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事从一个外人口中说出,显得很是荒诞,让人难以置信。 骆心词见明念笙满脸犹疑,思量了下,将入京之后的事情细细说来。 从亲眼目睹明于鹤弑父,说到江黎阳与王束,再从宫中落水之事,说到太子、瞿家等人对侯府的试探,将一切说完,明念笙的神情终于有所松动。 “他真的死了?” “死了。” 明念笙喜得眉开眼笑,乐了会儿,问:“这么说,咱们可以回林州了?” 武陵侯的死对明念笙来说是一桩喜事,意味着她以后都不用再面对那个幼年的阴影,然而开心过后,她依然不打算与侯府有任何牵扯。 王束的事有王凌浩调查、明于鹤盯着,迟早会将他的罪行揭露。 也就是说,骆心词入京的目的已经达成了大半,他们可以全身而退了。 “不能。”骆心词道。 一是她知道武陵侯假死的秘密,明于鹤不会轻易放她离开。 二是王束的事情虽露了眉目,但未亲眼看见他伏法,事情就仍有转机,毕竟谁也不知道王凌浩会不会突然变卦。 除了不能离开京城,骆心词将这些事告知于明念笙,是想与她商量另一件事。 骆心词抓着明念笙的手,神色凝重,郑重道:“我想与明于鹤坦白。” “坦白什么?” “坦白你我的真实身份。” 与明于鹤相处的这么长时间,真也好,假也罢,二人经历了许多。 期间骆心词对明于鹤的看法一再转变,到了今日,她已经不想再用明念笙的身份去欺骗明于鹤了。 骆心词是慎重考虑后才有这种想法的,是为骆家考虑,也是在为明念笙周全。 明念笙之所以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身份,主要是畏惧武陵侯,如今武陵侯已死,明于鹤与韶安郡主并非凶残之人,不会为难她这个孤女。 再者说,明念笙初入京城就主动向嫡母、嫡兄坦露身份与难处,或许会受些责罚,但再怎么样,也好过他日被揭穿后,被冠以吃里扒外的恶名。 权衡利弊,骆心词认为这是与明于鹤坦白的最佳时机。 “不要!”明念笙想也不想就拒绝,“我不要回侯府!” 骆心词道:“武陵侯已经死了,现在府中事全部由明于鹤做主,他并非看上去那般不讲情理,咱们好好将事情说清楚,你是他妹妹,他不会为难你的……” 明念笙道:“你又没亲眼看见,怎么知道武陵侯死了?万一这是他与明于鹤的计策,万一他藏在暗处活得好好的呢?” 强词夺理的话说得骆心词哑口无言。 明念笙这辈子最怕的人就是武陵侯,坚决不肯迈入侯府一步,任凭骆心词怎么说,她都不肯松口。 骆心词试图动之以理,半晌无果,纳闷道:“那日在藤林中,你与我争抢着要明于鹤照顾,都喊他哥哥了,怎么现在不肯恢复身份了?” “我那会儿是气晕了头!” 在藤林中时,看着明于鹤与骆心词的互动,明念笙很难生出畏惧的情绪。等骆心词昏睡过去,要独自面对明于鹤时,她就不敢耍闹了。 这哥哥,不要也罢! “行吧行吧,算你晕了头。”骆心词拿她没办法,嘀咕道,“我还当你是吃醋,想恢复身份了……” 嘟囔了几句,没听明念笙反驳,骆心词一转头,见明念笙神情诡异,双目幽深,宛若深不见底的洞窟。 骆心词被她看得心底发毛,恰逢此时,“轰隆”一声闷雷在屋顶响起。 骆心词打了个激灵,抚着手臂冒出的鸡皮疙瘩,道:“真不想坦白,再等等就是了,我又不会逼你,你做什么这样看我?” 明念笙不说话,只是眯起眼睛,将骆心词仔细打量。 她的相貌与早逝的姨娘更为相似,又因生长环境不同,明念笙与明于鹤这兄妹二人,从外貌到性情、生活习性等,几乎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可骆心词对这二人都极为熟悉,敏锐地从明念笙的眼神里察觉到一丝在明于鹤身上体会过的侵略感。 那是一种带有冒犯之意的放肆眼神,从骆心词额头往下游走,着重停留在她唇上、脖颈、衣襟处,让骆心词恍若重回被明于鹤以不伦之恋恐吓的日子里。 她的手护在衣襟处,声音提高,“你那是什么眼神啊!” 明念笙不语,将她的腰身也扫视一遍后,缓声问:“你与明于鹤……真的没有发生些别的?” 骆心词骤然一惊,暗暗绷紧了身躯。 方才她将能想起的所有事情都告知了明念笙,唯独没提与明于鹤的那些纠缠。 她觉得羞耻,加之已经确定明于鹤既往可怕的行为都是在吓唬她,都是假的,没必要提起,她就未与明念笙说。 明念笙见她不吱声,又轻声道:“那日我随他去洞中寻你,在山洞外模糊听见你俩的对话……” “唰”的一下,热气从骆心词脚底升至头顶。 之前一直没听明念笙提起这事,她自欺欺人地认为是明念笙没听见二人的私语,没想到过了两日,该来的还是来了。 早知如此,她一定不去奢想以牙还牙,一定全程安分守己,与明于鹤保持疏远的距离! 