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玹却丝毫没有被盘问的自觉,反倒握拳抵唇,忍俊不禁。 眼见常清念要瞪人,周玹忙轻声提醒道: “你长姐的生辰是正月初一。” 正月初一,哪里用得着谁给她放烟火?京中处处都是震天爆竹声。 常清念自知问的很蠢,不禁闹了个大红脸,扭头娇哼道: “陛下真真是记得一清二楚。” “你瞧瞧你,朕压根没想提,是你非要问。问了之后,却又要过来同朕置气。” 周玹剑眉微挑,拿话儿点常清念道: “况且她那生辰忒特别了,但凡上点心,便很难不记得,你说是不是?” 常清念闻言,立马又埋头尝面条去了,半真半假地咕哝道: “这碗面里醋放得太多,都给妾身吃昏头了。”
第65章 观潮 京中一进八月,天气便逐渐转凉,尚食局里却是忙得热火朝天。早自八月初一起,膳房中便开始赶制团圆饼,待到秋夕前后,恰能分送往各宫各处。 周玹素来勤政,登基五载只休年节和万寿节,昨儿早朝时竟破天荒地宣布,今岁秋夕休沐三日。 因着不久前刚从行宫回来,周玹不欲大张旗鼓,此番只盘算着带常清念微服出宫。 外人皆不知圣上是要陪贤妃,便猜测这意外休沐之喜,许是沾了谢中丞的光。华阳长公主临盆在即,又恰逢秋夕这样阖家团圆的好日子,谢中丞身为驸马,理应陪伴在侧。 而谢中丞自八月起,便被特许不在衙内当值,一散朝立马不见人影儿。朝中不少在德、贤二妃中摇摆之人,皆想试试他这个圣上妹婿的态度。可惜御史台一向中立,并不掺和立后之事。 八月十四,见常清念随周玹登上马车后,锦音便立马按着事先吩咐,派人去知会德妃:皇上三日内皆不会回京,请她抓住时机行事。 敞开的宫门两侧,几尊太平缸静静矗立。缸中盛着满当当的清水,伴着几朵绿萍漂浮,朱墙黄瓦倒映其中。 这些太平缸虽平素多做观赏之用,却也是宫中意外失火时的救命之物。 此刻德妃正立在缸前,垂眸似在逗弄缸中游弋的锦鲤,又似在思量什么,时而与身旁宫女轻声交谈两句。 远远瞧见德妃,蒋昭容忙快步上前,福身行礼道: “德妃娘娘金安。” 德妃虽就住在蒋昭容隔壁宫室,可她始终没敢来寻。近日听闻常清念离宫,蒋昭容这才提心吊胆地踏出殿门。 如今岑妃已死,投靠贤妃是断无可能,蒋昭容便只能寄希望于德妃身上,以免自己被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而自从听闻岑妃在行宫香消玉殒,蒋昭容便愈发相信,岑妃所言绝非疯话。常清念急于将岑妃灭口,定然是怕这杀头大罪泄露出去。 无意间窥得此秘密,蒋昭容夜夜皆是胆战心惊。尤其是众人从行宫回来后,她愈发闭门不出,也不敢轻举妄动去查证据。生怕被常清念察觉异样,下一个命丧九泉的,就该轮到她自己。 德妃吩咐完贴身宫女玲珑,闻声瞥见是蒋昭容,眸中顿时闪过厌憎之色,竟跟没听见蒋昭容请安似的,转身便欲迈进宫门。 蒋昭容心中一沉,忙提步追赶上去,不禁急切哀求道: “德妃娘娘,您为何见了妾身便要离去?妾身实在不知哪里得罪……” “你对宓贵仪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德妃冷声打断,顿足回身,面无表情地凝着蒋昭容。 宓贵仪的凄惨死状,她至今都历历在目,又如何能对蒋昭容有好脸色? 将这话撂下后,德妃便拂袖往殿里走去。 蒋昭容听罢,不禁面色微变,却仍紧追不舍: “德妃娘娘,从前之事多有误会,如今妾身的确有话想同您讲。事关重大,您不如先听听再说?” 德妃今晚就要送蒋昭容上路,闻言索性停下脚步,听听蒋昭容到底想耍什么花招。 蒋昭容行至德妃身侧,压低声音,语气急促地劝道: “娘娘,如今宫中贤妃势大,您难道还看不清形势吗?眼下您应该与妾身联手,一同对付贤妃才是。” 与她联手? 真不知蒋昭容怎敢忝颜说出这话,德妃冷笑一声,素日的好性儿半分不见。 见德妃吃了秤砣铁了心,蒋昭容更加焦急,不由脱口而出: “贤妃过河拆桥,已杀了岑妃灭口,娘娘还当她是什么可信的盟友吗?今日是岑妃,明日就是您啊。唇亡齿寒的道理,如何还用妾身再三提醒?” 话音落入耳畔,德妃不由脚步微顿,心里倒觉着蹊跷。常清念对岑妃出手,不是为宓贵仪报仇吗? 可听蒋昭容所言,她好像并不如此认为。 “至少贤妃没害过宓贵仪。” 不再理会蒋昭容故弄玄虚,德妃临进殿前,断然下逐客令道: “玲珑,送客。” 玲珑听得吩咐,立马上前将蒋昭容挡在殿外,不甚客气地道: “蒋昭容,我们娘娘今日累了,您便请回罢。” 百般恳求之下仍吃了闭门羹,蒋昭容心中不由涌起一阵绝望,抻头望着德妃决绝背影,如同坠入万丈深渊。 - 蓬莱瑶台之上,常清念刚赏过潮涌,此刻正兴高采烈地趴在玉栏边。 早些时候江潮奔腾怒吼、吞天沃日之际,常清念不敌震响声,这才暂且缩躲回周玹怀中,其他时候便根本闲不住。 忽然一双温暖大掌覆上她小腹,将她轻轻拥入怀中。常清念初时微惊,随后又马上放松下来,任由周玹从背后抱着自己。 常清念正瞧着百姓赤膊在江中弄潮,见周玹过来,便又抬手指给他看,随口夸赞了句“好生骁勇”。 只见那些男儿个个身姿矫健,在波涛汹涌的江水中浮游,如同蛟龙出海,好不壮观。 周玹顺着那边看过去,只停留一瞬,便又垂眼去吻常清念侧颊,呼吸间透着淡淡酒香。 依他看,那些赤膊弄潮的男儿,和江水中的沙粒子没什么两样,都是落在眼里硌得慌。 见常清念仍目不转睛,周玹哼笑一声,不由轻轻吮咬常清念耳尖,暗暗较劲道: “朕也能。” 常清念闻言,倒终于收回目光,扭过来抱住周玹腰身,瓮声瓮气道: “不许去!” 本以为常清念是担心他安危,周玹正欲勾唇抚慰,却见常清念将柔荑搭在他胸膛,还有往下游弋的趋势。 摸着周玹紧实精壮的肌肉,常清念垂睫嘀咕: “陛下不许打赤膊,不许给别人看。” 周玹忍不住伸出指尖,点了点常清念额心,无奈笑叹: “真怕了你这胭脂虎,本就难驯,醉中益狂。” 被周玹调笑得双颊浮霞,常清念立马跳脚反驳道: “妾身没醉!” 周玹从案边勾来一樽酒,递到常清念面前,扬眉道: “没醉就再饮一盏?” 常清念不接酒盏,娇嗔道: “陛下没安好心,好端端的灌醉妾身作甚?” 周玹俯身贴在常清念耳边,同她顽笑: “想看娘娘在月下饮酒,能不能变成白蛇精?” 常清念脸冒热气,忍不住捶周玹肩膀,埋怨道: “等会儿不是还要焚香拜月吗?陛下别口无遮拦的。” 见常清念不肯再饮,周玹只好自己将那盏酒抿尽,摇首感慨: “上回秋夕拦着你,没让你朝玉兔求珠胎,朕当真深悔矣。这光求朕,果然一年到头也没怀上,看来——” “还应求娘娘才是。” 感到常清念掌心陡然湿滑,周玹将她握得更紧些,抬眸凝着常清念,徐徐补充: “朕说的是,求太阴娘娘。” 常清念屏着呼吸,闻言却没有半分轻松。她可不觉得,方才那直穿人心的目光是错觉。 周玹没挑明是给她脸面,她但凡聪明点就该接着。如若继续装傻充愣,会不会彻底惹怒周玹? “陛下……” 常清念暗自吞咽,垂眼趴在周玹怀里,小声乞怜道: “妾身知错。” 周玹神情莫辨,只伸臂搭在雕栏上,淡淡问道: “何错之有?” 常清念咬着唇瓣,藕臂勾上周玹脖颈,不住埋首贴蹭他,卖乖絮念道: “妾身保证很快……很快就能怀上了,好不好?” 思及兰时鹤昨日递来的书信,常清念确信,她很快就能扳倒常家。 常大公子在萍藩县打死两条人命,常家竟也敢替他遮掩。 贪赃枉法,插手盐茶,草菅人命…… 这回她定要让常相身败名裂,常家永世不得翻身。 至于她要付出什么代价,周玹知道后又会怎么待她,她皆顾不得了。 至少在这一切发生前,常清念不愿贸然怀孕。毕竟不被周玹期待的孩子,根本无法在宫里活下去。 “朕急的不是子嗣。” 见常清念可怜兮兮地讨好自己,周玹不由暗叹,终于还是扶住她腰肢,将她往怀里带了带: “御医一面替你温补着,一面你又自己胡乱折腾。身子总也调理不好,朕看着心疼。” 常清念耳尖微动,听周玹骂自己“胡乱折腾”,便知自己没感觉错,却又不禁问道: “陛下是怎么发觉的?” 她明明很谨慎,只挑周玹上朝时才吃避子药,绝无可能被撞见过。 “御医说试过许多方子,但却不知为何,你这身子就是少见起色。” 周玹抚着常清念鬓发,轻笑道: “朕便猜你许是又阳奉阴违,就随口诈诈你。” 常清念檀口微张,没成想自己千算万算,还是不慎落入男人圈套。 趁着常清念发怔,周玹没忍住吻上那双软唇,舌尖毫无阻碍,顿时长驱直入。 常清念眸中蓄起秋水,心中暗道可恶,方才不该松口承认的。 - 常府里,常夫人行至主院外,便见兰时鹤刚从里面出来,对自己作揖行礼后,匆匆错身离去。 见兰时鹤又来府上叙话,常夫人顿时暗自气恼。快步走进内室,只见常相果然在里面,正有侍女伺候他换下迎客外袍。 常夫人的笑脸再也维持不住,张口便开始絮叨抱怨: “一见了那姓兰的,你这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上去!裕儿回府都半年了,也没见你过去看几回。到底谁才是你亲儿子?” 常相闻言,脸色倏地阴沉下去,抬手挥退侍女,自己将衣领翻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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