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能看清他的神色了,神情依旧是淡淡的,但无论是眼神、亦或者面部轮廓,与在上京时的温和淡漠相比,多了股锋利感。 云梨移开视线,但很快又觉得自己举着伞的动作有些奇怪。 毕竟他站在雪地里,她站在伞下,她会提议进茶肆等言聪送伞来,就是不想与陆怀砚共遮一伞。 可他二话不说地就跑了出来要去酒肆,她带着伞,总不能真的让他一直沐着大雪走。 云梨细眉微不可察地蹙了蹙,唇瓣嗫嚅着,“就不能再等等言聪么,那么急做什么!” 陆怀砚轻而易举捕捉到她眉见折痕,本以为这段日子下来,她不会再排斥他的靠近和接近,目前来看,一切不过是他自以为是罢了。 落在身上的雪片像是薄薄的一片利刃,打在脸上一片刺疼。 不过陆怀砚并未表现出半分难受,而是朝她展颜笑笑,深邃的桃花眼里也跟着晕染出笑意,淡化了他周身冷冽锋锐之感。 “其实我奔波了大半日,来东洛前连午膳也未用,此刻着实有些饿了,茶肆的点心太过冷硬实在难以下咽,这才想快些去你说得酒肆吃些热食。” “况且言聪若寻不到买伞的铺子,会自选地方落脚待雪挺,倒也不必担心他。” 原是如此,那茶肆的点心的确冷硬得不行,她口味并不算挑,尝过一两口后便没再尝了,不过在来茶肆前,兰英姐姐早就做好午膳,让她用过后再来茶肆,此刻她一点也不觉得饿。 云梨将伞越举过他头顶,犹豫道,“陆知县若不介意民女的伞小,便与我一同挡挡。” 陆怀砚见她不再蹙眉,主动邀他一起遮雪,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些。 他声音温浅道,“好,那便多谢云姑娘了。” 说完,两人一同躲在伞下往前走去。 他生得着实高,云梨将伞举过他头顶时,不得不奋力抻直胳膊,饶是如此,云梨看见,高举过他头顶的伞顶还时不时压到他的发髻上,发髻被压得有些凌乱,发簪也松松垮垮地簪住,云梨有些尴尬。 陆怀砚瞥过她衣袖滑落后露出的纤细皓腕,与眼前纷扬的雪白飞絮无一丝差别。 他握住她伞的一截伞柄,与她所握的地方只隔了不到指宽距离,云梨没作任何迟疑就松了手,而后用疑惑的眼神望向她。 陆怀砚接过伞后,“我来吧,你撑着有些费力。” 云梨没说话,默默站在他身侧往前走去。 陆怀砚又问,“往哪边走!” 云梨看了一眼,“右边。” 在去往酒肆的路上,虽说是两人共撑一顶伞,但云梨一早就发现,陆怀砚几乎将整个伞面都偏向她这边,没有半点雪星子落在她身上,倒是他自己遮了与没遮没什么两样,不仅肩膀处湿润了大半,连头发也是一片潮润。 但每当她想提醒他用这般做抬眸看过去时,他又将伞移到中间位置,而且会用带有询问的眼神望向她。 几次下来,云梨也无可奈何。 不过好在酒肆离茶肆并不算远,片刻后就到了。 两人到酒肆后,菜香味溢满酒肆,屋外人影稀少,只能听见朔风呼啸而过,酒肆内却热火朝天的,人声鼎沸。 云梨之前常来这家酒肆,酒肆东家也与她熟识了。 云梨对陆怀砚道,“你先等我片刻,我去与东家打声招呼。” 陆怀砚轻嗯一声,扫向酒肆东家,是名年轻男子。 过了一会儿后,云梨还未与那东家说完,那东家目光灼灼地落在云梨身上,陆怀砚发现,那东家好像比寻常男子生得出众些,陆怀砚的目光略暗了些。 他正打算过去时,这时瞥见酒肆角落里背对着他大吃特吃的言聪,言聪还给自己上了一小坛酒。 直到言聪察觉到背后一阵熟悉的凉意传来时,言聪回头看了看,不是陆怀砚还能是谁,言聪唇周还沾了一圈饭菜的油印和几粒米饭。 陆怀砚朝他示意了一下柜台旁的云梨,言聪立即领悟到他的意思,默默转过身,像是鹌鹑般将背影缩了又缩,让自己淹没在大堂内人乌泱泱的群中。 * 云梨这时也和酒肆东家打好招呼,来到陆怀砚身边。 陆怀砚见她与酒肆东家闲谈结束后,从见到东家的那一刻起,她脸上就一直扬着笑,直到来到他身边,脸色又恢复一如既往的疏离温淡。 “走吧,我带你去,东家说我常去的那间雅厢今日正好没人。” 其实那东家方才见她与陆怀砚一起来到酒肆时,心里早就按捺不住想问清楚她与陆怀砚的关系,不过还不待他问,云梨就主动提及陆怀砚是枫河的知县,今日来酒肆是想尝尝东洛的美食。 那东家便放下心来,说她常去的雅厢没人,正好空着。实际上东家自从知晓云梨喜欢那雅厢后,便专门让人将那雅厢预留下来,谢绝其他食客进去,并且还重新让人小小装潢了一番,尽量按云梨的喜好打造。 不过这一切云梨并不知晓。 堂倌带着二人来到二楼雅厢,雅厢内一直烧有炭盆,雅厢内暖烘烘的,让人身体生热,一进去,云梨便褪下身上披风挂在一旁的木椸上。 褪下披风的一刹那,淡淡的青梨香溢散开,陆怀砚闻得分明,盯着那披风思索起来。 这时堂倌递给云梨一张酒肆的食单,“二位想吃些什么可以先看看,我先去给二位上些热茶和点心来,热茶的话还是按您最喜欢的口味来上一壶!” 云梨惊诧,“竟还有茗雪么我记得这茶是春茶,且要现采现煮才能保其口感,越季后几乎都没了。” 