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凤印有了新主人,薛采仪又是和皇后一条心,她上来把规矩的绳子一勒,那些给徐良的孝敬钱就缩了水了,所以徐良才在这说自己吃不上肉了。 徐勿只是装傻:“师父对我们这么好,那兄弟们都排队孝敬,您定是看不上徒弟这口肉,但这是徒弟孝心,您不能不让送,炖好了我就给您送去。” 徐勿奉承完毕,和徐良分开,往广储司去了,徐良反身回了住处。 到了晌午,徒弟的炖肘子果然送了过来,炖得着实是好,一开坛盖,香味四溢,徐良刚要动筷,听见外边清脆一声:“徐老爹,是什么这么香啊?” 进门来的正是荻珠,她拿着一小坛桑葚酒:“太后娘娘叫我赏您的。” 荻珠是徐良瞧着成长起来的,伺候太后的大宫女管他叫一声老爹,他十分受用,谦虚道:“太后哪里有功夫想着我这低贱人,定是荻珠丫头你给我留的。” 荻珠笑着看一眼桌上的炖肉,道:“呦,这是哪个好徒弟孝敬您的,配这酒倒正好。” 徐良哼一声:“徐勿那六亲不认的臭小子。” 荻珠道:“老爹也别怪他,他都是顺着陛下的意思,陛下这会叫那魏女迷昏了头,听她的话提了个魏人总领尚宫,徐勿哪敢逆着皇帝行事,和咱们亲近呢?” 薛采仪严管尚宫局,荻珠少不得受影响,不知碍着她多少好处,正恨得牙痒痒,此时提起来,面色很不郁: “薛采仪不过是靠着皇后对陛下的狐媚术,花无百日红,等国丧一过,太后做主,选一批新的美人进来,一个没根基的皇后能坐的了几天宝座?” …… 封后大典三日辍朝期过,萧铮重新复朝,又忙碌起来。 云舟按规矩也必须去拜见太后。 宁和宫里还是老样子,皇后头一次拜见,太后也没有推脱的道理,所以荻珠一路将云舟带进宁和宫寝殿里。 云舟穿戴了皇后的常服,戴了小些的凤冠,给太后行礼,稳稳当当,浑身珠玉无一处碰响。 “臣媳给太后娘娘见礼,祝太后万寿千秋。” 太后淡淡嗯了一声:“既然做了皇后,就该做女子的表率,大婚后何故在昊天宫中逗留不去,朝臣已经有不满的声音,你要顾虑皇帝的体面。” 云舟心中腹诽,她倒也想给萧铮体面,可惜他自己不要…… 但面上还是低头道:“太后教训的是。” 荻珠此时上了茶来,太后撇着茶沫道: “现在宫中没有别的妃子,你也没什么要管的,今日得闲,你有孝心就帮哀家把庆岁要烧的经抄了吧。” 寝殿外间书案上已经备好了纸笔。 孝字当头,她没有拒绝的余地,于是云舟走到外头去,挽了袖子开始抄经。 一篇心经不长,但耐不住一遍又一遍,太后不赐座,云舟只能站着。 过了约有一个时辰,云舟的腿和手腕都有些发酸。 荻珠倒是上了茶水,但想她不会站着喝,也是摆设。 然而云舟就这么站着把茶碟端了起来,吹着茶水的热气。 隔着雕花镂屏,云舟余光能看见太后扫来的眼锋,但她视若无睹。 难道渴了还不许喝口水吗? 就着喝茶的功夫,云舟左手执碟,趁机歇了歇右手腕。 当她放下茶盏再次执笔的时候,外头忽然有人传话,声音不小,传到了殿里来。 “凤梧宫那头送来许多年节用的东西,请皇后娘娘回去过目。” 荻珠一边迎出去一边朗声道:“凤梧宫的人还有没有规矩?在宁和宫里喧哗,成何体统?” 然而,传话的人顿了顿,回道:“荻珠姑姑,奴才是承天殿的人,不是凤梧宫的人。” 荻珠没了言语。 既是这时候从承天殿来,就是奉了萧铮的旨意,太后也说不得什么。 如此,云舟得以放下笔从宁和宫脱身。 回到凤梧宫,小宫女们叽叽喳喳地瞧着什么,见皇后回来,都噤了声。 云舟走近一看,是广储司送来的年结用的花灯。 除夕过后就是上元,这时候送灯来也不奇怪,但是云舟仔细一看,在那花灯里,有一对兔子灯。 见她目光落在那,有小宫女赶紧将那兔子灯奉上,欢喜道:“娘娘,听送东西的小内监说,这是陛下亲自命令赶制出来的,您瞧,多漂亮。” 旁人不知道这兔子的出处,只道是可爱,云舟心里清楚。 这回连小钗也知道怎么回事了,忙把那两盏兔子灯提到内殿去。 云舟刚才受了太后的批评,心中憋着一股冤枉和委屈劲,此时看见萧铮还送灯来调笑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抱起灯来晃了晃,有心砸一盏出出气,然而那兔子灯做的精巧,栩栩如生,可怜可爱,实在叫人下不去手。 最后云舟又轻轻放了回去,只是跺了跺脚: “萧铮真是个大混蛋!” “你说谁是大混蛋呢?” 门被推开,萧铮一步跨了进来。 不知为何没人通传,小钗吓得三魂没了七魄,当即下跪:“陛下恕罪!” 见萧铮挥了挥手,小钗赶紧出去,将门关了起来,随后又驱散了外头的宫人。 帝后吵架,还是不要让外人听见的好。 萧铮从朝上回来,还穿着衮服,华丽而厚重,一身的天子威严。 他背着手一步一步走近云舟,抬起手来,逗猫似的挠了挠她的下巴: “怎么,不稀罕那对小兔子,因为你已经有一对了?” 云舟惊得一愣,当即捂住胸口,从脸上红到耳朵根,急道: “你说什么呢?越来越流氓了!” 