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役左右瞧瞧,捂着嘴悄声道:“据说是在宫里赴宴时误打误撞有了肌肤之亲……” 骆颐舟的脸乍然变得铁青,停了步子,怒瞪着明念笙。 明念笙同样大受震惊,低着头不敢出声。 杂役自知说错了话,连忙低声劝道:“小的都是瞎说的,都是道听途说,公子莫当真……” “明念笙……”就这道听途说的几句已足够气死骆颐舟了,他不能将人怎么着,瞪着明念笙,磨牙低吼,“明念笙!” 明念笙苦不堪言,早知会如此,她是绝不会与骆心词互换身份的。 “明念笙?”为难时,忽有一道清亮的声音插入,“明念笙在哪儿?” 明念笙下意识抬头,见隔壁蜜饯铺子前有一陌生的锦衣小公子。 来人正是江黎阳,也瞧见了明念笙与骆颐舟。 不认识。 明念笙同样不认得他,不敢承认自己的身份,转过脸躲开他的视线。 江黎阳便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一撇嘴,嘟囔道:“怎么哪哪都能听见明念笙的名字?真晦气!” 嘀咕完,他大咧咧地让下人去买蜜饯:“快些,姑姑等着呢!” 江黎阳与骆心词的恩怨发生在宫外,传得很沸沸扬扬,他辩解不了,也懒得装,那句“晦气”很清晰地传入骆颐舟与明念笙耳朵中。 两人都知道,这话是针对骆心词的。 骆颐舟双肩紧绷,两眼如炬,一动不动地盯着江黎阳。 明念笙抓紧他的胳膊以防他冲动,低声问杂役,“那是谁?” 杂役不敢多说,只干笑道:“是宁王府的小公子……” 明念笙正抓着骆颐舟停在客栈门前,欲再问些江黎阳与骆心词的恩怨,突有一巨大的花盆从楼上坠落,恰落在江黎阳与骆颐舟一行人中间。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碎瓷片崩裂满地,周围人俱是惊吓。 街道正中的马车里,骆心词也听见了,循声望去,无比清晰地捕捉到骆颐舟与明念笙的身影。 刹那间,一股热流从心间迸射,直窜入她每一条脉络里,她肩头耸动,攀着车窗的指尖紧扣着,微微颤抖起来。 他们真的来找她了! “怎么了?”明于鹤的声音传来。 不及骆心词回答,他已倾身凑近,尾音一扬,道:“念笙是在看黎阳?” 当然不是,事实是明于鹤问了,骆心词才注意到江黎阳的存在。 她从来不怀疑自己是被家人惦记着的,只是有些时候,再坚定的感情也是需要回应的,一封信、一句话,或者一个眼神都可以。 现在她得到了。 乍见来寻自己的至亲之人与密友,骆心词心潮澎湃,差点就高声呼唤与之相认了! 被明于鹤问后,她脑中一震,迅速醒悟过来,明念笙与骆颐舟对她的情况一无所知,当着明于鹤的面相认,会被看出端倪的! 还有个江黎阳在……他只会煽风点火,让事情变得更加无法掌控。 不能在明于鹤眼皮子底下相认。 “嗯……”骆心词含糊其辞。 “别是与人动了武。”明于鹤传来侍卫,“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等待时,马车已经停下,客栈门口也聚集起一些看热闹的人,将中间几人遮掩起来。 骆心词只远远瞧见了那三人,不知具体事宜,但那三人中,一方是伤势未愈的表哥与身份不能见光的明念笙,一方是宁王府性情张扬的小公子,吃亏的一定不会是江黎阳。 骆心词很急,眉心蹙着,眼眸里凝聚起湿漉漉的水意,望眼欲穿地看着前方。 明于鹤冷冷看着她,骆心词央求他时那一口一个的“好哥哥”与明媚的笑全都没了,现在真哥哥到了眼前,他这“好哥哥”就成了碍眼的东西了,一个眼神都得不到。 指不定骆心词在心里怎么嫌他碍事呢。 就这样还想指望他掏心掏肺地帮她? 果真没错,他的确应该尽早狠心斩断与骆心词的关系。 “念笙认得那两人?”明于鹤突然为难,迫使骆心词将思绪转回到他身上。 骆心词转回脸,欲言又止,弯眉皱了又松,松了又蹙,最后垂着眼角道:“不知道……被人挡着了,我瞧不清……” 明于鹤知道“明念笙”与骆家关系亲近,所以她不能直接说不认识。没事先串通好,也不能当着明于鹤的面相认,只能违心说没看清了。 “是吗?”明于鹤轻飘飘地反问,“我见你看得出神……” 骆心词额头直冒汗,幸好随行侍卫及时回来。 “启禀小侯爷,是黎阳小公子与一对兄妹起了争执。” 明于鹤放过骆心词,问:“黎阳可有被欺负?” “没有。” 骆心词屏息听侍卫答过,神色大变。 双方起了争执,江黎阳没被欺负,那不就是骆颐舟与明念笙遭了罪吗? 她忙不迭道:“哥哥!好哥哥!黎阳的一言一行都关乎着王府与侯府的脸面,不能与平民百姓计较的!你让他放过那对兄妹,好不好?” 明于鹤眯眼审视着她,问:“念笙怎么忽然这么深明大义?” “我、我是不想母亲操心……”骆心词磕磕巴巴找理由,“你知道的,母亲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黎阳……” 明于鹤沉吟稍许,接受了这个说法,朝车厢外的侍卫点了点头。 