骆心词僵了会儿,在明念笙逼问的目光下艰难启唇:“那都是假的……” “都是假的,那明于鹤为什么会对你这个可有可无的妹妹这么好?你闯入书房,他原谅你,为你撑腰、让你教训江黎阳,你要查王束,他尽心尽力帮你,山崖下,他还那么贴心地照顾你……” 明念笙口中的“你”,是指骆心词,同样也是在代指她自己。 她自认与明于鹤这个嫡兄没有任何感情,做梦都不敢想象明于鹤会对她那么好。 “我早就想说了,没有哪对兄妹会像你们那么亲密……”明念笙的表情天崩似的,“你、你还说要……嗯嗯……他!” 骆心词被她说得无地自容,羞耻道:“那都是假的!我才不会亲他,他也不会让我亲!我那样说是在戏耍他,是他先这样戏耍我的!” “你又说了亲他!”明念笙听见这个字眼就脑袋发晕,崩溃道,“你用的是我的身份,你和他是兄妹!” “我说了是假的!是他先戏耍我的,我只是在报复他!” “他没事为什么要那样戏耍你?他疯啦!” “他就是疯了!”骆心词急得口不择言,说完后才想起自己琢磨过这个问题,忙改口道,“不是,是因为我撞破他杀人的场面,让他不高兴了!” 明念笙道:“不高兴了就这样戏耍人?你方才还说他不是不讲情理的人!”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争辩起来,声量没控制住,惊动了被蒙汗药迷晕的骆颐舟。 余光瞟见床榻上有了动静,骆心词箭步上前去捂明念笙的嘴,急声道:“不许和我哥说,这事不许与任何人说!” 明念笙抓着她的手腕挣扎,“你心虚了!” “我没有,那是假的,我才不会心虚!” “既然是假的,你为什么不敢承认……” 这事短时间内解释不清楚,骆颐舟马上要苏醒过来,骆心词怕他知晓,又急又臊,情急之下胡说八道:“我承认什么?承认你哥有疯病啊!” 明念笙嘴比脑子快,张口回道:“你哥才有疯病!” “我没病!” 一道熟悉的男人声音插入二人的对话之中。 “没骂你!”明念笙头也不回地怒斥。 “没骂我,那你是在骂谁?”那道男人声音怒道,“我才是她哥!” “我在骂明……唔!”明念笙被彻底捂住了嘴。 骆心词朝着床榻方向与她示意,祈求地望着她。 明念笙眨了眨,转头看见骆颐舟已经扶着床头坐起,正满脸怒色地盯着她二人。 两个姑娘对视,明念笙瞪着骆心词,骆心词缓缓松手。 “哥,你终于醒了!”骆心词擦擦手心汗水,快步跑到床榻边,殷切道,“我来找你们了,我好好的,一点伤都没有,你呢?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好想你们……” “你们在争什么?” 骆颐舟接连两次急切地要去见妹妹,都被暴力弄晕过去,现在终于见着了人,兄妹重逢的喜悦、担忧全被睁眼后听见的争吵弄没了。 他容色冷峻,问:“你有什么事瞒着我不敢承认?” 骆心词宛若被人掐住脖子,急赤白脸道:“没、没什么……” 她想转移话题,扶着骆颐舟的肩膀关怀道:“我听念笙说你动作大点,肋下就会疼,哥,你快躺下……” “你说。”骆颐舟对她视若无睹,指着明念笙,“明念笙,你说!” 骆心词:“……” 明念笙又是将人打晕,又是下蒙汗药,被质问后,侧着身子,嘟囔道:“是你小妹……她要我帮她说谎……” “念笙!”骆心词的脸都白了。 她怕骆颐舟知道后,像那个噩梦里一样责骂她,又怕他怒不可遏地去与明于鹤算账。 这两人,一个是她胜似一母同胞的哥哥,一个是让她又爱又恨、总想与他胡闹的假哥哥,骆心词不想他二人中的任何一个受伤,也不想他们闹得水火不容。 “你小妹不敢承认她背着你做了坏事。” 明念笙无视了骆心词的脸色,大声道,“是她偷偷给我传了口信,让我把你打晕的,也是她说你不冷静,让我给你下蒙汗药。” “……”骆心词的心差点停止跳动。 明念笙瞧见她额头的密汗,又撇嘴道:“不信你问她。” 骆颐舟严厉的目光转了过来,骆心词垂下眼,硬着头皮道:“……嗯……是我让她这么做的……” 这话才说完,骆颐舟还没表态,房门被急促地叩响。 骆心词赶忙以此为由跑到门口,甫一打开房门,狂风卷着雨珠呼啸着打了进来。 “小姐!”连星焦急道,“小侯爷找来了!”
第48章 见面 风雨袭人,骆心词将连星拉入屋中,直奔临街窗口,推窗往下看,见被暴雨侵袭的长街空荡荡的,滂沱大雨中,突兀地停着一辆熟悉的马车。 马车上,一个颀长人影撑着油纸伞走下来。 急躁的雨珠从伞面滚落,连成丝线,坠在街道上的积水里溅起细小的水花,也溅在他绣着银纹的暗黑衣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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