萧铮转身提起一盏灯,那兔子在他身前被衬的越发小巧,一掌可握。 “皇后的贴身小衣上不就有一对吗?皇后想到哪里去了,如此面红耳赤?” 他提灯走回云舟身边把灯送到她手里,目光有意无意在她胸口流连一瞬,附耳道: “再说,皇帝不在凤梧宫里耍流氓,那去哪里耍?” 不等云舟回答,他便又正色道:“如果不是给你送灯,你此刻还在太后那里做规矩呢,不到下钥不会让你回的。” 萧铮闲闲散散的坐在云舟的榻上:“我叫人在宁和宫外听信,如果你进去不出来,一个时辰之后就去叫你。” 云舟这才肯走到他身边去:“我还得谢谢你喽?” 萧铮面露得意道:“你有的是事要谢我呢。” 说完从袖中拿出一封信,是皇帝特密的蜡封。 “这是南兹那边来的信,以后不必通过李相了,你想回什么就回什么,没人敢拆我的密信来看。” 云舟本来还有三分埋怨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我母亲的信!” 她迫不及待想拆开,萧铮笑着按住她的手:“你急什么,它又飞不了,你留着慢慢看,现在陪我用个午膳。” 云舟乖巧道:“好。” 萧铮得寸进尺:“那你许我晚上过来么?” 云舟低头:“干嘛还得我许,难道有人拦得住你吗?” “问你许不许?” “许……” 作者有话说: 有一对?感谢在2023-01-08 23:59:59~2023-01-09 23:5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68章 、风情 小钗实在是不明白, 为什么皇后大骂皇帝,被皇帝听见,眼看着是一场大战, 结果门关了一会,再打开时,屋内已是一团和气。 凤梧宫小厨房预备的午膳是依着云舟的口味, 所以是偏素淡些, 云舟为此还特意叫添了两个荤菜。 吃饭时还不忘给萧铮布菜。 可她刚刚还在骂皇帝是大混蛋…… 小钗觉得自己越来越不懂自家娘娘了。 萧铮全程笑容满面, 舒舒服服用了膳,而后刮了下云舟的鼻子: “总得顺了你的心,才能讨到你一个好字。” 云舟睨他一眼:“说得我好像个势利眼似的。” 萧铮语气里带些宠溺:“我看你就是专门对我势利眼。” 云舟静待宫人撤了残席都出去这一会, 忽然倾身环住萧铮的腰身, 仰起小脸来, 娇声软语道: “我知道你对我好。” 云舟虽身娇体弱,但其实甚少撒娇, 偶尔娇嗔也是因为被他挑逗得羞恼,所以这一抱, 立时就将萧铮的心化成一汪春水。 若不是还要去承天殿议春江堤坝修缮之事, 萧铮一定忍不住继续温存下去, 但要事待决, 还是不得不暂时离开, 离开时颇为依依不舍。 萧铮走后, 云舟将南兹来的信反复读了好几遍。 她和母亲曾来往过一次书信, 但因诸多顾虑, 所以只有只言片语。 这一次料想是萧铮先去信表示无妨, 母亲才会写长信来。 云舟第一次读完, 只有思念之情, 先哭了一场,而后再看,才去思考如今南兹的局势。 赵婕妤在回到南兹后,住进了胞弟赵青山府中,云舟的舅舅赵青山在赵父去世后没有留在魏都,回到了南兹,做了一年的水文官员,后来因沉迷修道辞官,常常进山半年不出,家中妻子病逝后也未再娶,直到赵念回去,开始替这不着家的弟弟操持起府中庶务。 而童宪私自离家多年,对家族来说是叛逆的不肖子孙,须得受三道家法才能重新认祖归宗,于是他在童氏祠堂里受过一顿家法,童家世代武官,家规严苛,任童宪那样结实的身子骨,三道家法受下来,也硬是修养了一个月有余。 他养伤时住在独立的别院里,倒是方便赵念每日给他送食送药,城中也就都知道了赵念与童宪之间心照不宣的关系。 童宪毕竟在北燕做到高级将领,带兵很有一套,在如今童氏一辈中经验算是最为丰富的,于是伤愈之后,便掌了童家的兵。 让暮氏兄弟那么一搅合,南兹政局如今已经混乱不堪,各种势力明里暗里较劲,原本的南兹兵力如今都分散在几个将军手中,暮氏的兵马占据了王城,而外头又是大胤的重重包围和封锁,一时难以预估局势。 信里,赵婕妤特意嘱咐,让云舟保护好该保护的东西。 云舟翻来覆去的看过后,执笔回信,这一写就写到了日落黄昏。 而同样一片黄昏的天光,此刻也正照在云舟的母亲,曾经的赵婕妤,如今已经不受封号束缚的赵念头上。 胞弟赵青山的两个小孩子享受的母爱太少,赵念的到来弥补了小孩子多年所缺,他们都非常喜欢这个大胤来的姑姑,每日都缠着她。 赵念此刻正在瞧两个外甥的功课,孩童笔力稚拙的一篇篇毛笔字正堆放在书案上。 赵念叹了口气,心里想着,云舟在同样年岁的时候,字已经写得很好了,可这两个小外甥,因为母亲去世的早,父亲又整日进山问道,疏于严管,虽品性都还端正乖巧,但功课上实在是比旁的世家子弟疏懒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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