侍卫冲着客栈走去,同时,马车摇摇晃晃起步,继续往城门口驶去。 人就在眼前却见不着,也不知有没有受伤。 骆心词心急如焚,掀帘回望了会儿,挤出笑脸与明于鹤道:“哥哥,马上就到城门口了,我自己过去找范柠就好,你回去看着黎阳,先带他回府去吧?” 明于鹤就知道她会想办法摆脱自己,等他把江黎阳带走,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找借口返回,迫不及待地去见明念笙与骆颐舟。 不是她厚着脸皮求自己陪同的时候了! “不行,别人家妹妹有哥哥保护,念笙也必须要有。” 明于鹤语气沉稳,一字一句道,“答应你的事情,我一定做到。念笙放心,在瞿家兄妹耍小手段之前,哥哥一定会寸步不离地守着你。” “寸步不离”这四个字犹若千斤重,叩击着骆心词的心扉,让她露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第41章 山崖 城门口,范柠与瞿家兄妹已等待多时,看见陪同的明于鹤,均是惊诧。 骆心词的心早在望见骆颐舟与明念笙时就留在客栈门口了,没心思与人解释,魂不守舍地客套几句,反应过来后,已经上了范柠的马车。 “小侯爷竟亲自陪你来了。”范柠瞅了瞅左侧另一车厢中的明于鹤,又看看右侧骑马护送的瞿岭,语气中是满满的羡慕,“我就没有个兄弟照应。” 骆心词哀愁道:“都是假的,私下里我哥经常欺压我的。” 照应,有是有的,但不耽误欺压。 从小到大,骆颐舟不是骗她顶罪,就是问她借银子,兄妹俩好不了多久就要吵架。 家里发生变故之前,骆心词还无意中发现骆颐舟在暗地里筹划,打算开春后瞒着舅舅去参军,被他好一顿威胁呢。 现在都入夏了,想来他已经错过了好时机。 “小侯爷会欺压你?”瞿锳也问了起来。 城门处汇聚后,三个姑娘共同乘上范家的马车,瞿锳与骆心词不熟,在范柠二人起了话题之后,才有机会加入进来。 骆心词听见她的声音,记起明于鹤要她与瞿家兄妹周旋的事,打起精神回道:“有时候会,兄弟姐妹之间总会吵架的。你兄长不会欺负你吗?” 瞿锳停顿了下,笑着附和道:“偶尔会有些矛盾。” 只有范柠没有任何小心思,真心羡慕道:“就算是真的,我也想有个兄弟。” 骆心词摆手,“你想要,我的送给你好了。” 范柠捂嘴笑了会儿,轻手轻脚地将纱帘扯开条缝隙。 马车出城,行人渐少,两辆马车的窗子都大开着通风透气,女眷这边还有纱帘阻隔,侯府那辆只剩下明于鹤一人,窗子大大敞着,里面的明于鹤时不时能被窥见。 范柠指指明于鹤,悄声道:“几个月前我听见别人说闲话,说郡主与小侯爷会很不待见你,不出半个月就会将你送回林州。现在小侯爷对你这样关照,他们都很吃惊呢。” 骆心词本人何尝不是呢? “郡主与小侯爷都是宽宏大量的人,定然不会为难念笙。”瞿锳附和后,加上一句,“侯爷就这两个儿女,做父亲的看见一双儿女相互关怀,一定很欣慰。” 骆心词的眼皮跳了一下,不确定她是不是在试探,就没接她的话。 每一代的武陵侯在京城都是出名的难招惹,范柠得了家中叮咛,可以与骆心词做好友,但不能与政事、武陵侯发生牵扯,听到这儿也没接茬。 正好车厢外送来一阵微风,有几片飘零花瓣顺着风闯入车厢中。 范柠接了花瓣逆风望去,瞧见路边有一颗巨大的花树,满树花枝微微摇摆,好不灿烂。 一行人中只有她是打心底以为是出来游玩的,见状惊喜呼叫:“好漂亮!” 车厢中几人有志一同地望去,策马随着的瞿岭瞧见了,轻笑一声,勒马跃下,朝着花树大步走去。 不多时,瞿岭送来一大捧盛开的花枝,递进车厢时细心叮咛道:“当心被花枝划到手。” 随着这句话,几个都朝花茎看去,在瞿岭将收回的右手虎口处发现几道擦伤,还冒着丝丝血水。 瞿锳“呀”了一声,赶紧掏出帕子从窗口递去,骆心词只好客气问:“伤口可严重?” “皮外伤而已。”瞿岭爽朗一笑,打趣道,“不耽误待会儿帮三位小姐捡风筝。” 小小的意外在几人的谈笑中度过,等马车重新驶动,瞿岭稍微落后,从窗口处消失了,范柠又一次羡慕道:“他都没有让侍卫去折,他亲自去的!真好,你们都有个好哥哥!” 骆心词被“好哥哥”三个字激得头皮发紧,没忍住瞟向另一侧窗口,不想两辆马车正好错开,没能看见明于鹤。 右手边,瞿锳已经半是埋怨地说起兄妹间的小争执来安慰范柠。 骆心词无心地听了几句,心想假若事先没有从明于鹤那儿得知这对兄妹打着算计她的心思,她一定也会与范柠一样,真心羡慕这兄妹俩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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