母亲,你与哥哥计划何时将父亲的死讯公开?” 等这消息不再是秘密,就不用怕她泄密了,就能离开了吧? 久未开口的明于鹤忽然笑了一下,问:“念笙,你可知晓,为什么太子突然频繁来府中,瞿锳又为何通过范柠邀你去城外游玩?” 骆心词不知道。 “因为你与王家订了亲,在外人眼中,五月底你嫁了过去,就是王家的后宅妇人,没那么容易接触和利用。” “利用……”骆心词懵懂重复。 武陵侯久不见外人,怀疑他是否安好的远远不止皇帝与太子。 韶安郡主极少外出,明于鹤不会透漏任何消息,而如今外面都说“明念笙”与明于鹤兄妹感情很好,有心人便想从骆心词入手了。 与王凌浩临时决定的婚事,成了催化那些人接近骆心词的动力。 骆心词想通这一点,心神一凛,急忙表清白,“我没应下瞿锳的邀约,我也不想去!” “去也无妨。”明于鹤道,“我只是提醒你,念笙,一旦父亲的死讯传开,圣上发难不说,父亲曾经的部下极有可能反噬……此事非同小可,按我所想,至少还要再瞒个二十年。” “二十年!”骆心词才从瞿锳别有目的的邀约中清醒,听了这话,惊呼一声。 武陵侯的死一日未公开,她就一日离不得侯府,也就是说,想与明念笙换回身份,要等到二十年后。 二十年,她来到这世上还不足二十年! 明于鹤笑得愉快,“放心,哥哥养你。” 骆心词被他这句话说得心里发毛,碗中燕窝粥都咽不下去了。 另一边,见假女儿满面愁苦,韶安郡主心里舒坦许多,看不顺眼的,就只剩下儿子一个人了。 “这几日我听了些闲言碎语,说你待范柠比旁的姑娘更体贴。你看上了她?” 明于鹤瞥了她一眼,道:“无稽之谈。” “她脑子不灵光,但父母都是人精,嫁与你不会让你吃亏。你当真与她无意?”韶安郡主问,“你是瞧不上她哪一点?” “我不想背后对着个姑娘评头论足。”明于鹤搁下筷子,从侍婢手中接过手帕,慢悠悠道,“而且,母亲你问错人了。” “问错人了?”韶安郡主听出其中深意,坐直身子,神情凝重问,“那我该去问谁?” 明于鹤道:“我怎么知道。” 这是明摆着的敷衍。 韶安郡主为难不成,反被勾起了好奇心,思忖片刻,质疑道:“你不会是为了岔开话题,在说谎哄骗我吧?” “我没那个闲心。”明于鹤擦拭过手,将帕子放下,转向骆心词,“念笙,哥哥送你回去。” 骆心词因这母子俩的恐吓食不下咽,磨蹭了会儿,眼见韶安郡主也搁下筷子,不得已,跟着明于鹤出去了。 这晚月亮很亮,悬在摘星阁顶部,在偌大的府邸覆上一层银纱。 无需打灯,就能将后院看得一清二楚。 骆心词跟在明于鹤身后半步,行至空旷的庭院,看见月光将明于鹤的影子拖到她脚下。 她将那片阴影想像成明于鹤本人,重重地踩踏了上去。 二十年? 她绝不可能以明念笙的身份在京中待上二十年,娘亲与舅舅也绝不会允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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