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又吩咐了几件要事下去,崔鸿雪见她处事皆有条理,府中大小事务皆由她处理,一时间还适应不过来。 直到小夏按着他回礼。 从此以后,崔波就是小夏和安青的下属,既负责帮小夏处理在外行走的事物,又负责跟在安青身边处理小姐生活大小事。 如此,纵他再有不情愿,也在陶府中住了下来。 至于他的卖身契是怎么来的,自不必说。 他在府衙留了签名和手印,陶采薇一向与杨知府关系好,花点钱就能把他的信息搞出来。 京城里的人每天念叨着圣心难测,倒宁愿做一个无忧自在的乡野村翁。 当他真正成了村翁,才知底下人的性命更不是命,不过是上流阶级的玩物。 身处高位时玩不过朝堂上那些人,导致满门倾覆,如今手无寸铁,认命便是。 再说那汪生荣,偷了主家的宅门钥匙,到这处宅子里偷腥被他媳妇抓个正着,回去好一番厮打,又加上一夜着凉的缘故,就此便病倒了。 陶采薇顺势到陶富贵面前请示:“父亲,汪掌柜已告了病假,首饰店不可没个管事的,不如重新派个掌柜过去吧。” 陶富贵沉吟了片刻,从名单上指了个人过去:“老江跟我好多年了,做事也周全,就他吧。” 汪生荣一听闻自己位置被顶了,再加上媳妇每天和他争吵,气温又骤降,几相夹击之下,病得更重了。 陶采薇闲时过去看了一眼,见他愈发奄奄一息的模样,自身都难保,如何再去找小夏麻烦,她嘴上一边告慰着汪家媳妇,心里却松了口气,看样子是不用再上别的手段了。 陶采薇回到府里,挑了个庭院坐下,崔波捧了一杯茶上来。 她记仇得很,因此现在泡茶奉茶这个工作均是他在做。 陶府繁且大,崔鸿雪自觉在此处的生活竟不比在城外时差,知道他喜欢品茶下棋,陶采薇特在他房间里备下这些。 跟了她的人,只要把日常工作做好,她是不会亏待的。 这 个崔波倒也认命,服侍她起居面面俱到,也无任何不妥之处。 这处庭院有一片池塘,池边种着各式色彩鲜艳的花草,日落时分霞映澄塘,兰香馥郁,陶采薇眯着眼叹了一番: “秋高叶黄景色好,人懒贪闲吃饭香。” 正在一旁添茶的崔鸿雪动作一滞,随后继续添茶倒水,正好撞上陶采薇过来端茶的手。 那人却回过头来问他:“你觉得我作的诗如何?” 崔鸿雪望了眼此暗香疏影的庭院被提名为——元宝院,点头道:“甚好。” 他收回指尖,略有些不自然,却见她若无其事,只怕还不通男女之情。 之后怕是得找机会提醒她,不要再像之前那样说话了,那些调戏之言幸亏只是被他听到,若是被有心之人听到,她必会吃亏。 这时安青过来请道:“小姐,老爷夫人那边传话来,晚上一起吃饭。” 陶采薇点点头,挥挥手让安青下去,随即又想起来自己晚上想穿的一套鹅黄色衣裙,便指使崔波过去找。 以往安青虽随意使唤他,但从不让他靠近陶采薇的衣橱等地,他自不会去靠近,此时她已经发号施令,他不敢不从,怕她又闹起来整他一顿。 便只好去她衣橱里翻找她要的那套衣裙。 到了跟前,他的手却怎么也放不下去,看着那一片花花绿绿的柔软织物,带着一股他说不上来的香气,以往听人说起过,女儿家各自都有属于自己的一股香气,与花香、木香都不同,叫作体香。 这股气味直冲脑门,他把手伸了下去,往里捞了捞,冲着那抹鹅黄颜色就去了,却捞出一根鹅黄色肚兜来,他急急忙忙扔下,又觉不妥,又捞起来叠整齐了再放回去。 却始终找不见她要的那件衣裙,又见此处环钗并叠,衣裙缠绕,想是被她自己胡乱搅了一通,安青又来不及给她收拾。 他叹了口气,索性帮她收拾起来,直到安青进来,见他头埋在衣橱里,翻来翻去,当即骂道:“你在做什么?” 崔鸿雪茫然抬头:“我在帮她找衣服啊。”却见那件陶采薇要的鹅黄色衣裙正挂在安青手臂上。 他指着那件衣裙愣愣道:“我就是在找它。” 安青狐疑地瞅了他两眼,道:“哦,那你给小姐送去吧。” 崔鸿雪接过衣裙,往外走去,离了安青视线范围,才放松下来,脸红了一片。 他终是没在女子衣裙中间打过转,一时半会儿还不能适应。 陶采薇换上衣裙,略有不满,向他嗔道:“为何不把成套的内衣一并拿来,害我穿的都不成套。” 崔鸿雪想到那件鹅黄色的肚兜,想必与她身上的是成套的,顿时红了耳尖。 “你……你最好不要在男子跟前提及这些东西,不妥。” 陶采薇奇怪地看了他两眼:“我自不会在旁人面前提起,可你是我的人,为何不能提。” 见他脸有些红,她还往他脸上摸了两把:“没发烧啊。” 崔鸿雪被她的动作一惊,连连退后:“男女授受不亲!” 陶采薇挥了挥手,无奈道:“都说了你是我的人了,你浑身上下都属于我,我凭什么不能摸。” 崔鸿雪无奈跟着她到了正堂——富贵堂上和家人吃饭。 他曾在杨濮存的宴会上见到过她的家人,此时他们看起来倒是比当时机灵不少。 那陶富贵一脸笑嘻嘻的,面相倒真有几分富贵模样,坐在主位上活像一尊弥勒佛,慈眉善目的招呼女儿过去。 “嘿嘿,闺女过来坐,哟,你身后这位是?” 