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连着两日夺得诗魁名头的那位了,看着着实有名士之风啊。” “是啊,听闻他昨日一人对十人,以楼入诗,他以一敌十,最后还胜了,昨日还有人抄了他的诗呢,说是要集合成册。” 沈肃听到隔壁桌两位学子的谈论,侧身问道:“在哪里能看?” “什么?” “昨日他作的诗,在哪里能看?” 一位蓝衫士子回答道:“在前头柜台就能买,十文一份,掌柜的昨日请人誊抄的。” 这天悦楼的掌柜的,也是个把做生意的好手,接连两日的斗诗会火了,昨日便想了法子叫人将学子们作的诗誊抄成册,放到店内售卖,自己有诗入选诗集的呢,也可去找掌柜的,讨要“分红”。 今日的这掌柜又想出新招数来了,昨儿连夜做了几个大木架,上头糊上整张大开的宣纸,就跟街头衙门张榜的样式一样,不过这里顶上写着诗榜二字。 有人作出了好诗,可自个儿往上写,写完之后,店家会将这诗榜放在楼内外,供大家欣赏好诗。 有这样一个扬名的机会,众位学子都有些跃跃欲试,但另一方面,又忧心自己的诗作得不够好,写到榜上,反而招了笑话,所以又都犹豫起来。 只有李临风,上前提起笔就作,而且一气呵成,毫无一丝粘滞。 “好字啊!” 还没细看内容,光是这一笔字就够沈肃惊呼了,说一句“龙腾凤舞”也是不为过的,原先竟从没听说过这位一点名声。 “临风兄,这诗可有诗名?”李临风只写了四句,二十八个字,竟未写诗名。 “自然有名。”李临风不紧不慢地走到柜台,要了一壶酒,仰头喝了一口之后,竟直接离开了,毫不在意还有许多人围着他的诗指指点点,有对他的夸赞,他也充耳不闻,提着一坛酒,甩着袖子走了。 沈肃和卢讷,还有他的两位同窗,也走到榜前,看李临风留下的诗。 此时诗榜前挤挤挨挨站了许多人,好在沈肃身量高,站在外头也能看见。 “妙啊!他这首诗,就是以‘诗榜’二字为名的,看似无名,实则有名。” 沈肃扪心自问,他写不出自然飘逸的诗句,不论是他爹,还是祖父,都说他的诗匠气十足,简言之就是对仗格律都好,就是遣词用句过于板正,食之无味。 “敏思,你有空再到家里来吧,今儿我就先回去了,吴兄,陈兄,咱们改日再聚。” 说完,沈肃去柜台,买了三份诗集,他已经迫不及待要坐下来好好读一读这个李临风的诗了。 一旁的吴问恭突然想起了什么,问卢讷,“敏思,我好像记得,与你有姻亲的就是沈家吧,那沈兄是……” 卢讷本不打算主动去说自己与沈家的关系,但是关系被人点了出来,他也只好说明了,“沈兄就是我未婚妻的堂兄。” “那他不就是何大学士的孙女婿了?” 何鉴之虽然已经告老,但在读书人心中的名头,可比大理寺卿要响的多了,所以几人在想起沈肃的身份时,第一反应都是他是何大学士的孙女婿,而不是大理寺卿的儿子。 卢讷点了点头,并未多说什么。 见卢讷不愿多说,两人也很有眼力见的没再多问,只说了句,“沈兄竟然如此低调,听闻他可是自小跟着何大学士读书的,想来此次会试,定然胸有成竹了。” 一开始听说沈肃姓沈,他们并未多想,沈姓是大姓,也是今日吴问恭突然想起来,与自己这位同窗定了亲的,就是沈家,这才有这一问。 沈肃回到家后,立刻拿着诗集钻进了书房,整整读了两个时辰才放下,连午膳都没顾得上吃。 回到房里,自然惹来妻子的“埋怨”。 “不是说出去看斗诗会?怎的回来了就钻进书房,连午膳都不出来用?我同你说过多少次了,读书也不能不顾身子。” 沈肃赶紧讨饶,“我知道了瑛娘,我这就吃。” 桌上摆着迎春才拿来的饭菜,沈肃将诗集拿给妻子,“瑛娘,你也看看这诗。” 何瑛坐在桌边,也翻看起了诗集,结果就是沈肃吃完了两碗饭,桌上饭菜都被撤走了,何瑛都没一点反应。 “这李临风,也是今年的考生?籍贯何处。” “是,听闻是蜀州的考生,听蜀州附近几个州府的学子说,李临风幼有才名,只是以前志不在读书,反而喜好商贾,到了十八岁才被家里头逼着科举,结果就连中两元,外头已经有人下注了,说今年的状元,也非他莫属了,说不定大昭,又要出一个三元及第了。” 蜀州离京城甚远,想来也是因为这个,李临风的名声才没传过来。 “我刚刚也看了,这诗写得确实极好,不过从诗里头也能看出此人性情狷介,十分自傲,还隐隐透出不喜科举的意思,这样的人竟然也能写好科举文章,当真是奇人。” 科举的文章,形制有定,并不能乱作,但单看李临风的诗,此人用字用律不拘一格,极险极奇,光看诗真想象不出他的文章是如何。 “爹说得对,人外有人,这李临风就是当之无愧的天才了,十八岁才开始科举,也能有如此成就。他写得诗,叫我作,我怕是一辈子都写不出来。” 沈肃有些艳羡,又有些沮丧,倒不是沮丧自己比不得李临风的天才,而是沮丧自己可能永远都写不出如此潇洒的诗句。 “诗如其人,他诗风如此说明性格也是如此,你去仿他的风格,反倒不好。” 沈肃也只是一时的沮丧,很快也就想通了,天才难遇,更多的人都是普通人。 “说起作诗,瑛娘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祖父出题,让你我作诗,我每回都不如你,那时候我回家还偷偷哭过,觉得自己没用。后来满满长大一些,也来凑热闹,那时候她十岁吧,祖父说满满作的诗,都比我的有灵气多了,说我作诗,永远只会在框子里作。” 想起往事,何瑛也笑起来,“是啊,你作诗不如我,作文我不如你,那时候祖父天天说你的诗像只知道绕着磨盘走的呆头驴,满满的呢,像天上飞的小鸟儿,洒脱又灵动,但老是不顾格律。” “这不就跟她的性子一样?不给她拽着,她能飞上天去。” 何瑛闻言一顿,还真是这样儿,他们家的小鸟儿,今日飞到郡主府去了,咳……她还是先别告诉夫君的好。 第135章 登门 “满满到啦!快来快来,我一听说你要来啊,马上就叫厨房做了许多好吃的,等着你来尝呢。” 沈沅见到郡主,没来得及行礼,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搂进了怀里,靠在郡主香香软软的怀里,都忘了该说什么呢。 一进屋又立马被郡主府的婢女伺候着净了手。 “栀子,去厨房看看,有做好的就先叫人端上来。” “好嘞!奴婢这就去。”栀子欢欢喜喜地去了,她就说自己当初那话没传错! “郡主…” “啧!怎么还叫郡主呢满满,显得多生疏啊,该改口啦!” 沈沅一愣,改口?总不能现在就叫娘吧…… 沈沅那小表情,把郡主都给逗笑了,没忍住又把她搂进怀里揉吧了一通,“怎么这么可爱呢小满满,你就先叫我姨母吧好不好?” 沈沅靠在郡主怀里,乖乖叫了声:“姨母。” “诶!” 说话间正好点心也端上来了,康乐郡主放开沈沅让她吃东西。 “先尝尝点心,晚膳还有很多好吃的呢。你带来的东西,我也让人拿到厨房做了。” “谢谢姨母。” “不谢,快吃吧。” 沈沅来的晚,转眼就到了申时,官员们下值的时候。 申时一刻,谢渊就到家了,翰林院,出了名的清闲衙门,散值的钟还没敲呢,诸位大人们已经在院子里互相道别了,钟声一响,他们人就已经在大门外了。 沈沅是上午递帖子的,所以谢渊和谢回父子俩都不知道她下午要来。 谢渊还没进屋,沈沅就听到了他的声音了……“熙儿,我听下人说满满来啦?” “姨夫好。” “好好好,满满也好。”这还是谢渊第一回被叫姨夫呢,听着很是悦耳嘛! 趁着谢回还没回来,三人坐在一处,就想到了一个坏主意。 …… 谢回到家的时候,一进家门,就觉得有些不对劲,管家看他回来,一脸欲言又止,还重重叹了一口气。 路上的丫鬟小厮也无不面色凝重,进内院前,还遇到了红着眼睛的栀子。 “怎么回事儿?父亲已经到家了?母亲呢?他们在哪儿” “在宜乐居…不过… ”栀子欲言又止,“还是您自己进去看看吧!” 谢回从进门至今,脑子里闪过许多猜测,若是父亲或者母亲出了什么事,不可能没人去大理寺告诉他一声,难道是夫妻俩吵架了? 谢回进了宜乐居正屋,就看到父亲母亲分坐两侧,母亲更是一副气愤的样子,宜乐居一直是他们一家人日常说话的地方,还是第一次,气氛这么凝重。 “母亲,出什么事了?”谢回走到母亲身边坐下,又去看父亲,希望他说点什么。 但父亲此时低着头,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 谢回刚想继续问,目光突然触及桌面上掉的一点点心渣子,又闻到了一点若有若无的熟悉气味,心下了然。 再开口时,询问的话变成了“母亲,可是父亲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儿?” 谢渊心神大震!这臭小子怎么还真怀疑上他爹了! 康乐郡主却直接变了神色,笑出了声,并提醒丈夫,“行了别装了,这臭小子肯定猜到了。” “猜到了?!不可能,我演得这么好。”谢渊觉得还没演过瘾呢。 “满满呢?在哪儿藏着呢?” “不告诉你,除非你先告诉爹,你是怎么猜到的。” “这桌子上的点心渣子还没擦掉呢,别告诉我你们俩自己在家还特意坐在这儿吃点心。”母亲一直说自个儿年纪大了容易胖,已经许久不吃点心了。 谢渊正在懊恼百密一疏,就听谢回又说:“还有管家,小厮,丫鬟,特别是管家和栀子,要是你们俩出了什么问题,他们定然不会对我支支吾吾,演得太过了。” “还有,娘,你身上还有满满喜欢用的石柑香的味道,你抱她了吧。” 康乐郡主没忍住抬起袖子闻了一下,但是什么都没闻出来,“你狗鼻子不成?” “儿子可是大理寺少卿,现在可以告诉我,满满在哪儿了吧?” “在煮雪轩。” 谢回得了答案,立马从屋子里出来了,走到门外了还能听到母亲在抱怨,“都说了让你别叫上丫鬟和管家他们一块儿演,你看看,演过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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