那堂倌道,“咱们东家用了些特殊要求法子,使其越季存留的茗雪也能达到初采时的口感。” 云梨朝堂倌浅浅一笑,“那自然再好不过,我们先看看食单,费心了。” 陆怀砚见她对堂倌笑,他看明白了,无论是谁,她都能笑脸相迎,除了自己。 但这又何尝不是一种特别呢陆怀砚别无他法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堂倌走后,云梨将食单递给陆怀砚,“你先看看想吃些什么!” 陆怀砚敛回神思。 事实上自进雅厢后他便一直在看雅厢内的陈设以及装潢,原本还在感叹这雅厢装潢竟不输上京的一些酒肆。 直到他察觉出一丝怪异之处。那便是无论是瓷瓶上、亦或者是桌椅上都刻有梨花图案,如果单是这一点还不足以证明什么,那墙上的图纹竟也是梨花。 陆怀砚掀眸看向坐在他对面递给他食单的云梨,伸手接过食单扫了一眼,问,“这间雅厢装潢不错,其他雅厢与这间一样么!” 云梨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愣惑道,“应当是不过我没去过其他雅厢,自从我。 第1回在这间雅厢用过膳后,后面每回用膳都是在这雅厢用膳,不太清楚别的雅厢是何模样,是有什么问题么!” 陆怀砚瞥向食单上的菜品,“并无,我只是随意一问,听你这般说,你应当常来这酒肆用膳!” 云梨点头,“虽然我自己便是开酒肆的,但我的酒肆最重要的在于酒,至于吃食这些并未做特意要求,且一直是兰英姐姐在料理这些,偶尔想换换口味,我便和兰英姐姐来这里。” 陆怀砚道,“原是如此。” 他看过食单上的菜名后,“如果是你的话,你会让堂倌上哪些菜我风寒尚未彻底好全,大夫叮嘱我少食辛辣。” 云梨抬眸用疑问的眼神向他确认,“你确定要按我的口味上菜!” 陆怀砚点头,“我是喜食辣,但不是只吃辣。” 云梨抿唇道,“那好,我便按我的口味让堂倌上菜了。” 堂倌来后,云梨按自己的喜好报上一连串菜品,堂倌有些意外地看了陆怀砚一眼,这位公子与云姑娘的口味一样。 不过不等堂倌细看,陆怀砚的目光已经杀了过来,堂倌吓得忙收回视线,“那好,小的这就命人去备菜。” 云梨咬唇思索道,“要不再加……” 话没说完,堂倌便匆匆下楼去,云梨奇怪道,“他怎么跑这么快!” 陆怀砚若无其事道,“想必是今日酒肆太忙了。” 云梨想想,那的确是。 “对了,这便是你说的春茶茗雪么”陆怀砚举杯摩挲着温热的茶杯。 云梨捧着茶杯深深嗅了一口这茶香,“其实与它的口感相比,我更喜欢闻这茶的清香,他们一直以为我爱喝这茶。” 陆怀砚跟着轻轻嗅了下,的确很好闻,她可能还未发现,与她身上的青梨香有些像,难怪她会喜欢。 他也喜欢。 * 须臾,堂倌便将做好的饭菜呈上来,这回是换了个寡言的堂倌,呈菜时恭敬无比,不比方才那堂倌热络,只道,“二位慢用。”说完便退出雅厢。 陆怀砚目光轻扫过那堂倌。 云梨道,“菜应当都齐了,陆知县可以用膳了,若你觉得不和口味,可以让堂倌重新上些菜。” 陆怀砚道,“不会不和口味。” 陆怀砚夹了一箸面前的风栗鸡块,鸡肉紧实而富有嚼劲,风栗鲜甜。 味道的确不错,只是对于不食甜的他而言,着实有些甜了。 陆怀砚尝过一口后,“很好吃,难怪你会喜欢。” 云梨特意看了看他尝过后的神情,看他神情自然,又指指桌上其他的菜,“这些你都可以尝尝,东洛的膳食大多以甜口为主,这风栗鸡块一般酒肆里都会有这道菜,算是出了名。” 陆怀砚尝过一口鸡块和风栗后,又听云梨的话将其他菜也尝过一遍。 果真如她所说,全是甜口的,吃完后,他接连喝了几杯茶才将嘴里的甜腻压下去,看了看一旁用膳的云梨,还专挑甜的吃,看来她是真的好甜口。 见他用好后,云梨才问,“味道如何!” 陆怀砚,“很不错。”但他不会再吃了。 两人都停箸后,云梨才指着食单上的菜名一一向他解释他方才吃得都是哪些菜。 说完,云梨又道,“这些都是东洛地道的美食,与你们的口味都不一样,还以为你不会喜欢。” 陆怀砚意有所指,“莫多想,我很喜欢。” 云梨,“那日后去北地的事还得劳烦陆知县,今日这顿饭我出账,陆知县不用出银钱。” 她只是在用这种方式感激他罢了,若他不答应她一同前往北地,想必都没有机会与她坐在这里心平气和地用膳,即使明知如此,他也甘之如饴。 陆怀砚眼神垂落,匿起眸中黯然,再抬眸时眼里又蕴着温和,“自然,都听云姑娘的。” 说着他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遍,“其实真的很想知晓你为何非要冒险去一趟北地。” 云梨长叹一声,没有明说,只回他,“北地有我这辈子最在意的人,我自然得去一趟,即使明知北地此刻不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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