陶采薇将崔鸿雪拉到身前,非按着他给陶富贵磕头:“他叫崔波,是我新买的仆人,小夏总说在外行走多有不便,我索性给她找个男属下来。” 陶采薇那里没有要仆人动不动磕头下跪的习惯,不过晚辈跪长辈是应该的,既然到了跟前了,崔波最好是向她爹磕个头。 不说他了,她也是经常向老祖宗磕头的呢。 她摸着崔波的头:“磕吧,可有你的好处呢,像我天天在祠堂向老祖宗磕头,老祖宗果真就保佑我多福多财呢。” 陶金银被她这话梗得不行,连忙把崔波拉起来,让他别拜了:“你这是在咒你老父亲!” 一边陶太太符秀兰打着圆场:“女儿夸你有福气呢,你还跟她生气。” 陶金银也闹腾着过来了,屁股往几上一坐,抱怨自己读书读得头疼脑热,浑身不爽。 陶采薇又过去打他:“咱们全家就指望你一个人上进了,你还不快好好读书去,当心连个秀才也考不上。”隔壁村的十三岁就是秀才了,她哥今年都十八了,还没上过考场! 陶金银捂着脑袋道:“好好好,我知道了妹妹,你别打了。” 崔鸿雪沉默侍立在一旁,弱小、可怜又卑微,心里哀叹,他是如何沦落到这不成体统的一家人手里的。 一顿饭吃下来,按他以前的规矩说,那叫全无规矩。 可他冷眼一看,一桌四人确是肆意快活,无话不谈,酒正酣时,一家人行起酒令来。 崔鸿雪更是巴不得捂起耳朵来,以免被带跑偏了。 符秀兰念叨:“咱们闺女争气,家里的事情还多亏你周全了。” 陶采薇倒在母亲怀里,搂住她的腰:“母亲说什么呢,女儿再聪明也是你们教导出来的,合该为家里分忧。” 陶金银听闻此言,摸了摸鼻子,又饮了一杯酒。 天色渐晚,父母二人搀扶着回去休息,陶金银也不知游荡到哪儿去了,陶采薇转而靠到崔鸿雪身上。 他正想推开她,却见她口中喊着:“安青,扶我回去。”他便一动也不敢动。 她又两手环绕过来,搂住了他的腰。 崔鸿雪浑身僵硬住,说好的他“卖艺不卖身”呢。 那人还不满足,又捏了捏他腰上的肉,嘟囔道:“安青,你腰上的肉怎么一点也不软和了,硬硬的。”
第008章 府衙赴宴 崔鸿雪闷哼了一声,自觉这样下去不妥,便把她扶正站立,只使她微靠着自己走路。 “你看清楚我是谁?” 那人眼睛盯着他,逐渐清亮起来。 “我知道,你是崔波,你别说,你长得还真好看,真不愧是我第一眼就看上的男人。” 崔鸿雪梗着脖子回头,趁她喝醉了酒,一只手拎着她的脖子往回提溜。 陶采薇皱着脸蛋儿嘟着嘴抱怨个不停:“你干嘛!” 她好不容易喝醉了酒,他当然要趁机好好教训她一顿,把她像小鸡崽一样拎回了鸠无院。 说起来,他倒一直疑惑,陶府里仅有她的院子名字没那么直白,倒像是用了些心思提的。 看了眼正浑躺围帐里打鼾的圆润女子,他摇了摇头。 第二天清晨,陶采薇从床上坐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怎么莫名感觉后脖子有些疼呢,像别人捏过一样。 “许是你昨晚酒喝多了的缘故吧。” 陶采薇闻言点了点头,酒喝多了确实会有使身上酸疼的效果,便不再多想。 随着她起床,明媚的阳光照射进来,她挥了挥手道:“早上好啊,崔波。” 崔波颔首:“小姐好,小姐今日看起来心情不错。” 小夏带了消息回来:“汪生荣家的求上门来,说他现在已经大不好了,大夫虽给开了药,可都是些名贵药材,他家负担不了,特来求老爷呢。” 陶采薇点头:“你去回了老爷,就说这件事情我来打点,让他不用管。” 小夏走后,崔鸿雪见她嘴角仍噙着笑,便说道:“好久没见小姐这么笑过了,是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吗?” 陶采薇哼笑道:“那此事便交由你去办吧,去找些碎药渣子应付过去就行。” 崔鸿雪没有忙着接话,也没反驳,只多劝了一句:“小姐,救人命可是大功德一件。” 却见陶采薇一眼瞥了过来:“你再乱说话我就不喜欢你了。” 已经习惯她如此说话的崔鸿雪:……难道你喜欢我是什么好事吗? 安青这时捧着一个匣子走了进来。 陶采薇一看到她的表情就知有事发生,便起身接道:“怎么了?” 安青让她打开匣子,小声道:“小姐,这是杨知府派人送来的。” 陶采薇打开盖子一看,见里头是一方红艳艳的手帕,绣着一对彩绣鸳鸯, 便猛地合上,问道:“此物是何人送来的,还有何人知道?” 安青道:“是杨知府身旁最亲近的那个小厮,不曾有旁人知道。” 陶采薇松了口气,也在意料之中,杨知府不可能大剌剌地做这样的事,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的名声比她的还重要。 安青焦急道:“小姐,该如何是好?杨知府还递了口信来,说在府城设宴款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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